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忙问:“陛下答应了?” 顾夕昭不确定道:“陛下应当还未明确表态。” 林墨低头不语。 顾夕昭打量着她的神色,补了一句:“但殿下,并未反对。” 林墨头便垂的更低了,她低声道:“世子是良配,于殿下而言,是幸事。” 顾夕昭举重若轻道:“柳青告诉我,她昨日从外面回去,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整日。” 所以她是在知道傅伯骞求娶她后,来找自己确认心意?自己却拒绝了她? 林墨短叹一声道:“殿下昨日来过我这里。” 顾夕昭忖了忖问:“那将军同她说了什么?” 林墨苦笑:“殿下问我,心中有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她……” “所以将军是当面拒绝了她?” 林墨暗暗攥紧了拳头,自嘲道:“我于殿下,实非良人。” 顾夕昭蹙眉道:“将军,殿下是还稚嫩,但我却觉得她的感情极为诚挚。她虽贪玩,但看得出这件事她认真了的,陛下与我都知道她的心意。” 林墨低落道:“娘娘,感情之事,并非有真心就行的。想必娘娘不会不懂。” 顾夕昭忍无可忍厉声问道:“我只问将军,若殿下答应嫁给傅伯骞,将军当真不会后悔吗?” 林墨避重就轻:“世子既然以青州为聘,那此事又岂是臣可以左右,只怕陛下心中也知道孰轻孰重。” 顾夕昭冷笑:“将军不必拐弯抹角,陛下如何与将军如何,毫不相干。” 林墨紧抿双唇,沉默不语。 顾夕昭利落起身,面色不愉:“但愿将军当真不会后悔。” 顾夕昭拂袖离开侍卫所。 这世上之人想要真心的苦求不得,得真心者,却拒之千里,当真可笑。所谓那些理由,不过是懦夫的说辞。 萧晏手中执卷,时而放下,时而拿起,时而叹气,时而烦躁。 她蹙着眉,不耐烦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亥时了……”赵谦不禁心中打鼓。 她这已不知是问了多少遍了。从语气平静到如今的疾言厉色,赵谦只得小心伺候着,怕稍有不慎,便触了她的霉头。 萧晏重重放下书,倏然起身。 “去昭和宫!”她急匆匆就往外走,身后宫人忙跟上去,头前为她掌灯。 顾夕昭坐在窗边,看着那幅为她做的画,灯影昏暗,烛火摇曳,她抬手轻抚画中那清冷的脸。 江禄海从院中匆匆自院中进来:“娘娘,陛下来了。” 顾夕昭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难过,昨夜拂了她的心意,还那般说。她收起画,到院中迎她。 “陛下万安。” “免礼。你病可好些?”萧晏温声问她。 “臣妾无碍了,谢陛下关心。” 她不近不远,同以往迥然不同。 “既如此...那,那朕就先回去了...” 顾夕昭愣了一下下,福了福身:“恭送陛下。” 她果然不肯留她,萧晏苦涩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又过一日,仍是等不到顾夕昭来永安宫,烦闷之下萧晏一声不吭往昭和宫去。身后随即跟了一大串尾巴。 连着两日顾夕昭不肯留她,她有些难过,加上青州的事梗在心头,她便更是无处发泄。 江禄海早早通传,顾夕昭出门迎她。 等了许久,没见她踪影,她一脸狐疑看着江禄海,江禄海面露窘色,快步朝前走了两步,伸长耳朵,他耳朵动了动,似犬一般仔细听着声儿。 他压着嗓子,声音极轻:“来了来了!” 萧晏大步流星往前走,将至昭和宫宫门她又突然驻足,身后的宫人一路疾走跟着她,被她一停,险些撞上。 她驻足片刻转身又走了回去,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又跟上去。 江禄海又皱着眉疑惑:“走了???” 萧晏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步子,片刻后又转身朝着昭和宫走。 赵谦跟着她来回折腾,也不敢多问。 “来了来了!!!” 萧晏又停了下来,身后的宫人如同她的尾巴一般被她甩来甩去。赵谦跟着她,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昭和宫宫门。踟躇良久始终是没能进去昭和宫。 “又,走了???” 江禄海竖着耳朵听了片刻,走回来挠挠脑袋苦思冥想。 “陛下怎么来了又走了……” 顾夕昭就在他喜忧来回变化的面色里,拧眉不解。 琉璃也跟着她,一会儿喜一会忧。看他囊着脑门回来,小声质问:“你是不是听错了?” 他笃定道:“不会,陛下的步子,与旁人不同,绝不会听错!” 顾夕昭也觉他可信,提着裙摆快步到宫门口,只看到她在拐角转身的一个侧颜。稍纵即逝。 琉璃也同时跟上去看,看到几个宫人的身影,她不解的看着顾夕昭:“果真是陛下,可陛下为何来了不进来就走了?” 顾夕昭紧抿唇线,良久方道:“回去吧。” “赵谦!”萧晏冷声开口。 赵谦一个激灵,忙道:“奴才在!” “明日起,让内务府将牌子按例送来!” “牌子?”赵谦口中呢喃,眉头紧锁,苦思冥想。 他迟疑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奴才愚钝,请陛下明示是何牌子?” 萧晏倏然驻足,厉色看他:“还能有何牌子?” 赵谦便更是皱眉苦思,每日都送?内务府? 他一拍脑门,清脆一声响:“啊,陛下说的是后宫侍寝的绿头牌?” 萧晏没理他,抬足继续大步流星。 赵谦也忙跟上去谄笑道:“奴才明日就吩咐内务府每日按例送来。”
第65章 辞官 赵谦是个老狐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当初顾夕昭入宫后,内务府送过两日那牌子,到第三日她漫不经心说了句:“往后不必送了。” 其实她后宫空虚,只有一位妃子,也不必翻什么牌子,幸也只那一位,但内务府想着总不能陛下想了,还要主动提,帝王颜面何存?! 还有便是上回她突然留宿昭和宫,若是事先翻了牌子,内务府也能充分准备着。 那牌子送来,她若是想,只需翻一下,这样她不必颜面受损,内务府也不必难做,两下都全了。 但她淡淡一句回绝了。 赵谦想着,她定不会翻那牌子让人将顾夕昭送来侍寝。那她要牌子何意? 但凡妃子来了癸水,亦或是身子不适,不宜侍寝,牌子便会被换成红头,如此她便不必问旁人,只需问来送牌子的宫人因何挂了红头牌,便知她是身子不适还是有何事。 赵谦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萧晏听见了,但她未理会,回去便歇下了。 翌日大朝,青州一事需得有着落。 李闻从听闻此事便喜不自胜,极力劝谏萧晏应下。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劝她应下。 “陛下,青州的诚意,臣等有目共睹。还望陛下早做决断。”李信直言进谏。 “臣等附议!”底下众口一词。 她冷冷开口:“朕,未打算允下。” 李闻惊愕抬头:“陛下,为何不允?” 萧晏蛮不在乎道:“他的条件,不合朕意。” 又是这副态度,李信心中一紧,她每每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背后,往往是已打定主意,不仅如此,她应当还想了对策。 李闻到殿中正色跪地一拜,苦劝道:“陛下三思!青州愿将布防交出,迎朝廷大军入境,遵朝廷政令,如其余宗室王族般受刺史监督,这已是卸下所有权柄了。朝廷大军一旦入境,再派刺史,选拔官员接管,那青王往后便只是闲散王室,陛下愿意给些实权便给些,若是不给,自然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不必大动干戈,便可收复青州,此乃大幸!青州再无可让步的了。难道陛下还想嗤夺其王位?” 闻武跟着也跪下一拜:“陛下明鉴,丞相所言极是,殿下嫁给世子,亦是良配,陛下若舍不得殿下,届时,可令她长居京中,自古,若非和亲,公主殿下出嫁,也是不必出京去的。” “是啊,殿下如今才二八,倒也不必急着嫁,陛下可以太后不舍幼女为由,暂且只定亲。待到局势稳定,青州兑现承诺,再嫁不迟。”宗正苦口婆心。 萧晏不答,暗暗摩搓手指。 李闻见她不为所动转而问道:“臣斗胆一问,何处不合陛下心意?” 萧晏默了默,方开口道:“公主不愿嫁青州世子,朕亦不愿娶青州郡主。” 朝中一片哗然。 “陛下三思。”殿中跪了一地。 “陛下竟是因此不愿应下?”李闻深感荒谬。 “世子玉树临风,谦谦君子,郡主亦容貌倾城,陛下和殿下因何不愿?”宗正更是难以理解,满脸疑惑。 萧晏坐正身子,睥睨殿中,正色道:“纵然天仙,朕心中无她,让她独守深宫,岂非残忍?九公主是朕胞妹,朕珍之爱之,早已许她,婚嫁之事但凭她心意,又岂能食言?” 李闻横眉冷竖,强硬道:“陛下不觉此言荒唐?自古君王后宫佳丽三千,独守深宫者岂止一人?何况她自愿入宫为妃,便该知道帝王恩宠,可遇不可求。至于殿下,作为公主,便该为国分忧,又非和亲,也谈不上委屈,世子配殿下,实乃良配。” 他目光凌厉的看向萧奕:“殿下,您说呢?” 萧奕低下头无言以对。 宗正也疾言厉色起来:“因儿女情长,置万民于水火之中,陛下便觉的妥?如此儿戏,实非明君所为!” 李信声正色劝道:“臣知道陛下不悦,但臣还是要说,陛下如此行事,雍州,冀州会如何想?青州如此委曲求全陛下都不愿应下,他们便更不会选择与陛下和谈。只会觉得陛下只想以武力将他们赶尽杀绝,如此,收复三州便只剩刀戈!” “是啊,丞相所言句句在理。” 萧晏拂袖:“朕意已决,卿等……” 未及她说完,李信厉声道:“陛下,若陛下执意如此,臣也无话可说。臣才疏学浅,上不能顺应圣意,下不能安抚民心,任太傅多年,不想竟将陛下教成这般,臣亦觉愧对先帝,愧对列祖列宗,臣请辞相位!望陛下恩准!” 李信深深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声音之大,饶是萧晏也一惊。 “臣等亦请辞!” 殿中不住传来请辞之声。萧晏震惊之余亦觉震怒。她紧紧攥拳,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萧奕站在殿中,有些不知所措,这帮人虽说从前也有与萧晏政见不合之时,但大抵最后都还是会顺着萧晏,从未这般过,百官请辞,势同逼宫! 她再抬眼看萧晏,她面色铁青,周身寒气逼人,眼神中分明已是盛怒。 “陛下!”萧奕走到当中跪下一拜。“请听臣妹一言,臣妹即是公主,便该为大周为陛下分忧,百官所言,皆为我大周,亦是为我萧家,陛下万不能寒了百官的心,寒了天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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