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是什么意思,”晨曦震惊道,“你让我咬你脖子……你不想活了?” 陈思绵没回答,只是不停哽咽着。 晨曦皱着眉头抱胸等在一边,结果就等了那么十几秒,她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追着陈思绵脖子上流下的血去了,她感觉犬齿的地方痒痒的,恨不得再上去咬一口。 “真气人!”晨曦狠狠地骂了一句,但她也说不清她是在气什么,只见绿光一闪,吸血鬼少女落荒而逃一般整个人不见了。 陈思绵依旧坐在原地。 她眼神呆滞地放空了半晌,最后是脖子上轻微的刺痛令她回过了神。她伸手一摸,然后将手放到眼前,顿时看到了一片黏糊糊的血。 陈思绵虚弱地站起来,脱掉高跟鞋,拿起睡裙进了浴室。 暖洋洋的雾气升腾而起,但她依旧觉得刺骨的冷。她擦去镜子蒙上的那层水雾,看着自己模糊的面孔、凄迷的神色与充血的眼睛,苍白无力地笑了笑。 刚刚跪在门边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此生无望。 她的未来系在杨熙成手里,系在杨家手里,她能忍,但忍有什么意义么?像上一世那样死去罢了。只是辜负了晨曦,救活了一个胆小鬼,她倒还不如给晨曦献上自己的血,这样至少还能报答一下帮着她重生的恩人。 但现在,晨曦临走前那句“真气人”回响在她脑海中,配合着浴室中的水声,令她的思绪逐渐明晰了起来。 对啊,自己怎么就那么气人呢。 她站在喷头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然后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也许是天生气质使然,她觉得自己长得真是像一只红眼睛兔子,鼻子一动一动的,耷拉着耳朵,非常好欺负的样子。 “……我会努力的。”她没放出什么狠话,只是声音轻细说道。 等她把浴巾盖在头上,小小地发着抖走出来时,她发现她的绿手链躺在书桌的正中,旁边还留着一张字条,字迹歪歪扭扭、格外潦草,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写的。 “你请我吃晚饭,我回敬你一顿,不欠你。” 这话光是读着都能脑补出晨曦那傲娇别扭的语气。 陈思绵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晨曦所说的晚饭就是刚刚咬她脖子的那一口。她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地觉得有些好笑。 她向四周看着,找着晨曦回敬的“晚饭”在哪呢,忽然,桌面上的手链闪起了绿光,一双小手臂伸了出来,白白嫩嫩的,让人特别想用手去摸。 陈思绵纳闷。 她刚伸了一根手指过去,还没碰到晨曦,就见晨曦的双手一齐作出了“投掷”的动作,抛出了好些小黑点。 那些小黑点无声地掉在桌面上,然后好像加了特效一样“腾”地变大了。 陈思绵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地伸手抓过桌上的浴巾,还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只见桌面一阵仙气缭绕,有如步入长白山天池温泉之中—— 然后她眼前出现了数个烤得黑糊糊的芋头、土豆、番薯和山药。 陈思绵:“……” 这些淀粉根茎被烤得格外焦黑,焦黑到她差点分不清哪些是哪些,而且上面居然还带着土,泥土在她的书桌上铺了细细的一层,带来了一股浓烈的烧糊的味道。 陈思绵忍不住了。 就算刚刚情绪还处在谷底,现在的她也实在是被这个场面逗得有些忍俊不禁。 “噗——” 她瘫倒在椅子上,拿起浴巾盖住了脸。 “你笑什么笑啊!”晨曦忽然出现了,她看着瘫在椅子上原因不明地颤抖着的陈思绵,怒气冲冲怒气冲冲地掀走了对方盖脸上的浴巾,然后地抓着她的肩膀剧烈地摇晃她,“你是吃了含笑半步癫还是神经搭错线了,芋头有什么好笑的,土豆有什么好笑的,你活了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些东西吗?笑,还笑!你再笑我就把芋头和土豆拿回去了你信不信,你就在这里饿着吧!” “我……嗯……”陈思绵努力绷住脸,但是就是崩不住,还是笑倒了,“晨曦……哈哈哈晨曦别生气啦,我不是在笑……我就是觉得……晨曦好可爱啊!” “闭嘴不准说我可爱!”晨曦凶巴巴地双手摁住她脸颊两侧,睁着一双绿眼睛怒视她,“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哎哟不行了,陈思绵有些绝望地想道。我不能再大笑,我今天站得的腰有点抽筋啊…… 她看着晨曦的脸,努力脑补着对方带上墨镜的模样,然后催眠自己:你看,这是你女神耶!你怎么能笑她!怎么能在她面前笑成个神经病! 这招居然真的有用,陈思绵深吸两口气,将心底翻滚的笑意压住了。 然后她坐直身子,看着眼前怒目而视的晨曦,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了她。 “谢谢晨曦。”她声音柔软地说。 晨曦睁大了眼睛。陈思绵的头发还湿淋淋的,凉凉的水珠滴到了她的脖子上,她闻到了一股洗发水的清香。女孩身体温暖,软软地搂着她,她感觉好像撞进了一团上好的棉絮里,整个人都被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喂……你洗了澡别碰我啊,”晨曦的表情微妙地纠结着,“我刚从田里给你挖这些根啊茎啊的回来,身上很脏的哎!” “哦哦,”陈思绵忍笑,“晨曦好厉害啊。” “这哪里厉害了?”晨曦无语。 陈思绵没回答,她转头去拿那些糊焦了的淀粉根茎,也不知道晨曦是生了多旺的火急匆匆烧出来的,真的是黑得像是一群煤球。 她一边吹气一边剥开一颗黑煤芋球,剥得满手都是焦灰。 “嗯……” “不准说不好吃!”晨曦见陈思绵咬了一口后面露犹豫之色,迅速凶恶道。 “嗯,好吃的,”陈思绵就吃出了满嘴柴火味,她违心地点点头,小心地瞅着晨曦的脸色,“但还能更好吃……” 晨曦已经从她这委婉的说辞中听明白她的意思了,顿时脸黑得陈思绵手上的香芋煤球还黑。 “居然真的敢嫌弃!”她气呼呼道,“你进来,你做一个更好吃的我看看!” 陈思绵捧着黑芋头球茫然地抬起脸,就见晨曦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桌上的手链绿光一闪。 她眼前划过千般景象,雪山的,草原的,深谷的……等一切定格下来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田野中。 月光照耀在田地上头,整齐的小苗迎着月与风轻巧地舞动。 晨曦不知从何处扛来了一把又粗又重的锄头。 “给你,”她没好气地说,“自己挖新的,自己煮。”
第16章 糖水 芋头、土豆、番薯和山药。 地上一个样,地底下一个样。 陈思绵从小就喜欢下厨房,但这不代表她下田种过地。因此当她接过晨曦递给她的锄头时,她有点懵。 “来,请。”晨曦高贵优雅地比了个手势。 陈思绵睁着大眼睛,扛着锄头,茫然地走在田埂间,两边小苗有着心形的大叶子,挤成矮矮的一簇一簇,排成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长队,一眼竟然望不到尽头。 陈思绵的第一反应不是“这是哪种根茎的苗叶”,而是震惊。 晨曦怎么看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吸血鬼,长相精致,衣着精致,举止精致,气质精致。单是早上看到晨曦下厨房,陈思绵就觉得很违和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违和的东西在等着她,她居然能有幸观赏到晨曦种出来的这一大片田地! “晨曦,这些真的都是你种的?”陈思绵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不禁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晨曦。 晨曦站在两篇田地交汇的一处拱起的泥土上,她依旧穿着早上宽裤腿毛边背带蓝色牛仔裤,一头亚麻金色的卷曲长发被微风吹得零散地飘在脑后,在皎皎的月色下散发着浅金色的微光。 “对啊,”她随口说道,“怎么了?” 陈思绵轻轻地“哇”了一声,然后又赶紧闭上了嘴。 这不合印象啊,难道吸血鬼都会种田吗?还是只有晨曦是这样? “你停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晨曦挽了挽裤腿踩了进来,浅浅地、透出些许嘲讽地笑了一下,“来,你告诉我,这里种的是什么?” “不懂。”陈思绵老老实实地说道。 她见晨曦朝自己走来,连忙站直身体露出一副专心聆听的乖学生模样。晨曦嗤笑了一下,“我该说是时代的进步还是退步呢,现在的小姑娘什么都不认得了……” “来,锄头给我,”她伸出手,陈思绵将锄头递给她,认认真真地站在一旁,看着晨曦将一束长得高起的绿苗的根部铲出来,“我勉为其难地给你扫一下盲,这种心形的大叶子就是芋头,旁边那些小的都没长成,像这种长到我膝盖上面的就可以挖了。” “哦!”陈思绵连连点头。 晨曦将土挖松,然后把铲子一扔,朝旁边一扬下巴,“二十一世纪的girl,你过来亲手挖一挖芋头,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吧。” 陈思绵听话地去了,她将手伸进泥土里摸索着。泥土松松软软,带着潮湿的气息,她摸着摸着,摸到了一个滚圆的物体,然后双手抓住它,用力一拔。 “啪!” 东西没拔得出来,反倒带起了好些泥巴,溅了陈思绵一脸。她没收住力,往后一坐,差点坐到了晨曦脚上。 晨曦疾速跳开。 “哦,二十一世纪的stupid girl,”她满脸同情地摸了摸陈思绵的脑袋,嘴角带着压不住的嘲笑,“我忘了告诉你要先把底下的根切断才能拔了。” 陈思绵顶着满脸的泥土,跟个花猫似的。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她可怜兮兮地控诉道。 晨曦满脸带笑,笑得极为猖狂。陈思绵拿她没办法,只能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 晨曦笑够了,随手从身上掏出一把刀割开芋头底下连着的根,然后陈思绵这才瘪着嘴将那个圆滚滚的芋头捧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村里受尽欺负的小媳妇。 “怎么,对我有意见啊?”晨曦站得离她远远的,神气十足地插着腰,“赶快煮你的芋头去,煮完吃完回去洗澡,脏得像个泥虫似的。” “哦……”陈思绵拖着声音蔫蔫地说。 她抱着芋头走到一处开阔地,旁边灌木丛生,昆虫叫唤的声音有节奏地传来。地上摆着好些柴,旁边还有些黑乎乎的灰烬,散发着残余的热气,似乎是火刚刚被扑灭不久。 开阔地上有一个稻草搭起来的小房子,房子前面摆着各种锅碗瓢盆和刀具,边上还有一口水井,估计就是晨曦之前说的那一个。 她堆柴生火,打水洗锅,将一锅水放在火上烧,然后蹲在一边开始给芋头削皮。 “这回认得这个水井了吧?”晨曦优哉游哉地走上来,站在远处指点江山,“以后打水别跑去小河边,知道没?河里的水拿来浇浇地就算了,可不是拿来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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