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一听宝贝孙女落水,那眼睛直接圆起来了,把那龙头拐杖往码头一指,大喝:“听上官小姐的话,会水的下去救人,其余人让道,齐总管,把相府所有侍卫都找来,下去救小姐!”说完自己大踏步地朝码头奔去,似有直接冲入水中救人的架势,上官夫人和上官凝忙拉住这个老祖宗,合伙把她勒回岸上。上官夫人见上官凝焦急的样子,知她救人心切,没有多问,只是心中有丝疑惑,凝儿表现得如此惶恐无措,和平日里那处变不惊的态度相差甚远,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她也没有点破,毕竟救人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那曹、王两位夫人听到江老妇人的咆哮声这才偃旗息鼓,纷纷撤出码头,几个就近的侍卫早已在水中摸索,对她们的喊叫不厌其烦,这一下耳根清净,便觉精神集中,卖力地救起人来。 “我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江家就算拼个家破人亡也要让害她的人陪葬!”这岸上只剩江老夫人一个人在咆哮,上官凝额头拧出两滴汗,感叹姜还是老的狠,这江老夫人明显是朝曹、王两夫人吼得,比她还不分青红皂白。 那两位夫人顿时没了声腔,她们虽然嫁出去了,但也算是江家的人,老妇人这么见外的话,着实让她们倍感寒心,可面上也不敢露出不满,毕竟老妇人有高宗皇帝所赐的龙头拐杖在手,她们要是敢说个不字,被她一拐杖打下来不死也受重伤。无奈,只好张望着那漆黑的湖面嘤嘤抽泣。 岸边的火把越来越盛,越来越多的人跳入水中,而上官凝的脸色却越来越暗,李攸烨落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江玉姝即使救不了人也该上来了,可湖面上却迟迟不见人影,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哎,有人被救上来了!”眼尖的人见湖里有两个人朝这边游来,顿时喧哗起来,上官凝急切地跑过去,见一个侍卫将一个人扛到岸上,那人嘴唇几乎青紫,爬到岸上几乎没了呼吸,上官凝一看是王铭阔,当下心里有些失望,但也觉得有些愧疚,几个家丁赶紧按压他的胸口,只见那人猛地吐出一口水,咳咳咳咳地醒了过来,王夫人尖叫着跑了过来,搂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痛哭失声。 那救人的侍卫被拉了上来,脸色已经惨白,他哆哆嗦嗦地动着嘴唇,对江老夫人道:“湖下面有暗流,小姐她们可能被冲走了!” “暗流?”众人大哗。 江老夫人心都凉了半截,瞬间老泪纵横,嘴里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怔怔得哽在喉咙,上官夫人急忙握住她的手,劝道:“老夫人,没见到人就不能下结论,还是多找些人手,继续找找!”江老夫人闻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责怪自己糊涂,命令侍卫继续找寻,另外派了人去禀报老头子,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她们老两口只有玉姝这一个孙女,疼她疼到骨子里,她小时候贪玩被马车撞破头,老两口就心疼得茶不思饭不想,这要是一下子没了,那不是要他们的老命吗! 曹夫人的脸色已经吓得惨白,眼看妹妹的儿子得救了,而她的儿子还生死不明,极力端着的架子轰的崩溃,嚎啕大哭起来:“丘儿,你在哪儿,丘儿,别抛下娘啊——”身边的丫鬟拉住她,她突然转过头来,扑到上官凝身边又吼又抓道:“你干嘛逼死我的儿子,你还我儿子!” 儿是母亲的心头肉,上官凝理解,所以她不做反抗,任那拳头疾风骤雨般落在自己脸上身上,再说,她已经无力去反抗了,李攸烨若是死了,即使所有人都被救活,也是死路一条而已,让她张狂吧,使劲的张狂,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大家同归于尽。她在乎什么,命吗?她心里全都是那人的影子,她不要那人死,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她的命,在这边受尽煎熬,倒不如和江玉姝那样和她同归于尽。 “凝儿,你要做什么!”上官夫人见女儿脸色不对,扔下剑,推开发疯的曹夫人就往岸边跑,她吓得赶紧追过去,拼了命地喊上官凝。上官凝那决绝的背影让她恐慌,她似乎意识到上官凝要做什么了,眼泪簌簌地流下:“凝儿,你要是做傻事,就不是我的女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凄然的泪打湿了脸庞,她绝望地伏在地上,看着那个在黑暗边缘定住的身影,那身影迟迟转过身来,已经是泪流满面,似是被从梦中唤醒一般,她抹了泪扑在母亲的怀里,“娘,是凝儿不好,凝儿再也不会了!” “凝儿,你告诉娘,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知女莫若母,上官夫人知道上官凝脸上的绝望,绝不会是因为江玉姝。 “娘,皇上落水了,玉姝为了救她跳进水里了,凝儿没用,救不了她——”再也抑制不住,上官凝痛哭失声。 上官夫人闻言,如遭雷击,电光火石间,所有的事情全都明了,难怪,难怪,她挣扎着起身,拉起上官凝道:“凝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皇上命理贵不可当,一定不会有事,你快去请柳太医来这里,听到了吗!”上官夫人摇了摇呆愣的女儿,郑重说道,上官凝从母亲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神色,慌张地点了点头,就跑了出去。 上官夫人平静地看着上官凝离开的背影,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凝儿的状态实在是不宜再呆在这里,她担心她会再做出什么傻事,只好支开她,她也不能确保李攸烨的安危,但倘若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只由她一人承担就好。 像下了重大决心似的,上官夫人找到齐总管,让他派所有会水的人全都下水,齐总管提醒她说,每个人的体力有限,如果派所有人都下水,第一轮搜索不到就没有接替的人手,而且整个水底漆黑一片,太多人在水里会扰乱搜索进程,熟料,凑过来的江老夫人听到这个状况,龙头拐杖一横,命人将盛宗皇帝赐予的两盏八仙宫灯上的夜明珠给取来,供水下照明,并且派人去附近找人手帮忙。仆人接令飞快跑去,可上官夫人知道,时间已经经不起流逝,这个湖泊方圆有五里,挨着查起来,不知要耗到何年何月。她问此湖可和哪个水域连接,齐总管湖外面便是瑞江,于是上官夫人带着人急急来到两者交汇的地方,发现这里水流湍急,遂命一部分人沿着瑞江寻找,其余人等皆守在交界处,做好下水准备,如果湖底有暗流涌动,那么她想,很可能李攸烨会被卷至此处。 ……
第052章 湖底求生 话说李攸烨被曹晋丘踢入水中,只在入水时掀了朵浪花,整个水中降落的过程异常平静——平时一直努力练习的李氏跳水,到头来全都白费。黑水笼罩全身,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卷进一个巨大的狗舌头中,动也不敢动,所有细胞都在生死与共地哆嗦同一句话,那就是—— 我怕! 她是真的怕。身体像坠入了无底的黑洞,没有光亮,没有温暖,没有附着点,在无边无际的墨色中飘荡,阴冷的水肆意地舔过她的脸颊,冲散她的头发,抓乱她的衣服,箍住她的四肢,掐住她的脖颈,恐吓她那颤抖的灵魂,她的毛都炸开,似乎激流随时都能把她的发根拔走。 直到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某个带着温暖的物体环住,她才像个瘫软的饼一样的糊在那团温热上,紧紧地抱住,借以挡住即将筛出胸口的魂魄。 她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原来,只要有个怀抱就好。李攸烨的胸口有股热流通过,不过也仅限胸口而已,她的四肢几乎麻木,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江玉姝环着那只水獭似的一动不动巴在她身上的人,冷冽的水刺激地她寒毛直炸,两只脚费力地蹬着水,往水面游去,由于拖了一个人,她的动作变得吃力无比,而且李攸烨的表现气得她急怒攻心,憋的那口气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从没见过落水这么窝囊的,小时候还知道扑腾几下,现在连个泡都不冒,真是越活越倒退。你说你至于怕成那样吗?扑腾两下还能怎么地?偏偏跟块石头似的,不声不响地往下掉,害她裹在嘴里的一口空气都快烂掉了,还跟瞎子摸象似的在水里浪费了那么多体力,还担心得要命——她迫切地挥动四肢往上扒拉。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候水也出现了不测风云,她感觉身子被什么吸住了,拼命的往上划拉,身子却往侧面冲,她暗叫糟糕,可能遇到了暗流,还没容她来个运筹帷幄的判断,暗流就催着她和李攸烨慢慢地转起了圈,即使转速很慢,一时间身子也失去了控制,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和李攸烨还抱在一起,她不禁悲戚,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老天今个想要大开杀戒怎么地?更让她郁闷的是,本来就呼吸困难了,边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个转圈的人,老是转着转着把脚踢到她的后脑勺,有时踢到李攸烨的后脑勺,气得她想破口大骂,可是她已经晕头转向,没力气折腾了,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求生!你们让老娘很生气,老娘偏不死给你们看。 正想着求生呢,身子就突然往上升了,江玉姝还在想难道阎王被恐吓住了,脑袋就挣扎着冒出了水面,原来湖底波涛汹涌,而湖面却还是风平浪静的,她几乎张开血盆大口达到呼吸畅快的目的,可是冰冷的风从头上刮过,她才惊觉到眼前已经没了李攸烨的身影,心里蓦地沉了下去,“该死,竟敢自作主张!”她紧咬牙关,眼里冒出火舌,猛吸一口气又扎进水里,“该死的笨蛋,竟然敢推老娘,谁要你救!”江玉姝重新摸到了那人的身子,心里的愤怒已经化为酸涩的悲怆,她感觉自己的胸腔在剧烈颤抖,鼻子里的酸热在冰冷的水刺激下如刀割一般生疼,心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紧紧抱起那失而复得的人,从来没有如此感激上苍,好在她没有被暗流冲走,好在她只是躺在湖底没有动,这个傻瓜,竟然自己放手把她推上去,她想死吗?靠,要死也是老娘亲手解决了你,想自己死,门都没有,老娘还没发话呢,你敢自己去找阎王老子玩,老娘先让你下油锅——无声的愤恨到后来已经化成揪心的呜咽,整颗心像被车轮碾过似的,一想到后果,眼睛就被冰水浇得生疼。 感觉李攸烨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抱不起来,江玉姝心下生疑,下意识地在她周围摸索,发现她手上攥着一根绳子,顺着绳子竟然摸到一个好似飞抓的光滑的钩状物体,正钩在湖底的一块岩石上,江玉姝顿时明白李攸烨为什么没被冲走,心中顿时一阵狂喜,这个傻瓜总算聪明了一回。摸了摸那飞抓的绳索,江玉姝估测能够延到湖面,于是掰开李攸烨的手,把绳子系在自己身上,然后抱着她,借着腿上一个推力朝水面游去。果然,江玉姝拖着李攸烨在暗流中无法稳住身形,水的冲力将二人往侧面冲去,可是因为有绳子拉着,没有被冲走,江玉姝接着绳子的拉力稳住身形,拼尽全力往上游去。
第053章 拨云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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