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挑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呢? 自己该放任这份心意么?该送出这个花结么? “情”之一字,于她而言是重得拿不起的东西。 她的心力有限,既已承着这无边无尽的仇,就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去碰那让她心慌意急的情。 可是,若是自己也像宋远舟那样,除了送出这个花结以外别无所求。 那是不是,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不用顾忌前路地守着这份心意了。 太阳渐渐西沉,呆坐了一下午的人还是站了起来,默默地敲响了易君笙的房门。 而易君笙的房门,也像之前一样,没有一丝犹豫地朝自己打开了。 “怎么了?” 将这有些魂不守舍的人请进了门内,易君笙好奇地问出了声。 房门在背后关上了,房内只剩两个人的脚步声,可是秋望舒的耳边却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有中午摊主的那句“看来姑娘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也有方才林恣慕的那句“那看来,你看不清的……是你自己,和她的心意了”,但是想来想去,最后,她想问的,还是易君笙对自己避而不谈的病。 即便心里压了许多事,可她还是清楚地记得说书先生最后告诉她的那句“那不是病,是蛊……是以自己的血,供养他人的同心蛊。” 秋望舒想问她,她已是告水山庄的少庄主,她是被迫,还是自愿种下的这蛊?而她要供养的人,又是谁? 可是,被易君笙关切的眼睛看着,她最后,又还是没能问出口。 既然易君笙希望她在自己心中是个从容齐整的模样,那自己先就不揭破吧。 压下了询问的冲动,秋望舒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 “只想看看,你是不是喘疾发作但又不告诉我。” 知道秋望舒在关心自己,易君笙的声音又软下了几分,“没有,我很好。如果真的有哪里不好,我会如实告诉你的。” 感觉到秋望舒今天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跟自己说,于是温声引导起她来:“你们今天出去,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么?” “没有”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易君笙却不在意地笑了笑:“但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听老板娘说,在辜月节上,人们会给自己心仪之人戴上用香雪草编成的花结。” 听到她提起花结,秋望舒身形一滞,慌张地抬起了头,却恰巧在这一瞬,撞进了易君笙看着自己的眼睛。 眼中汪着脉脉烛影,易君笙专注地看着自己,仿佛是故意要说给自己听一般,一字一顿地继续:“如果两人都能给彼此戴上,就能算得上是,结作同心。” 以为是宋远舟来送花结的事情被她察觉,秋望舒紧张地握住了手心:“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察觉到秋望舒额紧张,易君笙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碰巧我的鼻子很灵,又碰巧我在秋姑娘身上闻见了香雪草的味道。” “不知,秋姑娘是收到了哪个登徒浪子贸然送来的花结,还是买下了要送给哪个有福之人的花结呢?”
第080章 柳叶衔露 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秋望舒目光躲闪地回道:“今天街上全都是卖这花结的摊子,我……走了一路,就沾了一路。” “真的么?” 故意拖长了尾音, 易君笙伸手指向秋望舒怀中不知何时露出一角的花叶,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低头看见那还在往外掉的花结,秋望舒心中一惊, 立马出手将花结转移到自己背后。 她都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易君笙又怎么甘心看着三百两从自己眼前飞走呢?于是,在秋望舒出手的一瞬间,易君笙也欺身而上, 伸出二指便欲夺下她手心里的东西。 绿袖横于身前, 秋望舒赶忙转身,右手藏着花结,左手出掌, 按下易君笙朝她背后探去的手腕! 见硬夺无望,易君笙眼睛一转, 伸手抽走了衣架上的外衫。转眼间,那外衫就出现在了秋望舒的手腕上。 眼见花结就要落入易君笙手心,秋望舒心一横,借着外衫收紧的力度猛然卸力,在易君笙的手探向自己背后的瞬间,反手用外衫捆住了易君笙的双手! 两人互不相让,房中好一阵“叮铃桄榔”, 竟比惊澜台上还惊险几分。 万万没想到这外衫最后捆在了自己手上, 易君笙好笑又无奈地看着神色紧张的秋望舒:“秋姑娘, 惊澜台上你都比现在手下留情吧?” 仔细地收好了手中的花结,秋望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好像是反应过度了, 秋望舒轻咳了一声道:“我给你解开。” 解是在解了,就是自己不知怎的力气使过了,把少庄主捆得太过严实了,以至于为了顺利解开,她不得不又凑近了些。 好不容易解开了那个结,秋望舒忘了两人靠得太近,骤然抬头,差一点就碰上了易君笙的鼻尖。 四目相对,连鼻息都快相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苏临镜和玉小茶的对话。似乎是玉小茶准备去客堂点菜了,苏临镜打开了门,问道:“小玉,你要下楼点菜么?” “嗯,一起么!” “要不要叫秋姑娘她们一起?” “哦,我问问!” 听到这句时,秋望舒赶忙转过了身,从门缝中紧张地向外看去。 很快,秋望舒便看见玉小茶敲响了自己的房门,嘴里不断地喊着“阿望”。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便是揶揄的一句:“若是我现在出声,告诉小玉姑娘,阿望在这里。” “……会怎么样呢?” “阿望”二字被她在舌尖咬得极重,像是过分亲昵的狎弄。 “那你就别出声……” 带着些薄怒转过头去,可是转头的瞬间,秋望舒的唇边却猝不及防地触到了一片温热! 两瓣唇蓦然逼近,秋望舒彻底乱了方寸。她慌张地抬起眼来,四周是一片的白,可是眼前却是一双攫取了她所有分寸的眼。 还是那双氤氲着雾气的柳叶眼,可是此时,眼中的雾气却像被烛光揉化了一般,丝丝缕缕地落到眼尾,绘成了眼尾那摄人心魄的一点艳色。 她闻见了易君笙从颈间漫开的冷香,尝到了那唇齿间不再端方的茶香,四面八方都是易君笙的气息,这一切于她而言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得她都忘了推开易君笙。 外面还在持续的敲门声,唤回了秋望舒一瞬的清明,她偏头想要撤开时,易君笙却从她唇边窃得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鼻息彻底被易君笙碰乱,这一回不再是摩挲着唇角的浅尝辄止,而是濡湿她唇瓣的得寸进尺。 温热的触觉像绫罗绸缎一般柔柔地裹住了秋望舒,引诱着她舒展开身躯,心甘情愿地投入其中。 我要推开她么? 在铺天盖地的淡香中,秋望舒这样问自己。 如果我推开她,她会怎么样呢? 是会继续缠着自己,还是作出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故意骗自己再次靠近她呢? 带着无人可解的疑惑,秋望舒迷乱地抬起眼皮,望向了易君笙被眼睫所盖的眼睛。 在易君笙的眼中,她看不清自己,却能读到和她同样含情的沉迷。 秋望舒眸光一颤,缓缓地放松了搭在她肩上的手。 于情于欲,她一窍不通,她只清楚此刻她胸间有一个声音在鼓动着自己,呐喊着,这烛光暗得刚刚好,她可以大胆些,去尝尝这让她方寸大乱,却不知到底为何物的东西。 翕动着垂下了眼睫,秋望舒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不知名的渴望中。心里有一团炽热灼烧着她的羞恼,她也焦急地抚上了易君笙的手臂。 呼吸乱了章法她也不管,她就这样遵循着本能从易君笙的肩膀滑到了腰侧,一开始只是无意识的摩挲,可渐渐地却失神般地将她压向了自己。 两人之间的吮吻,像花瓣衔露一般轻柔而细密,却解不了秋望舒心中到处冲撞的焦躁。此时,玉小茶的脚步声早已走远,而她们也躲在了连烛火都照不亮的地方。 ……既然谁都看不见,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再大胆些,再急迫些呢? 这样想着,秋望舒缓缓地将手挪到了易君笙的脸侧。 这双眼中,有浓得抹不开的失神,还有眼角眉梢都沾染了欲/色的自己。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久到易君笙渐渐从失神中恢复过来。当她带着疑惑抬起眼时,秋望舒手上却猛然使力,不顾一切地吮上了眼前沾染了水色的唇瓣。 她吻得又深又急,像是急于在易君笙唇舌间寻到一个能纾解她焦躁的方法,不管不顾地攫取了易君笙唇齿间所有的气息。 没有想到秋望舒动情后会是这幅样子,易君笙眼中虽有惊讶,但也没做任何抵抗,只是软下身来任她撬开了自己的唇齿。 她喜欢秋望舒渴望自己的样子。 这仿佛在告诉自己,秋望舒也对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思。 一下又一下地回吻着,易君笙放任自己闭上眼睛,沉溺在秋望舒的气息中。 可是,秋望舒太急了,她就像只懵懂的猫儿一般不知轻重地啃咬着自己,甚至差点咬破了她的下唇。 太凶了,易君笙心想。 凶得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 眼尾艳色渐浓,颊边蒸出了细汗来,易君笙仰头躲开秋望舒,撒娇一般地细细地喘气道:“……秋姑娘好凶啊。” ……凶么? 抬着一双迷离的眼,秋望舒用仅剩不多的理智思考了起来。 她不觉得,她只觉得这人好可恶,勾得她欲壑难填,却又得意地躲开了她。 带着一股懵懂而急切的埋怨,秋望舒张开嘴,泄愤般地轻轻地咬上了易君笙的下巴。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叼住那薄薄的皮肤,用牙齿轻轻地磨了一磨。 “疼……” 似乎是被她咬疼了,易君笙难耐地抓住了她的手指,泄出了一丝轻哼。 这一声轻呵轻不可闻,却清晰地钻进了秋望舒一片混沌的识海,也奇异地唤回了秋望舒早已抛到脑后的理智。 ……我咬疼她了么? 松开了口,秋望舒睁开了眼睛,渐渐看清了易君笙现在的模样。 她的眼尾是被热气蒸腾起的绯红,唇边尽是昭示着自己做了什么的水痕。 到这一刻,秋望舒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就算再迟钝,再懵懂,也明白她们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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