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湿漉发粘,刮下一层便牢牢附在匕首上,林旸不得不使出大力道,刀锋与墙面不断擦出叫人牙酸的锐响,林旸越刮越是吃惊,这墙面竟是干干净净,没留下半分关于墓主人的线索,林旸觉得胃疼,不死心地接着往下刮,忽然听着背后一道淡淡语声,“难听。” 林旸回头看她一眼,手上动作未停,“那能有甚么办法,这甬 道不知何时到头,只能在墙上找找线索。”说着话,脑子里忽然一线灵光闪过,寻常的甬 道自然没多么长,她们走过的这段路少说已有十几里了,十几里的甬 道,会不会已然穿过了这座山体,通向了与之相依相邻的另一座“山”,通入了该受活祭的所谓山鬼之处,如此一来她们寻到这处墓穴,当真是适逢暴雨的意外所得吗…… 林旸给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余光瞥见身后寒光铺来,差点没收住手将匕首掷出去,那片寒光落在她身侧的墙面上,利落地削下大片青苔,其下果真是光秃秃一片没东西的,林旸叹了口气,手掌撑在墙上,冷不丁竟打了个冷战。 “嗯?”这一发现却是十分意外,林旸将手重新贴上,冰冷的触感再度传来,这次林旸有了准备却依然叫它凉得难受, 这种感觉很奇怪,墙内传出的凉意似乎是持续不断的,触得越久那冰冷便越像是在不断鼓动,一丝丝地往骨缝里钻,林旸手贴着墙,提息喊了白霁一声,“冰块脸,过来看看。” 这一声呼喊没听着回应,林旸知晓白霁的脾性,没期盼她应话,然而等了一阵,这人却仍未上前来,林旸分神向后瞥了一眼,登时又觉得胃疼起来,这人正蹙着眉头,耐心清洗着玉衡上粘得牢固的绿苔。 “我的大恩人,你倒是先过来,那绿苔留着不会吃了你的宝贝剑。” 白霁执剑一挥,剑身随之发出一声清啸,显然是已洗干净了,白霁这才上前来,视线落在灰白平整的墙面上。 林旸不及唠叨她的剑,忙道:“墙体不知以什么浇筑而成,寒气从内里向外散发,难怪我们越走越觉着冷,这墙触上去便像是……嗯……大雪天里冻着的豆腐一般,你快摸一摸。” 林旸觉着自己想出的形容实是逼真,眼巴巴地等着她触上,然而这人盯着墙面看了一阵,冷淡道:“不摸。” 林旸:“?为甚么不摸?” 白霁:“为甚么要摸。” 林旸拧起眉头,“要摸。” 白霁冷冷瞥她一眼,“不摸。”转身便要走,林旸见状忙抓了她的肩膀,气急道:“不成,我等着你洗完了你的宝贝剑,你也要摸摸这墙才是。” 白霁不说话,两人针锋相对地对峙了半晌,忽然听到寂静中“啪”的一声轻响,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贴在了墙上,手的主人还十分给面子地赏了一字,“冷。” 林旸的眉头方才舒展开,对着这人满意地道了一句:“我便说罢。”虽然具体满意甚么她自己也甚不清楚。 — 因为林小姑娘开始时一直躲着洛洛,加上把昏迷的洛洛一个人扔下了,从小白的角度看就是对洛洛很不好啦/相声组又发功了/没错这两个人就是幼稚鬼/洛洛真不容易啊
第185章 追逐 白霁盯着林旸看了一阵,冷冷开口:“可以走了么。” 林旸这时也反应过来,眼角尴尬地跳了几下,分明她们方才的言行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还是那种为了一块糖而争七争八的傻瓜小孩,林旸咳了一声,连带好意提醒的话都底气不足了几分,“可以了,接下来会愈加冷的,留心些。” 白霁不多言语,径自转身向前,林旸随在她身后,眼睛依然不放弃地四处瞧着,甚至连墓顶都仰头钻研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一股怪异的突兀感挥之不去,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这里是不是不太对劲?” 白霁在前方未停下,好歹大发慈悲地搭了她的话,“怎么。” “这地方咱们好像来过。” 白霁止住脚步转头看她,林旸察觉自己话里有歧义,接着解释道:“咱们进入甬 道后好像走过这一段路。”林旸眼睛四下观察着,嘴角难得未见着笑,“而且你没觉得从方才开始这水又变得没那么冷了么?” 白霁顺其所言环顾过四周,视线又落回到林旸身上,“此处曾经来过,确定么。” 林旸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右前方墓顶,“不确定,只是见着那处褐斑眼熟,印象里似乎来过。”白霁顺着看去,距两人四丈外的墓顶上脱落了手掌大小的一块碎砖,经湿气侵蚀坑洼处已变作了灰黑色,不细看于黑暗之中很难发现。 “罢了,应当是我记错了,这种黑斑必然不止一处,眼睛扫过留下印象罢了。”林旸回忆了一阵得不出个结论,便要接着往前走,白霁亦知晓拖着无用,不声不响地跟了上,行不过半个时辰,走在前头的林旸突然面色极为难看地停下了脚步,从嗓子里勉强挤出一声笑,“看来我的记性还是太好了。” 白霁眸中沉沉的融了夜色,双眼紧盯着水面下的一处空缺,自她们发现水底的夜明珠后一路过来那些微光便从未断过,每隔十丈便在墙上镶着一颗,现下她们身前却是昏黑一片,只在更远处能望见弱得几欲熄灭的一星亮光,摇摇欲坠。 林旸还未来得及问对方如何,只听得近处一声水声,对方已潜了下去,林旸暗骂这两人一样的坏行径,跟着潜入了水中,昏暗中只能看见一道极模糊的人影,林旸猜测出她的用意,屏息往起下夜明珠的方向游,果然见着这人悬停在缺口前方,手指抚着墙面,林旸在她身侧停下,拿着夜明珠往缺口中一嵌,严丝合缝,对方看了她一眼,一转身踏着墙面往上去了。 “就是此处。”林旸抹一把脸上的水,面色复杂地看着手中的夜明珠,“这么说我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所以才觉着水没那么冷了?” 白霁静静看着水面下的那处空缺,声音听不出起伏,“入口在何处。” 林旸脸色更加难看,绕了一圈却未发现进入的破洞,这下不仅人未找到,怕是连出去都出不去了,沉默片刻,迟疑道:“该不是碰上了鬼打墙?” 白霁看她一眼,倒未揪着“鬼”多说甚么,只平静道:“当如何解。” 林旸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沉模样,“最稳妥的办法,等到天亮便自然解了。” 白霁看着她不说话,林旸“嘿嘿”笑了两声,又道:“从前有人教我,仰头看着北斗星走便能出去。” 白霁长睫垂下,复又抬眸看她,林旸便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杀气,“此处能望见北斗星么。” 林旸分外收敛地摇摇头,老老实实道:“鬼打墙听来玄乎,其实多是无知之人无意闯入了草木土石所布的阵中,或是事主神志遭迷,五感混乱,以致于走不出巴掌大小的一块地,不是甚么玄妙的东西,咱们只消找一个绝对不动的参照,或者更简单一点,干脆闭着眼睛走,定然能够走得出去。” 白霁朝周遭环望一圈,冷淡道:“墓墙不足信,阖眼走。” 林旸粲然一笑,抬手要拍拍她的肩膀,触到她冰冷的目光后识相地缩了回来,“我亦如此想的,扶墙走不如干脆阖眼不看,谁知道这甬 道是不是故意修成了弯的来迷惑我们。”语音未落,忽又皱了皱眉头,“游动有水声,阖眼便是完全不设防了,万一遭袭可是十分危险。” “一人阖眼便可。” 林旸笑眯眯地瞧她,“那官人说说,由谁来当这个小瞎子才好?” 白霁淡淡道:“我。” 林旸顿了顿,阖目在水道中行走不容易及时察觉危险,观察之人稍有滞后便来不及替人防护,她自是知晓白霁有意如此选择,只是未料到这人会应得这么干脆,将她后面想好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你擅长用剑,睁眼防护不是更加稳妥。”林旸反驳了一句,心中却知晓这人不会改变主意,想了想,将腰间的玄鞭解了下来,拽过白霁手腕缠绕两圈,另一端系在了自己腕上,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这下便放心多了,不怕你这木头会闷声不响地让甚么拖走……”话音未落,余光忽然瞥见白霁身后的水面泛起淡淡波纹,不知从何处来的,无声无息,已然凑到了白霁背后,林旸只觉一阵寒意沿着脊柱往脑门心上窜,反手便是尽力一拽,将没防备的白霁拽得直往她身前跌,林旸顺势在她肘上一扶,右手横削,直向那波纹处斩去。 腕上震荡的力道传来,击得林旸手腕微颤,水面随着暴起大片水花,水雾迷蒙中只见得一道青黑身影迅然冲出,尖利的长爪向着白霁背上便又是一击,林旸咬牙再度接下,借力拉着人退出丈许,整只手臂都给震得发麻,这一照面总算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林旸冷笑一声,从齿缝中恨恨咬出几字,“又是你这只畜生。” 白霁这时亦反应过来,执剑回身,看清对面青面獠牙的怪物后眉头轻蹙了蹙,“鲛人这般难看。” 林旸甩了甩手腕,庆幸得了这么一把匕首还能防身,不然仅凭她那条鞭子在水中实是半点用处也没有,“你当是选妃,还挑只漂亮的来送你上路?” “鲛人”两次袭击未成后便停止了攻击,浮在七丈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她们,它大半身体都没在水中,只余下脖子以上浮在水面上,凸眼尖牙,血口微张,生得极其丑陋,幽绿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盯着两人,半晌,淌着涎水的嘴角扯了扯,逐渐咧至耳根,林旸随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丑东西竟还对着她们笑起来了! 林旸曾在酆都墓中接触过这些所谓鲛人,这一只不知为何明显比那时的要迅猛许多,观其行为神态,竟似有人的神志,林旸担心这怪物留有后手,夜长梦多,正想招呼白霁将它结果了,耳中忽听得身侧铮的一声剑鸣,铺天盖地的剑光已向着鲛人笼罩过去,林旸紧随其后,心中默默咋舌,没想到这只鲛人竟会丑得让人这么不爽快,偏偏还要对着人笑,真是罪过。 她们一动鲛人亦随着动起来,迎着白霁便扑了上来,十指指甲尖利,在空中撕出刺耳的锐响,林旸听着便觉得脊背发凉,转瞬玉衡已同那长指甲交接上,火星迸溅,轻易能将人开膛破肚的指甲竟被迎面斩断了一根,林旸低声道了句好,匕首横削直取它颈间,鲛人撤回一手护着自己脖颈,另一手随即无力支撑,被玉衡斩在了肩上,霎时间鳞片四迸,这一剑竟未将它手臂卸下,只在肩膀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鲛人两目剧凸,喉中忽然被踩了一脚般“咕叽”一声,林旸见状便知不好,拉着白霁急向后退,那鲛人果真猛地吐出一大口粘腻污秽的脏水,腥臭扑鼻,趁机掉头钻入水中,林旸担心留下后患,忍着恶心将水荡开,身侧白霁忽然刺出一剑,林旸一面追赶一面分神往旁边瞟,玉衡剑尖上竟挑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手掌,皮肉已碎得不成样子,只剩下五根指骨死不瞑目般虚虚晃荡着,林旸心中一沉,不等细看几眼,白霁已挥剑将那只手甩了出去,“不是阿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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