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意识到,如果秋望舒是那会儿走的话,那现在应该已经要出城了。 自责地攥紧了手指,玉小茶急声道:“都怪我缺心眼没多问一句!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办?还追得上么?” 安抚地拍了拍玉小茶,苏临镜蓦然想起今天街上有游市的灯队。 既然秋望舒得骑马出城,那她说不定会为了避开群人绕远路出城。 “小玉,这不怪你。” “顿了顿,苏临镜望向客栈外的街道:“少庄主方才出去找了,一定能追上!” 想到了易君笙方才瘆人的脸色,林恣慕强装镇定地冷哼道:“你放心,她就是出了城都能被追回来。” 在距离城门口仅有两个街口的地方,秋望舒牵着马,被堵在了人群中。 苏临镜的猜测是对的,那灯队虽说是游市,但随着这两年游人愈来愈多,灯队也从晚市游到了城中所有宽阔的街道。 其中,就包括这即将出城的长街。 那游灯自然是漂亮的,游灯人着盛装撑着灯,花灯外头用绢纸刻出了精巧的花瓣,里头是各色彩烛,照亮了所有游人的影子。游灯如昼,游人嬉闹,这原本是辜月节的一大盛景,可是此刻,秋望舒却完全没有心情去看。 她是了解她的同伴的。 在舌尖珍惜地咬了咬“同伴”二字,秋望舒脸上闪过了短而浅的笑意。可很快,这笑意又被紧蹙的眉头取代。 她牵着马,可是易君笙她们应该是提着剑来追。只要再晚半刻,她就很可能就会被追上。 尽管秋望舒尽力穿梭在空隙中了,可她的脚步还是被游灯两旁如潮的人群给堵了个结结实实。 花灯队伍带着人潮往城里走,而秋望舒的方向却是逆流而行。 背后也涌来一阵嘈杂人声,似乎是有人从街口赶来,几个于玉小茶极其相似的音调钻入耳中,秋望舒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花灯队伍里也突然热闹了起来,似乎是要变换什么队形,还是变换方向。在一片人声鼎沸中,秋望舒心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安的躁动。 看来是不可能逆流走到城门了,自己不如去上一个街口等人散开一点,不然走半天也是白走。于是,秋望舒不再跟人群作对,拉着马便朝上一个街口走去。 因为牵着马被挤到了人群中,街边又是数不清的摊贩,秋望舒只能无奈地行到了靠近灯队的地方,让马能好歹松一口气,不至于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紧张得不行。 前面是几个蹦跳的孩童,听着灯队的锣鼓声,他也兴奋地摇起了拨浪鼓。只是孩童到底没有那么仔细,他一个不小心,拨浪鼓便从手中掉到了众人脚下!。 看见拨浪鼓落地,那孩子立马惊呼出声,可还不等他去捡,那拨浪鼓上便伸来了几只毫无察觉的脚。 眼见拨浪鼓即将惨遭毒手,那孩子的叫声骤然尖利了起来,眼里也涌起了一包眼泪。 就在那孩子的眼泪即将喷涌而出的瞬间,秋望舒蹲下/身,眼疾手快地帮前面的小孩把掉落的拨浪鼓捡起。 拨浪鼓落回那孩子掌心时,人群中骤然爆发出比孩童还要响亮的惊呼。她循声望去,只见花灯的撑杆在鼓声中被高高举起,一阵暖光如裙袂般扬起,然后又在嬉笑声中落下。 看来方才只是游灯,就会儿是正儿八经要上演游灯舞了。 不知为何,在秋望舒看清晃悠灯盏的瞬间。她心中却响起了直追锣鼓声的躁动。 方寸不定,手心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这似乎是在提醒她,如果不快些离开这里,她最担心的事情也许真的会发生在她眼前。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声却催促着她看向街对面。 也许是心有所感,也许是灯队偏要和她作对。在流光悬落的空隙间,秋望舒屏住了呼吸,看见了对面人群中朝她追来的,面色苍白的易君笙。
第086章 妥协留下 眼中还有没卸下的焦急, 但她看到易君笙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被刺痛的表情。 因为知道她确实要丢下所有离开,而感到难过的表情。 心间狂跳不已,秋望舒没有一丝犹豫, 握紧了缰绳便转过头去! 现在就得走…… 不然她怕……怕她忍不住想拉住易君笙,让她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秋望舒——” 她从来没听过易君笙这样失态的语气,她直呼自己的名字, 像是怕彻底失去她一般,无助又惊慌。 听到这一声,秋望舒的脚步顿了一顿。 几天前,她还是一个敢放任自己冲动的一次的人, 可是今日, 她却又不得不自己拴紧自己的缰绳。 心中有酸涩不断上涌,秋望舒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牵着马朝反方向去! 不能绕路出城了, 玉小茶她们现在说不定也在城中找她。 当务之急应该是找个地方先避一避。 反应迅速地牵马跑出人群,秋望舒压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慌, 跑向了上一个街口。 易君笙被灯队隔在对面,她可以趁易君笙难以脱身时在那里绕进别的出城之路! 做好了势必要离开的决心,秋望舒翻身上马,如飞箭一般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她虽下定了决心,可是她似乎低估了易君笙的决心。 身边有出城的车马,可是身后那熟悉得让她心惊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一开始,秋望舒只是听见了隔着两条街道的攀檐追踪声, 很快, 她就又听到了从百步外逼近的衣袖破风声。 那风声不似往常轻缓, 秋望舒的脚步也慌到了极点! 她几乎闻见了那股熟悉的冷香,那曾经是让她能静下心的香味, 可现在却让秋望舒慌乱得得不敢回头。 这样牵着马,易君笙不用多久便能追上。 脚步声离自己只差几步,秋望舒心一横,将缰绳甩在街边水井上,便打算弃马攀檐而上! 然而,就在她跃起的一瞬间,她便听见了惊丛剑卷住自己脚腕的声音。 慌乱间,秋望舒使出内力震开了惊丛剑,可自己却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左脚刚刚沾地时,她便被那个充满淡香的怀抱给紧紧锁在了怀中! 她跑得太急了,胸膛急促起伏着。在那不安又起伏的怀抱中,她听见易君笙颤抖的声音:“就连和我同行,你都不愿意接受么?” “非要这样避开我么?” 往日那双从容幽静的眼睛在这一瞬布满了毫不遮掩的惊惶。 秋望舒看见她闭眼喘了一口气,然后艰涩地吐出一句:“我的心意,让你觉得很不堪,很累赘么?” 这三个问题几乎是在秋望舒心上刺戳。看见易君笙此时的神情,秋望舒也红了一双眼,焦急地反驳道:“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看你的!” 她的话似乎叫易君笙更难受了,拥在她身前的手紧张地箍到了腰间,这是易君笙第一次厉声打断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出了弃月城城门,我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你!” 这一句直白的责怪叫秋望舒浑身一颤,而她心中的纠结和矛盾在这一句话中达到了顶峰,咬牙推开了易君笙,秋望舒回过头,近乎自暴自弃地喊道:“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你落入危险之中!” “如果是她的话……她能害死我娘,害死言益灵,就能伤害任何一个与我有关,与十年前有关的人。” 在易君笙受伤的眼神中,秋望舒揪紧了领口,道:“我在乎你……在乎小玉她们,可我……我不能再经历一次十年前的痛苦了,我没办法。” 脊背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得弯起,秋望舒捂住了半张脸,近乎呜咽说出了最让她自己难过的话:“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在明知要面对丁凌泉后,还毫无顾忌地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 紧紧地捂住了脸,秋望舒小声地重复着她唯一能在辜月节上留给易君笙的话。 今日是个晴夜,无风也无雨,可是易君笙却从唇舌间能尝到一股苦涩的寒意。 颤抖着张开了口,易君笙再次递出了自己的手:“可我已经没有再强求什么了。” “我只是想做一个与你相携相守的同伴。” “这样,你也还是要离开么?” 她说的是同伴,可她的目光中却有无边的柔情,秋望舒清楚,只要自己的答案是一个“不”,她就能用这柔情包容自己所有的空缺。 这样的目光太重了,重得让她生出无边无尽的畏惧与眷恋,让她忍不住缩在这份安定中懦弱不前。 易君笙没有半点问题,能被她眷顾的人就是最幸运的人。可惜这份幸运,抵消不了秋望舒心中的悲痛与决然。 深吸一口气,秋望舒终究还是缩回了手,而易君笙的眼神也就此黯淡了下来,暗得连街旁的灯火都照不进去。 在长久的沉默中,秋望舒狠下心来走向了自己的马。 这一次,易君笙不再出声,也不再挽留秋望舒,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然而,也许是天意觉得她不该自作主张离开,在秋望舒上马的一瞬间,身后却传来了苏临镜担心的一声:“秋姑娘——!” “阿望——!你给我下来——!” 玉小茶气鼓鼓地冲在最前,等停在秋望舒马下后,她没有一丝犹豫,立马动手开始将秋望舒往马下拽! 苏临镜赶来后,竟破天荒地和玉小茶一起将她生拽了下来! 她被拽下来后,林恣慕也喘着气瞪住了她。 林恣慕气得汗都顾不上擦,只是跟倒豆子一般地一句句质问了起来:“来的时候是一起来的,现在是谁同意你丢下我们自己跑的?” “而且还是一声不吭就跑的!” “我不信秋大侠以前这样教你对待朋友的!” 这不是林恣慕第一次表明对大家的看重了,可是这次在听到“朋友”二字时,秋望舒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苏临镜虽然也气,但她更怕林恣慕话说重了,刺激得秋望舒当场拔剑逃跑。 于是她压下了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劝道:“秋姑娘不是要去继明山庄问个清楚么?那我们回到中都以后再分开也不迟。” “你若不想让我们插手,我们便不会多做什么。” 在玉小茶想要反驳的神色中,苏临镜按下了她的肩膀,正色对秋望舒说:“只是,大家既然是一路走来的同伴和朋友,我们肯定也不会旁观到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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