她没有再和章立有任何的联系,高中时代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闺蜜谢珽。两个人少于见面,但从不生疏,甚至谢珽离婚,宁安特地包了个大红包,赶飞机回去匆匆见一面,祝她的人生翻开新篇幅。两人约好过年放纵玩儿,宁安又赶红点飞机回来,第二天开会,精神奕奕的,根本没有疲态。 转眼十二月了,沿海的城市都已经下过初雪,洋洋洒洒的。一切尘埃落定,宁安这才放缓了步伐,在例会上和直系上级谈笑风生。 “你可以给自己一个奖励。”上级是个刚满六十的多金单身女性,是公司的创办人之一,也是常任董事,身材保持得当,十分看重宁安的才干。 宁安笑靥如花,点头看过去,诚恳向她取经:“高董,我有些茫然,想停一停,申请个假期调整自己。” “我记得你调过来一年半了,从来没有休过年假。”高水昕了然,侧过身和她挨近了,轻声安排:“打年假加调休假,到元旦后再回来,怎么样?” “再好不过了。”宁安挑眉笑着,又说:“来年我会调整到最饱满的程度……” “场面话,不用拿来应付我。”高水昕到底是过来人,一年多的相处,看得到宁安身上的疲惫和空虚,却不能直言提点。毕竟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去和自己和解,别的人说再多,听不进去也是白搭。她很欣赏宁安的工作能力,在将来的派系斗争中,她选中了宁安,因为她专业过硬,又很有管理能力,这才会有惜才的心思,愿意费心费时间培养她。 宁安素知她的行事风格,正打算将心神重新放在正在发言的同事身上,身边的高水昕突然调侃:“本来是打算给你台车子的,只是休假,倒是给公司省去一大笔开支。” 高水昕敢说,肯定是这般考虑过了。宁安合适地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继而侃侃而谈:“明年,高董如果还肯给,我是脸皮厚的。” “明年底再谈。”高水昕停了话题,神色转为严肃,揪住了几个要点提了问题,吩咐着人要着重安排。 例会的最后,高水昕站起身,指了指宁安,又看向宁安的副手:“你准备一下,周四开始,宁主管年假加调休假,到明年元旦假期后回岗。这段时间,你多操心。” 两天的时间,宁安亲自跑了休假的手续,甚至和人事上的同事一起约了晚饭。该交接的工作她不曾藏着掖着,一件件清楚明白。 周三下班前,宁安和高水昕告了别。下班后,宁安带着自己的七个手下,前往一家非常难约的Omakase,一起吃了不菲的料理,期间更是开了几瓶好酒。 私下的宁安是个健谈的人,大家相处一年多,从最初的不服,到现在私下已经很玩得开了。 副手小江是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一喝酒就上脸,长得是斯文败类,实际上是个憨厚的东北人。他笑起来有种学生气,一口气闷了一大扎啤酒,说:“宁姐,你放心好了。现在不过是收尾,本来大家也是打算摸鱼摸到明年的。有什么事我来顶,你关机就行了!” 一顿饭都尽了兴,然而回到家里,疲惫涌上心头,就连四肢也变得沉重。 卸了妆的眼底,明显的黑眼圈。镜子里的人好似有了变化,又好像还是从前的那个人。 宁安平着脸关了灯,回到卧室躺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夜里下了雨。 雨声最让人厌烦,容易勾起不好的记忆。宁安冷着脸关住窗户,重新回到温暖的被子里,寂寞和杂念同时找上门。 去了趟云南,喝了普洱,尝过乳扇。旅途中不是没有好艳遇,宁安却完全没了猎艳的心思。乘兴出发,却无聊至极,自然草草收了场。 回了一趟省城,和父母住了两天,就被催恋爱催婚弄到心烦。恰逢谢珽应付大型检查,只约到一顿晚饭,宁安实在待不住了,谎称假期将满,得回去处理些事情,才得以顺利抽身离开。 H市依旧是灯火通明,哪怕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宁安顺利上了预约的车子,回到家洗漱都没了气力,却睡不着,歪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播放着老旧的电影。 群里在攒平安夜的酒吧局,宁安对那个才开了三个月的酒吧有些印象,听说装修很有风格,驻场的乐队风格别致唱功优秀,才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打开市场。 她在这个时间点接龙选择参加,竟然也有两个夜猫子还没睡。热热闹闹聊了半个小时,困意终于上涌,宁安不想挪窝,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接下来几天,宁安没有出门,选择宅在家里,补了许久没看的纪录片,自己尝试做一些简单的菜肴,除了颜值一无是处,草草果腹,宁安再不打算尝试了。 她的气色好了一些,精心护理过的肌肤,连眼角淡淡的细纹都浅了。 平安夜,晚上八点。 宁安到达酒吧的门口,不由得皱眉。 起码七八十个人在排着队,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维持着秩序,甚至还免费提供低度数的酒水。 大门是定制的,甚至做了玄关,在外是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宁安迟疑着走近了些,立刻有位女门迎迎上来,先说了声抱歉,继而问她:“这位小姐是不是有提前预约?” 宁安报了攒局人的姓名,门迎露出了然的神色,略微弯腰,做了个欢迎的动作:“请走这里。” 进了酒吧,并没有常见的烟草味。一楼是散座,布局看似零散,实则很讲究地围着二楼突出的演出台。二楼分了散座和包房,灯光和一楼保持了一致,暖黄色中透着慵懒。 门迎带着宁安进入一楼后方的电梯,透明的玻璃,在到达三楼后,看到了各色养殖极好的花。 宁安对这个酒吧的环境产生好奇,不知道背后的老板是多么财大气粗,才敢这么搞。三楼的包房只有六间,她跟着去了右边第二间,已经有几个人到了。 “小姐,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按铃。九点后,三楼的吧台也提供调酒。可在面板处点单,服务人员会第一时间送过来。”门迎简单介绍了几句,并没有疯狂推销,而是很有涵养地关上门离开。 “主管,这里很不错吧?趁着没倒,赶紧享受!”组里的小宋吃着果盘,按着宁安的习惯,给她开了一瓶生啤。 宁安点头,脱掉了风衣,大口喝了半瓶。包房里有一面墙做了三分之二的玻璃,从外看不到内,从内却对着演出台。一架钢琴前坐着个身穿晚礼服的女人,长长的褐色波浪卷十分抢眼,而舒缓的音乐,却和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是个白种人,角度原因看不太清楚面容,然而身材姣好,也是毋庸置疑。 宁安坐在靠窗的一边,边喝酒边听,竟然觉得一首曲子结束,她应该继续弹奏下去。 怎么晓得女人从钢琴边一下子换去了架子鼓,热闹瞬间席卷了全场。她敲着鼓,好像对着台下眨了眨眼,长发随着节奏摇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宁安看的正得趣味,七个人都齐了。包房里热闹起来,几个小游戏玩完,也到了晚上十点多了。 宁安点了几款酒,味道拿捏得精准,只是演出台的主角换了人,低哑的男声唱着小众的歌,细听了几句,大都应和着平安夜的主题。 都有些半秒醺的状态,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要玩大冒险——酒桌上经久不衰的游戏。 三四个人翘着头看向宁安,只等这位主管点头。 “玩儿吧,过火也没所谓。”宁安烦躁的很,又拿起一瓶生啤,笑着点了头:“我也参与。” 有两个人不曾参与,预知了玩不起,干脆只做旁观。 小宋拿出了扑克,规则就是每个人抽三张,点数最大的,便是输家了。 几轮过去,除了宁安,都输过了。她喝着啤酒,只觉得今天来这里,好像不是个特别明智的选择。 酒越喝越多,平安夜还有五分钟就要过去了。宁安终于输了一局,耳边的歌声换了个女人,《圣诞结》被她唱出了慵懒的意境。 “宁主管!我们最后确定一下,出格些也可以么?”喝多了的小宋喊的声音特别大。 宁安反应了好几秒,才点头答应。 “和任何一个人,热吻五分钟!”另一个接过话来,指了指自己和小宋:“我俩负责录视频!” 宁安站起来,手里的啤酒瓶没有松开,她环顾了一圈,自言自语:“你们都是我的人,我可下不去嘴啊,等我挑个顺眼的。” 她走出了包房,步伐尚且如常,看不出任何醉意。 她迈着台阶走下楼梯,每一个脚步声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她走到了演出台的侧面。 细碎的短发,没有挑染了。没有戴眼镜,眯着眼睛,眼神停在歌词版上,看得很认真。水洗的束口牛仔裤,黑色的衬衣挽起了衣袖,露出的小臂上,是宁安熟悉的肌肉线条。 她对这首歌是十足十的陌生,一句句唱出来,从慵懒,到低落怅惘。醉意上涌,两年以来,宁安第一次放纵着内心的悲伤,气愤反倒成了配角。 台上的慕长洲只是输了一局,被Easter逼得上台在凌晨十分献唱。她只希望几分钟后,能顺利离开酒吧,回酒店一睡天明——傍晚七点落地,长途飞行,她真的是疲倦不堪,只想睡觉。 周围有了起哄声,慕长洲的反应慢了半拍,还抻着脖子唱最后的几句。 麦克风被人拉开了,慕长洲只来得及看到她裙摆的颜色,就被搂紧了。热吻随即而来,猝不及防地撬开了牙关,长驱直入,在激情中,带着报复。 耳朵也被揉捏了,慕长洲从她唇畔的弧度,认出了怀里的人。互相都是喝了酒的,宁安的吻技高超,轻易撩拨出了不该有的念头,自然也叫她沦陷进去。 她从圆凳上站起身,支撑住宁安的拥抱。唇分,互相对视,几秒钟后,慕长洲反客为主,左臂搂紧了腰肢,右手抚着她的颈,仿佛是相恋多年,吻得痴缠,叫围观的人都看得面红耳赤。 圣诞节已经到来,到处都是闹哄哄的人。包房里的两个人拿着手机正在录视频,其余的一个塞一个,都是震惊的表情。 Easter坐在一旁的卡座里,好笑又疑惑地看着宁安,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5.春水泡梨花(5) 春水泡梨花(5)清水 属于陌生的熟人间的热吻结束,宁安豁出去脸面,将七分醉意演成了十分,软绵绵靠在她怀里,只将鼻子漏了点呼吸。 慕长洲忍住不去戳破她,轻声和她说:“是我,慕长洲。”等了等,见宁安没多余的反应,才抬起手擦拭她唇角的湿润。 她俩吻得太深太认真太炽热,哪怕是结束了,周围人也跟风陷入了热吻,或许是爱人、或许是情人,又或许只是可解一时的陌生人,没有人在意。痴迷又缠绵,好似爱情是个轻易就能获得的寻常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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