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膝下有黄金,这等下跪礼节,实在是让人费解,何况还喊得什么千岁,呵呵,真能活到一千岁,那不成乌龟王八蛋了!”那青勿径自甩着扇子,镇定地站在原地,好似看一场滑稽剧,不过,她的话倒是引起了权洛颖的共鸣,听到那“乌龟王八蛋”的字眼忍不住笑起来,便问:“贵国没有这等礼节吗?” 青勿摇摇头,道:“我国最贵重的礼也只是作揖而已,即使面见女王,也不用屈膝的!” “哦?那这么说,青姑娘方才作的揖乃是十分贵重咯!”权洛颖联想到先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赔礼,不禁起了玩笑之心。 “哈哈,作揖什么的都是表面功夫,我那赔礼的心可是真诚的!”青勿说的诚恳,甚至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这让一旁的冰儿心里的不忿少了一些,心想,算她还有些眼力和觉悟。可权洛颖心下就有些琢磨不定了,怎么看都觉得青勿的目光有些灼热,她额头沁出一滴汗,不动声色地避开那张扬的眼神,青勿自是没有发觉,仍盯着她看个不够,同时心下暗自琢磨,这人的一颦一笑莫不浑然天成,断不是一个乞丐该有的神韵,穿得如此破烂实在是让人生疑。 待到两队举着蓝色旌旗的蓝阙侍卫步履庄重地朝这边走来,青勿才恍然转醒似的,朝那车队望去,手中折扇刷地展开,阵阵凉风中,她的眼中呈现一抹促狭的狡黠的笑。清一色蓝色锦袍的蓝阙国侍卫,脸部轮廓和中原人并无多少差异,只是肤色比两边肃然默立的玉瑞国侍卫白嫩许多,他们个个都长着一张精致的面孔,头戴蓝色高冠,腰束蓝色飘带,像海浪一样波光粼粼,煞是养眼,权洛颖瞬间便想到了蓝精灵——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紧接着迎面而来得是一群敲锣打鼓吹号拉琴的五彩斑斓人士,演奏的乐曲听起来明快动人,带着浓郁的异国风情。正当她细细欣赏着那美妙的乐曲时,蓦地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面颊,她神思一晃,从高空中接下一片飘落的蓝色花瓣,香浓扑鼻,荧荧烁烁,蓝玫瑰吗?抬起头来只见漫天飞舞的蓝色花瓣,如雨絮般飘飘荡荡,轻轻扬扬。铺天盖地的花香四散在人群中,引起无数人的哄抢捡拾,冰儿也在不停地拾掇,边抢边叫:“姐姐,蓝玫瑰的花瓣啊,冰儿从没见过,姐姐,快捡呀!” 青勿冲她笑道:“姑娘要是想要,我派人送你一屋子便是,蓝玫瑰在蓝阙国不算什么宝贝的!” 冰儿兜着马褂里堆起的小山,不舍的放手,又十分垂涎地看着青勿,“真的?” “是啊,我家后院就有一大园子呢!”青勿眉开眼笑着,又凑到权洛颖跟前道:“姑娘有所不知,蓝阙国最珍贵的不是蓝玫瑰,而是那绿玫瑰,只王宫里才会有的,每一棵都价值连城!” 权洛颖想到玉瑞皇宫里的绿玫瑰,遂问:“那为何玉瑞皇宫中也有?” “呃!”青勿明显脸色一僵,把脑袋悻悻地缩了回来,意兴阑珊道:“谁知道呢!” 权洛颖见她灰败的脸色,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追问。忆起那人站在那绿色的玫瑰园里落寞的神情,竟觉得恍如隔世,她在做什么呢?是否正欢喜地等待着她的蓝阙公主,牵起她的手,将她迎入那恢弘的宫殿,然后真如冰儿所说的那样,和美丽的公主成亲,拜天地,饮交杯酒,然后洞房……呃,打住,打住,她想这么多干嘛,又不关她的事! 她甩了甩头颅,继续全情投入地看那缓缓而来的华丽马车,只是这一次,眼神里没了方才的那股欣赏之色,反倒是对那飘逸的纱帐,和纱帐里那隐约映出的几个侍女的窈窕身姿,越看越觉得碍眼。索性不去看了,径自在角落里找了个石头坐下,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不忿。 “哈哈,看吧,人家公主理都不理你们!”待到那马车若无其事地从街上轰隆隆压过,冰儿终于幸灾乐祸地大喊出来,感觉心里倍儿解气,哼,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热脸贴到冷屁股了吧,活该! 熟料,她这一喊,揭开了众人的伤疤,不到一会,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将她呛到了墙边,“臭叫花子”“臭小叫花”“臭要饭的”“讨厌的叫花子”“要饭也不挑场合”“没见过这么烂的丐帮弟子”等等不绝于耳。气得冰儿嘴唇发抖,不停反驳,然一嘴难敌众口,她终究败下阵来。 没想到这场骂战竟然引来官兵的介入,一个银甲将军从马上下来问明了缘由,当然他问的是人员强大的敌方,他看了冰儿一眼,又看向角落里的权洛颖,然后委婉道:“两位小兄弟,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今天是玉瑞的大喜日子,朝廷在城东设了粥铺,有免费的粥喝!” 权洛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还真把她们当叫花子打发了?不过还没等她发火,旁边的青勿已经呆不住了,窜出来就朝那人吼:“你懂不懂怎么判断啊?单凭他们人多,你就断定是我们的错,你怎么当差的啊?” “你们?”那将军上下打量了眼青勿,见她衣冠楚楚,相貌卓然,起先还以为她是这边这伙的,没想到却是帮着那俩叫花子说话的,而且说的话处处针对自己,他不由恼怒,一只手指着青勿的鼻子:“你是干什么的?你和叫花子混在一起有什么阴谋?” “啊!”还没等他那“谋”字出口,青勿后面的青修就一脚把他踢到了老远,这下子,那些官差开始一哄而上,乒乒乓乓一阵,周围群众纷纷作鸟兽散,边散边散布谣言:“完了,完了,她们真是丐帮的!” 见好就收,青勿和青修一人拉着一个目瞪口呆的人,往胡同里逃,那边,银甲部队的援军轰隆隆地赶来,只发现现场一片狼藉。 好巧不巧,她们停下歇口气的地方就是小院门口。这也难怪,她们一个劲地往僻静地方跑,而这小院恰恰是周围最僻静的地方。 “咳!”权洛颖非常想直接跟她们告辞,结果冰儿一个箭步就冲进了门里,她只好干咳一声,对那两个一脸惊讶的人说道:“这是我们住的宅院,二位如果不介意可以进去坐坐!” “呵,好,这小院果然清净雅致,修身养性再好不过了!”青勿当然不会介意,抬脚就迈进去,边往里走边摇着扇子细细打量。 鄂然和伦尊还没回来,权洛颖把她二人引入正堂,弄了茶水让她们先自便,自回厢房换衣服了。冰儿这时候也进了堂里,手里捧着一个装了半满水的瓢子,徐徐坐到椅子上。青勿好奇地探过头去,赫然发现里面竟飘了几片凄凄惨惨的蓝色花瓣,打趣道:“都这样了,你还留着啊!” “好不容易捡的,就这么丢了多可惜啊!”冰儿小心翼翼地托着那瓢子,看那些花瓣的眼神颇为怜惜。 “呵,我都说了,送给你一屋子,干嘛这么伤心呐,只是几片花瓣而已!”青勿的扇子摇得非常豪迈,一副土财主不差两三钱的模样。 “你不懂,它们也曾很美丽,可惜被糟蹋成这样了!”冰儿伤感道。 “呵,等到来年开更好的花,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青勿幽幽地端起茶喝了个痛快,咂摸咂摸嘴,这茶味道蛮苦的。 “照你这么说,无论多美的花,都能被更好的替代咯?”冰儿斜着眼看着那悠哉的人,心里不满道。 “当然,花哪有最美,只有更美啊!”青勿轻松地说。 “哼哼!”冰儿抱着瓢子就走出了大堂,在门口回望了一眼,露出满脸的鄙夷,内心里已经把青勿定义为一个见色忘义,娶了媳妇忘了娘,呃,不,是嫁了丈夫忘了爹的花心份子。现在是看哪哪讨厌,索性回房去。 青勿也不着恼,无所谓地喝着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堂里的布景,当看到堂前挂着的那两幅骨力苍劲的书画时,不由起了意细细赏析起来,当然她对中原的书画只是略知一二,不过任是这样,在看到那詹晏的名字和印章时,还是吃惊了一把。 书画她看不出好坏,但这詹晏的名号,她还是识得的,三代帝师,一把年纪,百部经典,这个大活人就是等着死后流芳百世的。 前些年,蓝阙国士大夫为了哄抢一副詹晏的真迹,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这里居然挂着两幅,怎么不让她怀疑那二人的真实身份。 “姐姐,这样真的可以吗?” 外面突然传来冰儿的声音,青勿听了,起身迈出正堂,站在堂前的台阶上,见冰儿对面站了一个白衣胜雪的人,正侧对着她,长发如瀑,单是侧面就如此出尘。 “哇,姐姐,真的好了耶!”那小丫头兴奋得大叫,青勿压低视线,发现她对着那捧着瓢子的白衣女子笑靥如花。呃,那个瓢子不是? 好奇心促使着她朝那二人走去,然还未走近,那小丫头便发现了她,并对她投来鄙夷的目光。那白衣女子蓦地转过身来,青勿呼吸刹那间凝滞,这是一个怎样如仙如画的人物,一双水眸黑白分明,两弯淡眉如潜春风,她只觉自己身在梦境中,不想再醒来。 “二位久等了!”权洛颖对那一前一后出来的二人浅笑着说道。 “呃,不久!”青勿从迷蒙中转醒,下意识地就看向她手里的那个瓢子,只见那瓢中的蓝色花瓣竟然重新呈现出娇艳欲滴的姿态,她诧异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谁要跟你说?”冰儿抢过瓢子,抱在怀里,嘴里嘀嘀咕咕道:“见色起意的家伙!” “呵!”青勿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权洛颖道:“呵呵,没想到姑娘居然能让这花……” 话还没说完,忽见权洛颖神色凝住,她才注意到小院上空传来的号角声。再顾向那人,见她细眉微蹙,不知为何竟然夹了丝恼意在里头。 “这号角声也当真无聊,像我蓝阙国……”就从来不弄这些虚的东西。接下来的话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因为青勿看到对面姐妹二人根本没在听她讲什么,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那冗长无比、没完没了的号角。她只好暂且收声,一遍一遍默念着让那号角赶紧滚蛋。 足足响了七声,那号角才告一段落。这一安静,青勿才算松了口气,打算继续说自己未完的话,可是似乎没有人愿意听了。 “姐姐,我好想烨哥哥啊,好久都没见她了!”冰儿一手抱着瓢,一手扯着权洛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道。 “你想她干嘛?”权洛颖撇撇嘴,语气里有丝不忿,点了冰儿额头一下。 “烨哥哥是冰儿的姐夫嘛!她说要罩着冰儿的,你看,今天咱们差点受欺负,要是有烨哥哥在就好了!”冰儿努嘴道。 听着姐妹俩旁若无人的对话,青勿脸上的青筋抽了抽,这小丫头好像忘了今天是谁把她救下来的,竟然用一个假设就否定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功绩,还有那什么烨哥哥,是哪个牛鼻子老道? “公子,咱该走了吧!”青修凑到青勿的耳边,悄悄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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