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戴萱又是没有温度地笑了笑,仍旧双手揣兜,问于舟,“心情不好?” 扫一眼旁边的烟头。 “没有啊,”于舟叠着手里的纸,想了想又说,“啧,有点吧。” 戴萱看她这样,觉得挺有意思的,社畜姐深夜楼道抽烟,颓废都颓废得不像样。室友一场,她问:“要不跟我出去,带你玩儿。” “啊?”她俩也没熟到这份上吧,“这么晚你出去啊?去哪?” “走吧。”戴萱揣在兜里的手晃了晃。
第41章 刚吹完头发的发丝痒痒的,一层薄薄的香根鸢尾的味道。苏唱拨着头发走到主卧的沙发前,将日历拿起来,照例在上头画个红圈。 前面几天忘记了,她回忆不起来,但也顺手勾上。 没开灯的房间,有潜入的暗光晕染成的薄雾,空调温度很低,透过玻璃望出去,外间的月色也是凉的。 她打开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晚上9点过,她跟于舟说到了,于舟回早点休息。 现在是10点03分,她想问问于舟睡了吗,要不要打个晚安电话。 还没拨出去,便收到来电,语音通话,姓名显示“粥粥”。 苏唱的笑意比接通电话的动作更快,略略湿润的话语也近似呢喃:“还没睡啊?”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那边的嘈杂也让苏唱愣了一下,然后是陌生的女声说:“是于舟的朋友吗?她喝醉了,你方不方便来接她一下?” 苏唱问了地址,挂断电话换好衣服,开车直奔而去。 酒吧的地址在外海的夜场一条街,灯红酒绿排列在蜿蜒的小河边,霓虹将清澈的水源染红,胭脂水粉似的,空洞而绚烂,像被倾倒的没等到回应的暧昧。 苏唱把车停到路边,抬头看看招牌,然后在烟味、livehouse乐队和散漫的人声中接到了于舟。 她浸泡在酒气里,趴在卡座上睡觉,戴萱向苏唱招招手,帮忙把于舟扶起来,靠到苏唱身上,皱眉:“你把她弄回去吧,我那边还几个朋友等着。” 苏唱点头,搂着于舟的肩,轻轻拍了拍,然后将她带去车里。 声色被留在身后,渐渐隐匿。苏唱打开车门,小心地将于舟安置在副驾驶位,于舟头一偏睡过去,苏唱低头将座椅放下来一些,然后给于舟系安全带。 不紧不慢地系完,她看看于舟闭得很用力的双眼,偏头淡淡一笑:“没醉。” 于舟如果真睡了,眼睛是闭不太牢靠的,刚走路时肩上也不太沉,于舟的重心仍在自己身上,哪怕她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软软扫在苏唱颈边。 醉了的小鹌鹑,气息会更烫一点。 于舟没睁眼,眼皮下方的睫毛颤巍巍的,小声说:“醉了的吧。” 要不再仔细看看呢? 苏唱被逗得浅浅笑出声。 三十分钟前,在刚才的酒吧里,于舟用喝茶的姿势捧着啤酒喝,跟戴萱说:“等下我喝多了,你可不可以给她打电话。” 戴萱看着于舟翻出微信通讯录,指指那个叫苏唱的,然后又喝一口酒。 当场就乐了,社畜姐是真的很逗,戴萱这回的笑显得真心实意多了:“我工具人啊?” 于舟摇头,很真诚,但俗话说“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她本来就醉了,只不过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心思,又不过分,对吧? 俩人又聊了会儿,原来戴萱比于舟还小几个月,在隔壁的音乐学院上培训课。她独立得很早,会参加一些演出,偶尔晚上来这帮朋友乐队唱唱歌。没钱的时候,也去网店拍拍平面。 难怪于舟有时看她工作日也在家里。 “为什么装醉?” 苏唱勾勾嘴角,轻声问她。 于舟睁眼,却是看向了车门,车门敞着,有街边的轻音乐跑进来。她不喜欢,想要苏唱也上车,陪她说说话。 苏唱一眼便懂了,将座椅再放平一些,按钮往后拉,座椅缓缓后移,前排空间变得更宽。 接着苏唱也上了副驾驶位,将车门关好。氛围顿时安静,于舟这才老实答:“想跟你多呆一会儿,又找不到好的借口。” 心惴惴的,仿佛有个酒瓶子在中央滚来滚去。苏唱靠她很近,支着身子,左手撑在于舟身边,影子几乎笼罩住了她。 于舟能闻到她领口透出的悠悠木香,还有她刚洗好的头发,垂了一小半下来,清贵的双眼注视着于舟,脸颊有淡淡粉色。 也像喝酒了。 发丝和呼吸弄得于舟有点痒,她抬手给苏唱挽到耳后去,然后手顺势往下,软软扣在她脖子后方,无力地搭了搭,再垂下来。 虽然没醉,但到底喝了酒,动作可以不听使唤一点点。 苏唱拢了拢眼神,视线蜻蜓点水一般在于舟软绵的嘴唇上停留片刻,然后曲起右手的食指,轻轻地蹭了蹭于舟的脸。 这动作里克制的疼爱意味很明显,长大后很少有人做,但出现在于舟的白日梦里过。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个女孩子,在昏昏沉沉的粘腻夏日,躲在空调凉凉的狭窄空间内,带着小苍兰的清香,用细滑的指尖疼爱她灼人的脸。 心跳得有点麻木,也许有酒精的作用。 于舟一深一浅地调整乱糟糟的呼吸,看见苏唱偏头想了想,抿唇温婉地笑。 随即她轻声交代接下来的事项:“那你现在醉了,我为了方便照顾你,会把你带回我家,次卧的床还铺着。” 于舟肩膀微微颤动,笑了,然后躺在座椅上思考:“好,我为了报答你,明天早上给你做醪糟鸡蛋汤。” 面对面讲话,都哑得怕惊扰对方沾雾带水的目光。 “清汤面可以吗?”苏唱问。 “可以。” “嗯,那醉着吧。” 谈妥,成交,俩人都笑了笑,苏唱起身打开车门,换到驾驶座,开车回家。 第二天苏唱没有吃到清汤面,因为她10点有工作。于舟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于是于舟揉揉有点疼的脑袋,给自己煮了个鸡蛋。 三两口吃完,洗过手,坐到沙发上想给苏唱发微信。 有两个未读的小红点。 于舟点开,第一条,苏唱翻聊天记录,找到了很久之前被跳过的那句“你喜欢我找你吗”? 引用,回复:“喜欢。” 第二条,苏唱说:“其他的问题,可以等等我吗?” 于舟的心猛烈地跳起来,被这两句话狠狠戳中。 她想了很多,苏唱刻意回复第一句,或许是怕于舟酒醒之后后悔,懊恼,觉得不好意思,因此提前安抚她。 苏唱当时没想清楚的,现在得到答案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否方便,她都希望于舟找她。 而第二句话,大概是苏唱看出来了于舟的心急和焦虑,否则她不会这样通过装醉来耍小心机,毕竟于舟向来最怕麻烦别人。 可苏唱目前无法给到于舟确定的回答,她仍旧选择不说。 和几个月前一样,她还是希望,只回答她足够确定的事情。 怎么能不心动呢?于舟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心动得她有一点无能为力,甚至有一点想哭。 她喜欢上了全世界最聪明、最温柔的女孩子。 原来,不止是她总抬头看月亮,月亮洒下月光的时候,也在安静地注视着她。
第42章 星座运势上说,2018年9月是变动很多的一个月。巨蟹座的关键词是成长,而双鱼座,是守候。 于舟觉得真的很准,因为她和苏唱面临了一场意料之外的,不短的分离。 9月初,于舟去机场,送苏唱飞往多伦多。 这是她们第三次共处于机场,但这次时间很赶,没有吃肯德基。 于舟送她去安检,在机场播报声中就有点失落了,苏唱停下来,对她笑了笑,然后捏捏她的手腕,拥抱她。 这是她们的第一个拥抱,来得顺理成章,没有过多的心跳,反而是为了抚慰心跳。 苏唱放到于舟腰上的手还跟哄小朋友一样拍拍,于舟也拍拍她,脸颊在她的脸上蹭了蹭。 “怎么回去?”苏唱问。 “坐地铁。” “打车好不好?” “好。” 就这么简短的四句话,没有再多说。 苏唱消失在安检口的时候,于舟有点想哭,她最受不了这种离别的小场面。 挎着包回想穿薄衫长裤的苏唱,莫名其妙地觉得她长大了一点点。从夏天到秋天,她们才相熟一个季度,却好像认识了很多年。 苏唱上飞机向来是睡觉,毕竟醒着坐一路国际航班真的很痛苦,但她这次买了全程wifi,给于舟发小猫看书的表情包。 她现在有一系列了,于舟给她下载的。 于舟在回去的出租车上与她频繁聊天,好像俩人都在江城一样。 苏唱说不知道自己会去多久,但她带了最大号尺寸的行李箱,还额外付费了,所以于舟也体贴地没有多问。 她知道苏唱不想太快回来,因为她这次是去看望她重病的外婆,按目前的病势,假如很快回来,那多半意味着情况不是很乐观。 知道她此行会很忙,于舟便也不多打扰她,也就嘱咐嘱咐她吃饭睡觉什么的。 有了时差之后,关心也变得很无力,在于舟最百无聊赖的下午,苏唱那边进入凌晨,在于舟精神抖擞的清早,苏唱享受疲惫而孤独的深夜。 她们用早安回应晚安,用晚安陪伴早安。 开始的两三天,于舟并没有感到多不适应,在一周后她发现自己影响了工作状态。她对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因为她们需要凑时间才能体验一点即时聊天的状态。 她像初中等着火锅来信一样等着苏唱,初中的于小舟会在周五下午,蹬蹬蹬跑下楼梯,跑到收发室,从一封封信里找熟悉的字迹。而这种感受反刍一般出现在了成年以后。 于舟工作开始犯懒了,不太积极了,回家也不想做饭了,就自己点外卖。 偶尔跟戴萱搭伙吃两顿,然后去酒吧听戴萱唱歌。 几次以后,她们亲近很多了,她会管戴萱叫萱萱,戴萱叫她粥粥。 其实也就那么两三周,之前和苏唱的见面偶尔也会间隔那么长,但感觉就是不一样,因为她知道,这次的再见不那么容易,不是几十分钟一个小时,而是万水千山。 她没有像文章里写的那样,想得很痛苦,或者备受折磨,她只是越来越觉得无聊,工作无聊,生活也无聊,去7-11买个牛奶,看着一瓶瓶的罐装液体琳琅满目地排列在冷柜中,拿起这个,拿起那个,觉得哪个都不想要,又哪个都行。 然后看眼手机,没消息,随便拎一瓶结账。 排队时忽然倒回去,想着上次给苏唱发早餐时配图是草莓牛奶,这次换个香蕉的会丰富一点,所以换了香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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