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答,我便当真了。” 钟林晚的身体被再次响起的语声惊得一抖,失神的眸子里缓慢聚焦起对方凝望自己的模样,却又被突然涌起的水雾笼罩得再次朦胧起来,不等强忍回去一滴泪水便倏然滑落了下来,“算数的……师父说,人不可失言……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 钟林晚语无伦次地说着,似是自己也觉得语句不通不知所云,说到一半便笑了出来,泪水也未住下,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一张小脸又哭又笑的,也不暇去擦拭,甚至于气息不畅有些抽噎了起来,“算数……都算数的……昨夜……说的那些……全都……” 眼角的泪水被人轻轻拭去,白霁的眉目罕见地真正见了笑意,极轻极淡,却如此深刻温柔,倾身将她拥入了怀中,一向冰冷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脊背,声线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阿晚,你以后便是我的阿晚了,只有我可以唤你阿晚。” 钟林晚靠在白霁怀中不住点着头,泪水怎也控制不住,都将白霁胸前濡湿了小片,怀中小小的一只还在抽抽噎噎地打着颤,白霁扶着她的肩膀令她抬起头来,平静地将她纳入眼中,“莫哭了。” 钟林晚慌手慌脚地抹着脸上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遮挡视线的手臂忽然便被人抓住移到了身侧,唇上一抹冰冷落下,寒意深邃。 好冷。 钟林晚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唇上的触感这般寒冷真实,像是从未被温暖过,甚至有一种一张口便会呵出一口白气的感觉,钟林晚感受着唇上轻柔的触碰,不由自主地微微启了唇,口中的一口温暖未能吐出,却被一抹柔软趁机温柔地深入了进去,钟林晚迷茫地感受着,那抹柔软带着凉意,却有甜甜的味道,两者融合得恰到好处,比桂花糖还要好吃,温柔地舔舐过她的唇齿,又在她的舌尖轻轻触碰,是连师父都不曾教与,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钟林晚不曾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她留在万劫实在太久了,久到见到生人被人触碰的第一反应常常是害怕的,然而身体被眼前之人探索着,却丝毫没有逃避排斥之感,反而不知羞地想着这一刻永不要结束便好,放任她搅动着自己的情绪,沉溺久了便连一向澄明干净的眸子都迷蒙起来,身子越来越软,晃了晃向后倒去。腰间安安稳稳地被人揽住,对方却也退了回去,钟林晚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撞入的瞳眸中长久不化的冰冷竟褪去大半,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可要休息一阵。” 钟林晚懵懵地看了白霁半晌,迟钝地眨了眨眼,抓住白霁的袖摆想要站直身子,一用力身上却软绵绵的,反而扑入了白霁怀中,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头中的阵阵刺痛却也随着这阵眩晕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钟林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半阖着眼睛低声呢喃了一句,“疼……小白……” 身体随着那人一阵轻晃,被平稳地放在了榻上,昨夜醉酒的后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在了身上,头中针扎般地刺痛,虽不剧烈却也磨人得难受,耳中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白霁的语声夹于其中断断续续,“你先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一转身,袖摆却又忽然被人抓住,钟林晚已阖上了眼睛,仍蜷着身子软糯地叮嘱她,“醒酒汤……石斛,陈皮,麦冬……再放一勺蜂蜜……砂锅很热,莫直接用手端……” 余下的话语渐不可闻,白霁俯身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 谷中的小屋零零落落,本便没有几座,白霁不知为何对朝昽两食格外没有天分,来此后便也未曾接近过那座看上去一脚便会踹得轰然倒塌的小屋,是以光在其中寻找材料便耗了不少功夫,加上把握着火候耐心煎煮,半上午便这般过去了,好歹是“提炼”出了凝成精华的一碗。 一碗“粥”药被端得四平八稳,未以棉布包裹,钟林晚知晓提醒她莫烫到手却不知这等热度于她可视若无物,担心钟林晚已醒脚下便迈得快了,经过张瞎子门外时房门却忽然“嘎吱——”一声,从中迈出个人来,一手抓着一团毛球的后颈,骂骂咧咧地将它们扔了出去,将好挡在白霁身前。 白霁默然止住身形,脚步偏转正要绕道过去,身前这位数日不曾见光之人却突然喑哑地哼了一声,极为不屑地啐出一句,“醒酒汤,少一味药,你煎成这样是想毒死谁?”说话间竟自顾探手来抓白霁手中之碗,白霁神色漠然,迎向张瞎子怀中一送,那碗反从张瞎子臂下让了过去,张瞎子的手落了空,忽然变掌为爪向下一划,雷霆万钧地钳住了白霁手腕,用力向上一翻,那碗费时许久的醒酒药便顺势洒了出去,瓷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腕上剧痛传来,白霁眼中方才见了寒意,反手运力一振,两人各自退了一步,白霁凝目看向张瞎子,对方却又接着向后跳了两步,似是不愿再动手了,抄起手来哼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翻着白眼斜她一眼,“我清楚你想什么,你最好离那小东西远点。” 张瞎子言语中所指的是谁白霁自然清楚,眼中冷冽依旧,垂在身侧的手指却随着心绪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张瞎子根本不在意白霁的反应,盯着她似笑非笑地又接上一句,“我这次可实是为了她好。” —— 是糖(doge. 这章中间停顿了太多次,写得我都萎靡了,哎怎么办这更新频率——来自聚餐中疯狂码字的卑微作者
第142章 药室 门口处“吱嘎——”一声,钟林晚缩在被子里向外偷偷看了一眼,两个时辰的昏睡令她大致清醒了过来,睡前那令人无限回味的亲密接触便也轻易令人面红耳赤起来,在榻上抱着枕头坐立难安地翻腾了好一阵,好歹手心不再出汗了,脸上的热意也渐渐退了下去,不知为何小白久未回来,留在这里似乎别有意味,但若就这般不声不响地回去又像是对小白存有芥蒂,钟林晚着实纠结了一番才终于下定决心在此等她,没想到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视线内不出意外地出现了那道挺拔身影,被被子遮挡得有些模糊,钟林晚从掀起的缝隙中向外看着,嘴角忍不住便勾了笑意,然而却有另一阵脚步声大大咧咧地跟随着踏了进来,钟林晚余光瞥见那抹灰色衣角时不由怔了怔,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头可还疼。”白霁停在钟林晚身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眉目间仍是她睡着前的柔和神色,将张瞎子完全挡在了身后,钟林晚犹豫着摇摇头,目光却忍不住往白霁身后看,毕竟张瞎子已十几日未踏出过房门一步,他与小白一向不合,莫要再起了冲突才好。 果不其然,满不耐烦的声音紧接着在屋内响起,似是太久没说话,显得更加喑哑难听了,“你这不是废话,这么问她当然不会当着你的面说疼,赶紧让开,别挡在这里碍事,问她一句便能好还要大夫做什么?” 张瞎子语气中明显满是戾气厌恶,钟林晚唯恐他们会在此处动起手来,目中担忧地看向白霁,对方却只对她勾了丝极淡笑意,扶在她肩上的手安慰般地轻抚了抚,竟当真听从张瞎子的话侧身让出了位置。 张瞎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三枚银针同时激射而出,正点在钟林晚双肩胸口,针尾犹自微微发颤,忽然又如被什么吸引般导倒飞回了张瞎子手中,她自身不懂武功路数自然来不及看清,一旁凝立的白霁却极快捕捉到了针尾处隐隐连接的银色丝线,细到极致仿同无物,另一端则伸入了张瞎子破破烂烂的袖口之中。 张瞎子一甩袖摆,上下扫了钟林晚一遍,视线一停翻了个白眼,钟林晚却像有所察般,迎向张瞎子将胳膊抬了起来,挽起袖子露出底下皓白凝霜的手腕,温顺地对他笑笑,“已经好啦。” 张瞎子一怔,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转身便要走,一迈步脚下却是一顿,“啧”了一声往钟林晚的方向偏了偏头,却又未正眼看她,这般不进不退地站着竟少见地见了犹豫,钟林晚一看便清楚对方有话要说,正想开口,门口处忽然“叩叩”两声,林旸明显压抑了语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哭包?你可醒了,我和你洛姐姐准备了饭菜,你可要来?” 钟林晚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先看了一旁沉默不语的白霁一眼才提声道:“你先进来罢林姐姐。” 门被人推开,林旸一眼便见着了站在钟林晚前面的张瞎子,眉梢挑了挑,竟未问他怎会从房内出来,视线转向一旁的白霁看了一眼,“你们俩竟没打起来?” “我现在打死你最好!”张瞎子本便是一点就着的性子,一甩袖子便要动手,林旸却清楚对方现下根本没有要打的意思,悠闲地抱着手臂往门旁一靠,“可需我回避一下?”话虽如此却丝毫不见要走的意思,方才一句并非完全的玩笑话,张瞎子喜怒无常,功夫亦不知深浅,一会指不定一言不合就真的动起手来,在此守着好歹令他心里有些掂量,她虽不是小气之人,这人对洛渊说过的话她却是清楚记得的。 有林旸插入一脚张瞎子反倒恢复了正常神色,装模作样地背起手来,对钟林晚撇下一句“你跟我过来。”根本不等钟林晚从榻上下来,大摇大摆地往门外去了。 钟林晚见张瞎子走得快,慌忙从榻上下来了,这一动完全没有眩晕的感觉,张瞎子的针法确是十分厉害的,甚至不弱于师父,方才的三针准确迅疾,且针上注了内力,便是师父也是做不到的。 林旸笑眯眯地看着钟林晚急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莫急,慢慢走。” 钟林晚抿唇点了点头,三人一同随张瞎子进到了他的屋中,同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全然相反,张瞎子房内甚是整洁,甚至连桌椅茶具都没有,只一张床孤零零地摆着,张瞎子径直走到床前,回头瞥了一眼,立马不耐烦地皱起眉来,“我只让这个小东西过来,谁让你们跟着的。” 林旸一手搭在钟林晚肩上,一脸有理有据,“我们小哭包这么听话,万一又被你为难了怎么办。” 张瞎子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搭理她们,双手往床下一伸,“轰隆”一声竟将床板直接掀了起来,林旸将钟林晚往身后搂了搂,眯起眼来往张瞎子身前看去,地板上不见半丝灰尘,可见经常有人从此而过,木板间生了一条突兀的缝隙,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张瞎子将手往虚空一抓,那块板子便自己掀了起来,张瞎子也不招呼她们,自行往那黑洞中走了,林旸凝目望了望,洞里黑黢黢的一片,不见一丝光亮,想来也是这人大大咧咧的根本不想着点灯,正想牵着钟林晚往前走,手伸到一半忽又收了回来,嘴角别有意味地勾了勾,慢悠悠地自己往里走了。 洞内有坑洼不平的台阶向下伸去,慢慢往里走身后的光亮便也借不到了,林旸随着身前的脚步声转过了第三道弯,忽然啧啧了两声,语气中满是风凉意味,“你挖出这个坑来费了多久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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