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杭道:“我自然会的。” “雨好像停了,”江揽月低下头,“我们回宫吧!” “……好。”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急,佘杭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宵禁前将人送进宫中。 佘庆国在战场屡战屡胜,捷报很快传到宫中,希文帝喜上眉梢,在御花园设宴。国之喜事,宫中一些有权威的大臣都携家眷赴宴,佘杭和佘夫人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希文帝疼爱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御花园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佘杭讨厌这些大张旗鼓的热闹,一将功成万骨枯,就算是战胜,其背后也必定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多少个家庭会因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生为一国之主的希文帝却还依旧能心无芥蒂地去设宴庆祝,其心何居? 这次边界战区的总将军是佘庆国,佘杭和佘夫人自然而然就成了重点对象。 佘杭携佘夫人坐在宴席右侧,也有不少文人武将对她们敬酒寒暄。 一阵盛大的寒暄过后,宾客们自由说话玩赏,一排排舞女们上前献上优美的舞蹈和乐曲。佘杭四处张望,在希文帝身边看到一直在盯着她笑的江文萱。 见佘杭终于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江文萱举起一杯酒朝她隔空对了对杯。 佘杭停顿片刻,朝她轻微低头颔首。 四处又观望了一圈,却始终不见江揽月。 她看向望江湖,望江亭里空无一人。 佘杭无心和这些文人骚客们附庸风雅,只能低头品尝略微苦涩的酒。 希文帝整场慰问的差不多了,这才想起什么,问张公公:“这宴会就开始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定国公主?身为开国第一公主,连这种场合礼仪都不知道,成何体统?” “陛下,”张公公捏着纤细的嗓音,回道:“落月苑那边回话了,说定国公主身体不适,前段时间淋了雨,感染风寒了。” “身体不适?”希文帝冷哼一声,不满道:“她这家国大事一概不管,日复日年复年地待在落月苑莳花弄草,吃穿用度丝毫不用自己愁,还把自己弄生病了,今日诸位大臣过来赴宴,她倒好,一句感染风寒就把我们打发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佘杭防缓动作,侧耳听那边的动静。 江揽月居然感染了风寒?难道就是因为出宫那天,如果是那天,居然一直到现在还没好吗? 这距离上回出宫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这小半个月佘杭一直忙军部的事宜没有如约去看江揽月,如果真是这样…… 想到此佘杭不觉心悸,她记得江揽月提过她先后就是因为伤寒去世的…… 心跳越来越快,佘杭心也越来越躁动,她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希文帝不知和张公公说了什么,张公公朝着落月苑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望江湖边走来一抹鲜红的身影,江揽月跟在张公公身后,缓缓朝这边走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亮丽的大红色,整个人美艳的犹如天地间的一抹朱砂。 只是她步伐轻盈,越走近才能看清她脸色极其不好,似乎发着白,佘杭不免皱起眉,江揽月确确实实是生病了。 都怪她,如果那天没有擅自带她出宫……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江揽月就到了,她先是含蓄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走上前,向希文帝和诸位妃嫔们行礼。 “定国公主好大的架子,让你赴个宴,还要朕来请。” 江揽月听阴阳话听惯了,面不改色地上前,低声道:“回陛下,儿臣确实是感染了风寒,并不是有心不愿赴宴。” 她脸色难看得厉害,唇瓣发白,脸色也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没什么精神,皇帝也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因此也不打算追究。 “既然来了就入座吧。” “是。” 江揽月起坐到最拐角处。 妃嫔和皇子公主们都坐在一处,他们或许是一家,也有可能是过继,但好歹不像江揽月那么凄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佘杭的目光静悄悄地追随她的身影,佘夫人一直在一旁应付各种酒局。 “阿杭,阿杭?” 佘杭的思绪被佘夫人的呼唤拉回笼,她缓慢地转头,看向面色潮红的佘夫人。 “母亲。” “怎么一直在定神,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佘夫人朝她身侧望去:“你是一直在看定国公主吗?” “……”佘杭低头不回答,算做默认。 “那定国公主也着实怪可怜的……”佘夫人叹息一声,不由感叹,“先帝先后走后,她应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只是身在帝王家,要面临那么多种轻视和尔虞我诈,身不由己。她呀……徒有一个公主的身份罢了。” “母亲说得对。” 佘杭将佘夫人的话撂心底琢磨,却越想越难受,余光偷瞥侧方的身影,明明贵为定国公主,坐席的地位却比她还要低。 “要是阿杭喜欢或者同情她,可以经常陪她说说话。” 佘杭露出意外的惊喜:“母亲,您?” “你以为我会反对吗?”佘夫人温和地笑了笑,“这宫里人都太可怜了,我也知道你外冷内热,其实你很同情她。还有上次的糕点,都是送给她的对不对?” “嗯,”佘杭点头道:“她说您做的糕点她很喜欢。” 佘夫人覆上佘杭的手背:“既如此我可以经常做些糕点,你有空便带去落月苑,陪她吃吃糕点聊聊天。” “好。” 佘杭应好佘夫人,便大大方方地偏过头去观察江揽月,只见她无力地单手撑住额角,眉头紧锁,整个身子伏在桌上,看起来很不舒服。 她时而握拳凑到嘴边咳嗽,眼睛几乎也疲倦地睁不开。 心脏猛烈绞紧,在看到江揽月难受的那一瞬间,佘杭再也顾不上其它,准备起身去往江揽月身边,谁知下一秒,身前被拦住,她被人挡住去路。定睛一看,正是整场宴会都不离眼看她的江文萱。 “阿杭,你今日还是和以往一样飒爽。” “……”佘杭觉得她莫名其妙,她轻咳两声,下意识看着江揽月,“我每日都如此。” “你可真一点都不谦虚,”江文萱凑近她,整个身子也靠过来,“不过我喜欢!” 她身上带有一种浓烈的香精味,不用想贵为公主江文萱用的会是多么金贵的香料,但闻在佘杭心里就是很劣质,一点儿也比不上江揽月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海棠香味。 “你好冷淡啊,到底在看什么?” 江雨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堪堪对上江揽月投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带着困惑,带着委屈,还带着……不甘。 只是佘杭怕被江文萱抓到什么把柄,回头准确无误地错过。 “啊……你在看……” “望江湖的景色很不错。” “是吗?”江文萱眯起眼,语气也变得阴柔起来,“你一直看的都是望江湖的风景?” 佘杭从容淡定地看了看江雨萱的脸,反问:“不然公主以为我看的什么?” “哼~”江雨萱狡诈地勾起唇角,“要是说我只是刚才看了你一眼,那你说你看的是望江湖我可能会相信,但是自打宴会开始……我一直都在看你,我怎么会不知道自从江揽月来了之后,你就频频往那个方向看呢?” “……” 江文萱完全依附在佘杭的身上,她甚至伸出一直胳膊,搭在佘杭的肩膀,两人之间的姿势亲密无间。 佘杭第一次体会到这世界和自己的无能,她不能对一切她讨厌的行为做出反击。 下巴被轻浮地勾住,江文萱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刚才一直在看江揽月,对不对?” 佘杭硬着头皮道:“臣看她又如何不看她又如何?” “你喜欢她?” “……” 江文萱凑到佘杭耳边,眼神却盯着江揽月不放,“她一直在看我们呢?你们俩难道有私情?” “八公主,请注意您的言辞,臣和定国公主……清清白白。” “是吗?”手搭上佘杭的大腿,江文萱的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那三月初四,带她出宫的人是谁?” “……!!!” 佘杭瞳孔骤然放大:“您跟踪我?” “不是不是,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想时时刻刻注意喜欢的人在做什么,今天见了谁?干了什么事?” 手顺着大腿,缓缓而上,佘杭冷厉地摁住,阻止她动作。 “公主,您请自重。” “你说……”江文萱不以为然,她笑得更高兴了,“要是这件事让父皇知道了,他会怎么惩罚江揽月呢?”
第086章 红花海棠06 “……” 手指攥紧, 佘杭握拳静静地坐在原地,她连一个动作都不敢放大,因为江文萱实在靠得她太过近, 稍不注意就能贴在一起。 回顾她之前的人生,虽然和这个希文帝最宠爱的公主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依然可以感觉出来, 这个江文萱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尤其在提起江揽月的时候,她的眼神发着凶恶的光,看起来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佘杭心悸,哪怕江文萱非常让她不快, 她也不能明摆着和她对着干。她没有权利, 也没有资格。 她只能为了江揽月忍让,为了江揽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我看她太可怜,就想着带她出宫去玩一玩儿, ”佘杭端正坐姿和语态,“怎么?公主只允许我在战场上磨牙吮血, 就不准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了吗?” “当然准许,”这回复江文萱听着舒坦,她终于移开贴在佘杭脸上的手,改为搭上她的肩膀,“铁血柔情嘛!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将军也有柔情面只会让人更心动。” “……”佘杭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江文萱好心提醒道:“下不为例哦, 要是再让我抓到你私自带她出去玩, 我就不保证我会不会因为吃醋而告发父皇, 到时候,你觉得你同情的定国公主会有几条命够我父皇惩罚呢?” “……” 佘杭低头不语, 全神贯注地听着,江文萱的每个字都教她胆战心惊。 “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只要不受宠,那么不管你是妃嫔还是皇子,下场都不会好看。皇帝杀死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我的意思是……” 江文萱缓缓抬手,抚摸佘杭的耳廓,语气如丝,缠绕在她的耳边,“江揽月拖着一副病躯,能活到今天,已实属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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