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与的匕首薄削锋利,很快便将夜明珠整颗起下,林旸接在手里,想着耽误久了洛渊她们担心,随即翻转身子蹬着墙面向上浮去。 水面上一簇暖黄火光指引着方向,林旸出水时将好在洛渊近旁,抢先一步献宝般地将洗得干干净净的夜明珠擎给洛渊看,“小美人你快看看我找到了甚么,有了这个便不必担心火折子遇水熄灭了。” 洛渊与白霁守在一处,两人看林旸的目光这时一般无二地带着冷意,林旸心虚地在两道目光下自省了片刻,听到身前传来的语声没甚么起伏道:“与我们在酆都墓中找到的夜明珠相似。” 林旸闻言一怔,目光落在手中的夜明珠上,去除了表面的一层绿苔,整颗珠子向外散出莹白柔和的光亮,连火折子的光都给映盖了过去,珠子通体圆润流白,一看便非凡品,的确与酆都墓中她们在马车下找到的那两颗夜明珠相似。 “那些人早便来过此处?”林旸脸上见了凝重之色,当初发现耳室的殉葬车马下藏了一盒夜明珠不是未觉奇怪过,现下考虑来看却仍不清楚究竟是何用意,加之她们入墓前曾详细察看过洞口周遭,这处破洞分明是前一日暴雨滑坡所致,不会有人先她们进入,唯一解释便是此处墓穴中还有其他隐蔽入口。 洛渊淡淡摇首,眉目间亦掩去一丝阴郁,林旸待要说话,余光忽然瞥见一侧白霁右手伸着,掌心摊开,手中却空荡荡的不见物件,林旸细眉一挑,俏皮话赶在紧张感之前说了出来,“哎呀白女侠手中拿了甚么好东西,可是专门施了术法聪明人见不着的?” 白霁冷冷看她一眼,默然不语,看来是未想理会她,林旸知晓这人无趣,必不会无故摊开手掌,待要自己去碰,白霁的目光又像腊月里卷了冰棱的北风,恨不能将人活活刺死,林旸无奈耸了耸肩,“问又不答话,碰也不让碰,该不会真是聪明人见不着的东西罢?” 林旸说着话,另一只修长分明的手伸了过去,看其动作似乎在白霁掌心捻起甚么东西,两人的手皆同白瓷般细腻柔白,看着甚是赏心悦目,洛渊拉过林旸空着的另一只手,揉在掌心中展开,指尖在她手掌上方微微晃动几下,林旸便觉出了甚么细若游丝的东西正轻轻搔着掌心,仅凭肉眼却见不到任何物事,“方才宋校尉察觉的应当便是此物。” “原来如此。”林旸伸出手指顺势缠上洛渊指腹间的细丝,因着这东西细至目不可见,一触上便能觉出十分锋利,绕在指上亦很有弹性,不易挣断,幸而是在水中漂浮着,若是串连在甬 道内怕会一进来便让他们见了血光。 “我们倒是幸运,好在这甬 道进了水……”林旸笑盈盈地在洛渊指尖轻触了下,话还未及说完便被另一道冷飕飕的语声截了过去,“笨人自是见不着的。” 林旸:“……” 林旸今日口头上连吃了两次这个闷葫芦的亏,觉得自己毫无威风可言,极度恶声恶气地哼了一声,凶光外露地扫及四周,忽然脸色变了变,“大块头还没上来么?” 另外两人反应极快,闻言随即屏息凝神,甬 道内一时寂然,然而水面上下却皆感受不到任何动静,林旸面上没甚么波澜,心中却已开始头疼起来,她自小随师父下过不少墓穴,最怕的便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悄无声息便没了一人,若能探清其中机关或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若探不清楚便是来再多人也会给它吞噬殆尽。 正当从脑中搜刮类似机关异象之时,忽然听见身侧之人低声开口:“找到了。”手中同时被塞入一样短细的物事,林旸一时怔愣的功夫,洛渊已潜入水中很快寻不着影子了。 甬 道内“哗啦”一声水声,转瞬恢复寂静,快到林旸的“别去”两字憋在嘴边来不及吐出,甬 道宽深黑暗,便是同时入水在这沉水之中亦难感觉到彼此,一旦失去踪迹除非依靠心有灵犀这等灵象绝不可能在这等状况下寻回人来,林旸方才自己潜下去过最是清楚,是以强忍住了下去追她的冲动,铁青着脸色等这人回来。 黑暗之中等待最是难熬,林旸见不到洛渊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心中将默念过三十个数便忍不住压抑了声线,“我去寻她。”不等白霁回答便要行动,肩膀却在这时给人用力按住,林旸心中烦躁,待要再开口,却见白霁并未看向自己,视线反而牢牢钉在甬 道深处某一点上,林旸心头一跳,顺其目光凝神看去,甬 道内依旧幽远得望不见尽头,混暗幽绿的水中飘飘忽忽地见了一缕妖异颜色,仿佛自深水某处渗透而出,不死心地飘荡上来才肯散尽,林旸瞳仁猛地收缩,浑身霎时冰凉,那是一缕慢慢淡开的血迹,正向着远处不断飘散出去。 ————— 林小姑娘:不敢想小哭包
第184章 斗嘴 林旸惊惶地挣脱白霁的手,力气之大击在水面溅起了大片水花,身体亦随着水波摇晃起伏,林旸咬牙便追,根本不及理会白霁,甬 道内宽阔幽深,若失去了这仅有的一丝踪迹,怕再也无法寻到洛渊了。 那缕血迹似乎被甚么拖曳,行得极快,林旸原本距其甚远,全力之下竟追赶不上,寂静中只听得哗啦的水声和急促的喘息,不知被引着到了何处,而那血迹越来越淡,终于混在深墨之中看不见了。 林旸不肯放弃,沿着甬 道又游出数十丈,直至被白霁钳固住肩膀方不得已停下,两人皆是全力游动,一停下来胸口起伏得厉害,林旸还想再追,被白霁以擒拿手法拿住关节却挣脱不得了。 “追不上了。”白霁低声喘息,双目定定注视着被自己制住的林旸,“对方许是有意引诱,方才那般不及防身,我们现下沿甬 道去主室寻找。” 林旸目中仍是慌乱急切,急行过后气息也不及调匀,显得面色很是苍白,白霁默然等着,许久,林旸的目光才重新凝聚起来,声音低哑道:“晓得了,放开我罢。” 白霁看她一阵,默默将手松了开,方才一番追赶火折子早不知掉在了哪里,所幸夜明珠还在林旸手里拿着,映照出朦胧的一团光亮,林旸活动了一下游得酸软的臂膀,两人接着往甬 道深处而去。 林旸没心思再玩笑,白霁亦不多言语,甬 道内只听得游动的水声,于一片寂静中响得仿若活靶子,前头再未见任何血迹飘出,林旸强行安慰自己,只见了这么点血可见伤得不重,何况洛渊不会束手就擒,究竟伤的是哪方还未可知。 越往前游手脚上擦触的感觉便越是明显,那些目不可见的游丝似乎多了起来,有几根甚至在林旸手上割出了浅浅的一道口子,鲜血一经渗出立即在水中散了干净,因着太细手上根本见不着伤处,直至后方水中已能以肉眼见到一缕缕絮状物悬浮游动,随着人的动作虚绕在身周不肯离去。 林旸随手抓了一缕在手中,触手处顺滑柔软,竟似以上等真丝专织而成,细细看去却寻不着一根线头,一缕绡织浑然一体,雪白柔滑,握在手中似欲游走,恐怕连皇室贵胄也无福享受这等神物。 林旸拿在手中看了一阵,忽然抬头看向白霁,“你可曾见过鲛人吗?” 白霁正自垂眸调息,闻言目光落在林旸手上,而后转向她,“未曾。”顿了顿,语声没甚么起伏道:“阿渊曾言在酆都墓中见过类鲛的活物。” 林旸听她提及洛渊,眸光晃了晃,强扯起笑容道:“你们两个是甚么过家家的小孩子,一点秘密也不能留,非要互相报备一番么?” 白霁神色平静,冷淡的眸子瞧着她,“阿渊说你曾相救于她,要我莫要为难你。”不等林旸开口,接着道:“我未见阿渊受过那般重的伤,险些留不下命来,那大夫换药时曾言她身上青紫淤痕可怖,想来受罪不少,你那时将她独自扔下于情理不合,便是她先招呼过我亦难与你和颜悦色。” 林旸听着白霁的话心口紧缩地发疼,脑中蓦地回闪过磅礴大雨中一角坍塌的小屋,昏暗的光线,断续的血迹,以及缩在墙角遭血污的单薄白衣,自前次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已许久未再回想过了,想不到今日竟会卷土重来,林旸强扯了扯嘴角,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和颜悦色’这词用在你身上倒更叫我害怕了。” 白霁见她脸色愈发苍白,静默片刻,平淡道:“此物在酆都墓中你们也曾见过么。” 林旸闻言一怔,强迫自己收回神来,摇首道:“未曾,这东西我亦是头一回见,这等材质莫说现今少有,便是我下过不少古墓,亦未在如山的殉葬品中得见一二,可见其珍稀,传言南海之外有鲛人,善于织绡,所织之物,入水不濡,月白如霜,世人罕见,不仅如此,鲛人泣珠,人尽皆知,与这墓中所见的东西不谋而合,是以才有此联想。”正难得说得正经,忽然笑了一笑,眉眼温柔,“小美人平素最喜着白衣,收集与她制成新衣倒是合适。” 白霁瞧见她神色,向甬 道深处移了视线,“走罢。” 两人休息片刻恢复了些体力,接着往深处追去,有水做阻凭白多耗了许多气力,游不出一个时候林旸便又觉气息急促难以为继,前头依然只能望见幽邃的虚无,至今连间旁开的耳室都未寻到,林旸心中急得发慌,片刻不肯再停,游出一段再度被白霁抓住了肩膀。 “干……甚么。”林旸猝然停下,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幸而借肩上的力道及时稳住,一开口方发觉牙关咯咯打颤,身体被水浸得冷入骨髓,连热气都呵不出了。 白霁默然不语,林旸只觉从肩上一阵暖流传来,凝神顺其周转过周身,再开口时声线已然稳了,“多谢。” 白霁直勾勾地瞧她一阵,瞧得林旸开始对着水面照自己的脸了,这人才开口道:“‘多谢’这词从你口中说出,亦叫我害怕。” 林旸像是发现了甚么不得了的物事,扬着眉毛笑起来,“你还会同人说笑啊?” 白霁神情果然转瞬冷了下来,“我未与你说笑。”调转头自顾走了,林旸随在她身侧,浅淡的眸中才见了沉色,方才的情况实际很是危险,若非她们未被分散开,自己必会闷着头向前急追,难以察觉水温逐渐降低,待到停下时怕连手脚都不听使唤直接便沉底了。 这时距她们与洛渊宋尘失散已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若说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只能宽慰自己一路未见着尸首血迹,人定然没甚么大碍,只不过被墓中隐秘的机关同她们分开了而已,这般想着眼睛便细细观察起周遭的环境来,这条甬 道因着雨水灌入只能看清贴近墓顶的一点范围,一成不变的青绿石砖着实没甚么看的,林旸与白霁并肩而行,知晓她会注意前头的动静,便自贴近墙面关注起上头的东西来。 露出水面的墙体覆了厚厚一层青苔,林旸取出匕首来刮净一片,心中同时生出疑问,寻墓取穴最忌定在阴雨潮湿之地,年深月久湿气必然侵蚀墓墙毁坏墓穴,这岂不是让自己百年后曝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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