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就成了这么一个僵局——琼花台虽然在云栖上,但历年进入其中的却不一定是倪家人。 自那时起,金秋会便是六年一届,魁首可入琼花台闭关,年限不定。 “……时辰已到,请各位入云海!” 千丈云海边,云州各地的照神境青年才俊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脚下一望无际的云雾,一声令下后,就下饺子般的跳了进去。 云海虽说是云,但其中有一些正儿八经的云,一跳进去沾了一身水汽不说,还一坠数十丈,非得再自己使劲儿飞回来不可。若是碰到那些雷雨云,就更是倒霉了,分分钟炸个头上开花,全无修士飘逸的形象。有一些则是看着像云,实则更像扯不烂的棉花,跳进去就如被万千丝线缠住了身,若想前进,则得祭出法宝,一路艰难跋涉。 滚滚云海中,藏着六百六十六朵砍不烂、烧不坏的琼花,一旦拿到五朵,就可以敲响随身携带的小钟,按着时间排序,取前一百零八位晋级,这便是云州榜。 若是多拿了几朵,要不然就随手一扔,看哪位好运气的修士能捡到,要不然就“馈赠”一些找琼花找得团团转的亲友。 历来,云州榜的最后几名都是这样来的。 譬如上一届的倪楼、万春生、陈小鹭,没一个是能打的,但每一个都是朋友遍天下的。 也不是没人诟病过,闹事的直接亮了法宝打上门去,但朋友多毕竟也算是一种实力嘛,那些动手的很快就被收拾得妥妥贴贴了。 自此,只有暗地里满天飞的流言蜚语,再没人在明面上闹事。 “阿蔚,明日请你喝酒。”倪煦白袍猎猎,温润端方,飘然若仙,闭着眼云淡风轻地说出了此等意味深长之语。 旁边的黄衣修士不禁侧目。 倪蔚挑了挑眉,嘲讽道:“这会儿知道叫我阿蔚了?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倪煦能文能武,样样都好,只可惜长大了才成长老们的心尖子。小时候不知怎得,伤到了眼,一直没好好治,后来就治不好了。一进这云海,她眼前就白茫茫一片,跟瞎了一样。 光用神念,毕竟不方便。一听倪煦说要去争云州榜,她就这么打算了。 云海内,一道耀眼的剑光飞驰而过。 两人脸色一变,齐道:“快走!” 那绝对是倪怀雪,她打起来一向无所顾忌,若不想被无辜波及,那这一片就都别待了。 话音刚落,另一道低调些的银光紧追前面的剑光而去。 “咦。”倪蔚皱着眉,抽了抽鼻子,忽而神色如白日见鬼,急急拉着倪煦走人。 倪煦莫名其妙,只见倪蔚冲她耳语了几句,她向来游刃有余的神色就也变了。 倪蔚心道:倒大霉了,那绝对是倪霁,她对美人的体香向来是不会记错的。这两人要是打起来,那可…… 倪霁自然不知道倪蔚暗暗幻想的大场面,她只是觉得前面那个剑修出手很是了得,想跟上去看看而已。 云海外,十二个个巨型听风壁悬在云海上空,将云海内的争斗没有一寸死角地映照出来。 “钱家主您看好了,这可是我听风台的新品,都用了最新的阵法,只要十个,就可以全方位映照方圆千里的画面!您要是这么往白玉京外面一挂,保准没有哪个宵小敢上门的!”身着嫩绿法袍的修士眉飞色舞地向钱长寿介绍道,“现在订货可免半成!” 钱长寿是何人也?当然是身住白玉京的钱家现任家主啊!修士看着白发苍苍的钱家主的眼神十分谄媚,嘴角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要知道,钱家可是四洲出了名的巨富,前些日子他和夏家订了一批法宝,百万玉钱那可是眼都不眨得花出去了。若是能和他做一笔生意,那光是抽成,都能吃好几年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听风台润笔之位也是唾手可得啊。 “没钱。”钱长寿冷漠地绕过了他,心道:要这东西有何用,钱家又不办什么什么会。 “哎哎哎,价格好商量啊!”那修士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眼前的一片坦途瞬间变得灰暗了。 他有气无力地回到了听风台专属席位上,拿起一卷玉简,在阵阵喝彩和倒骂中继续四处奔走,推销着各类小物件儿。 “稍等。” 修士眼睛稍稍一亮,期待地看去。 是一个坐在倪家主边上的女修。 莫不是……大生意来了?! 修士激动地一路小跑,谄媚地将玉简奉上,“前辈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闻世芳接过玉简,随意扫了扫,又递出一块玉牌,问道:“有信吗?” 原来是阁中长老,修士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地接了玉牌,在手上的缠着的几圈藤蔓上过了一下。 “有。”修士点点头,抽出一枚玉简,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了出去。 存在十二阁的要不是些暂时找不到主人的消息,要不就是太机密的要紧东西,担心被仇人中途拦截,因此托十二阁中转的消息。这长老看着眼生,说不定,才刚刚出关呢。 “多谢。”闻世芳接了玉简,扫了一眼,神色梢松——上一回入镇魂塔的人是川君。 十二阁前阁主,阿萍的师傅,也是公认的三洲第一人。 只不过,她老人家不沾世事已经很久了,去镇魂塔做什么? “你……”闻世芳迟疑了一阵,料想这小弟子也不会知道前任阁主的行踪,又忽地想到江潮生大抵还什么都不知道,便摸出一根空白玉简,刻了寥寥几行字,递给那修士。 “这玉简麻烦送到海国珊瑚海红先生处。再要一套雾海大妖怪的全集。” 那修士一愣,重复了一遍:“海国珊瑚海红先生?” 闻世芳点点头。 那修士哦了一声,心道:难怪!海国已是纸鹤难到的偏远之处,珊瑚海更是一年都没几封消息的诡秘之地,一般人怕是根本没听说过。 欸,多亏了纸鹤不能沾海水的毛病,要不然他这营生就要更艰难了。 “那,可需要加急加密?” 闻世芳:“不用。” 不过就是通知一下江潮生她多了个徒孙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地方有点远,送信要两千玉钱,全集两千五百玉钱,长老打八折,一共三千六百玉钱。”那修士几根手指拈了拈,飞快地报了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总算是今日第一单。那修士高兴不过几瞬间,又心酸得不行,照这个速度,大概再过十几年才能攒够钱吧。 闻世芳点了点头,付了玉钱。 “铛——” 62 ☪ 风云(二) ◎争端起◎ 第一道钟声悠悠响起,闻世芳凝神望去。 云海上,一个白袍修士一跃而出,身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朵琼花。 “第一位,倪家倪晞。”听风台修士朗声道。 看台上的倪家众人都各看各的,没什么反应,似乎这是个理所应当之事。 “切。原来是倪家人。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不知哪家的黑衣修士一脸不屑。 “这位更是其中佼佼者呢,”另一个瘦高个儿阴阳怪气道,“听闻他平日里就喜欢在云海里瞎折腾,这会儿可不得是第一吗!” 那修士出了云海,便匆匆交了琼花,一溜儿烟地不知跑去了哪里。 大抵是睡觉去了吧。 昨日倪蔚给两人好生科普了一番这届金秋会的看点,这位倪晞虽只是个镶边的,但倪蔚一口咬定他会第一个找齐五朵琼花出云海。 毕竟,这位最大的爱好就是在云海里找一朵大大的、棉花般的云,然后快乐地跳进去睡大觉。 他对云海的熟悉程度,倪家恐怕无出其右者。 隔壁,倪震宇一身威严的白底金纹法袍,正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双眼死死盯着一块听风壁。 听风壁上正是倪霁和另外一位金纹白袍的倪家修士。 不知为何,两人面对而立,神情肃穆,透过画面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剑拔弩张。 正当两人似乎蓄势待发之际,一轮弯刀从缓缓飘过的白云中一跃而出,寒光直逼倪霁,另一道金光穿透层云,自二人脚下偷袭而来。 倪霁轻巧地一侧身,与弯刀擦肩而过,脚尖轻轻一点,如生羽翼,长剑如长了眼般刺入云中,只听一声惨叫,一个白衣修士便抱臂而出,挥出一朵琼花,便逃也似得往云下一跳。 另一位倪家修士则甚是一脸冷漠,一柄长剑似玉非玉,出手便是风卷流云,周围骤然冷了几分。 那修士将长剑往脚下狠狠一挥,正将跳下去的白衣修士和云下的修士罩了个彻底。两人被剑气兜头一击,腰上宝钟灵光一闪,带着两人出了云海,两人彻底落败。 面前唯余三朵琼花。 倪霁把白衣修士先前扔出来的一朵琼花捡过来,正好凑了四朵,推了两朵给对面的剑修。 那剑修毫无反应,只死死看着倪霁,好似她头上插了百十朵琼花一样。 “铛铛铛——” 钟声连响几声,听风台修士有条不紊地报道:“第二位白玉京钱小寒,第三位白云门章之康,第四位散修叶斯。” 钟声似乎惊醒了那剑修。那人臭着脸,终于挥手收了两朵琼花。 倪霁略一抱拳,二人便对向而行。 身边,倪震宇轻轻叹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 闻世芳心中一动:“倪怀雪?” 倪震宇点了点头,铁板一块的表情终于裂了一道缝,显出隐隐忧色,“她心高气傲,天资也高,正好到了照神境大圆满,对这次金秋会的头名势在必得。” 虽然倪怀雪和倪霁撞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能拖则拖,这样云州榜上倪家的名次也好看些。倪震宇暗自盘算着。也许…… 看台上,白袍的倪家人神色各异。倪震宇再次显出板正威严的模样来,一一扫去,心中又多了几分成算。 闻世芳看了看她的小师侄,避开了倪怀雪之后,停在了一朵黑紫的雷云边上。 此时她身若游龙,避开了道道银线般的雷光,一剑从雷云中挑出了一朵粉嫩的琼花。 随后,毫不停留地绕开雷云,剑光开路,飞驰而去。 “漂亮!”不知哪人高叫了一声。 闻世芳面上有些笑意,确实很好看,雷光映花,花衬剑客。 若她没有数错,这就是第四朵了。 “倪家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有人问道。 “我怎知?说不定是特意藏着的呢。” “非也非也。在下不才,交了几个倪家好友,据说是那位回来了。” “啥,说人话,哪个?!” “那个!!” 江潮生应该来的。闻世芳饶有趣味地听着台下人的闲谈,心中不无遗憾。她可最喜欢这种场景了。 又转念一想,若是她千里迢迢过来看这个,那恐怕是真要出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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