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划过颈侧带起一道血线,怪物惊叫一声,猛地抬起手臂将白霁掀飞了出去,却未接着追击,反而向后退出了数丈虎视眈眈地伏在雪中看她。 那怪物力气极大,白霁受力倒飞而出,凌空翻转落地,又向后退了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抬眸冷冷对上数丈外思索窥探的目光,方才一交手已大致看清了这东西的身形,除去一身覆盖全身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色毛发外寻不到其他特性,奔跑时虽用四足却也能站直身体攻击,应当是早便远远坠上了她们,借着一身白毛在大雪之中掩去了踪迹,直到见到她与洛渊分行两道,这才按耐不住地发动袭击想要各个击破,暴雪之中人的五感皆被蒙蔽不少,一路过来她和洛渊竟都未察觉。 白霁微微蹙眉,这一怪物同之前所见过的皆不相同,虽蒙在长毛中看不清具体模样,却给人以强烈的不适感,它太过像人了,声音、眼神、应对方式、行为习惯,全然是个神智清晰的成人,若非体型气力远远强于常人,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那身影顺着风雪向前摸索了两步,似乎在试探白霁反应,白霁提剑冷冷看着,执剑之手忽然收紧了几分,方才听那怪物叫声只觉甚是异样,情急之中未曾细思,如今才发觉它的声音竟和带他们上山来的村民一模一样! 匍匐的身影趁着白霁一晃神的功夫再次窜近数步,几乎伸直了身体便能碰到白霁,却依旧谨慎小心地同她保持着微妙距离,似乎在等待对方先行发动攻击寻找破绽,远处的铃铛声响仍在四处飘荡骚扰心神,声音愈渐清晰起来。 怪物的头面覆在毛发之中无法看清,却能分明地感受到它□□的视线,窥探地扫视过白霁周身,突然,几乎被大雪覆住的庞大身躯猛然向前窜袭过来,双手抓起大片雪块往白霁面部扬去,白霁飘然向后退出,身子一翻躲过迎面扑来的壮硕身驱,正欲提剑刺它顶心,身后却有骤然风声再次侵袭过来,这似人的怪物竟还有同类躲在附近,方才所有的动作行为皆是为掩护同类令白霁将注意力尽数放在它身上! 风声迅速接近至身后,呼啸着想要击碎骨骼,白霁咬牙划过怪物双眼将其迫退,身在半空却再无法躲避背后一击,眼见那巨大手掌便要拍中后背,白霁勉强将身子在空中转过半周,屈起手臂想要硬接下这一掌,掌臂即将接触之时,一道白光却从背后飒然激射而来,宛若白电撕开夜空,将沿途的落雪全部激荡了干净,擦着白霁侧脸没入了怪物脸中,白霁顺势踏上剑柄,玉衡同时用力刺出,利落没入怪物右眼,那东西被这两股力道迫得踉跄后退几步,不等发出惨叫便轰然倒在地上不再动了。 白霁漠然将剑拔出,另一只怪物双眼已瞎,侧耳听着声响不太对劲,口中发出一声宛若活人的呜咽,跌跌撞撞地随便寻了个方向跑了。白霁无意再追,抬眼往远处看去,一道颀长身影卓然立于漫天风雪之中,单手环着怀中之人对她淡淡一笑,旁边一匹修长精壮的黑马正自扬蹄撒欢,引颈长嘶不止。 白霁默默叹了口气,剑尖一挑瑶光顺势倒飞了出去,洛渊一抬手将好落入手中,白霁看了一眼马背上趴伏的钟林晚,低声道一句,“还有旁人。” 像是应和白霁的话,一声铃铛脆响突然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竟已接近得只剩几步之遥,白霁眸中一冷,风雪之中一道朦胧黑影和着铃声不紧不慢地接近了过来,很快便显出全貌,竟是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的男童,全身包裹在一件黑熊皮中,四仰八叉地坐在一架雪橇之上,面前四只半人高的大犬好奇地冲几人摇着尾巴,一身皮毛格外厚实蓬松,脸上各自套了皮质嘴套,无怪只能听见铃铛脆响却闻不见犬吠。 男童一脸老气横秋地倚坐在雪橇之中,连身都懒得起,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你们这里有死人吗?” 白霁皱了皱眉,默默看了洛渊一眼,男童见无人应答声音接着提高了几度,满脸不耐之色,“你们这几个人里有没有死人,赶紧说话啊。” “有一人。” 许久,洛渊低沉沙哑的声音迟缓吐露了出来,抱住林旸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目光摇晃却坦然地看着男童,“她受了重伤,若再不医治便无力回天了。” 男童直起身子向洛渊怀中望了一眼,忽然歪着脑袋笑了起来,露出脸颊上圆圆的小酒窝,立时变得可爱不少,“你们早就无力回天了,要不怎么会到这鸟不拉屎的雪山中来,又怎会和我这个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小孩子说这些话?” 洛渊默然不语,视线冷冷清清地钉在他身上,男童得意洋洋地吹了声口哨,趴在地上的四只大狗便都站了起来,撒了欢地拉着雪橇调转过方向,男童歪着身子回头瞥她们一眼,“跟我来吧,要等的人应该就是你们了。” 四只大狗拉动着雪橇飞也似的窜了出去,洛渊原地顿了顿,足下发力紧跟着追了上去,白霁望着洛渊迅速远去的背影,默默牵过了黑马的缰绳,手臂一挥黑马便听话地随着那两道影子也飞跑起来,雪地中一条白线迅速而准确地朝着一个方向延伸了出去。 洛渊抱着林旸默默跟在雪橇后头,男童不时回头张望两眼,见洛渊抱着一人仍丝毫不落下风明显十分惊奇,不满地转过头来冲她们做了个鬼脸,“功夫这么利索还来得这么慢,我可被死老头子支使着在这鬼地方等了你们七日,今日若再等不到人我便要直接回去了。” 白霁早已追赶上前来,闻言与洛渊无声对视了一眼,前三日前往医仙谷的路程,加上之后四日寻来长白山的时日将好七日,男童说是被一个老头子支使,却不知这人是否同林旸的师父有所关系,竟在她们到来之前便知晓了日子,难不成这人早在她们身边安排了眼线?即是如此又为何非要她们前来长白才肯替林旸医治? 四只大狗似是认得回去的路,男童抱怨完一句后便抄手靠在座椅中,任由那四只狗疯跑,雪橇拉着一条雪线滑过来时的山谷,在谷底正中遽然拐入一条狭窄幽长的山体裂缝,再出来时眼前便换作了另一番景象。 一条紧贴山崖的小路蜿蜒着向下延伸出去,裂缝外竟连通了另一条山谷,这条山谷却显然要深得许多,雪橇一路风驰电掣,越往下走竟逐渐觉得温暖起来,原本光秃秃的岩壁上开始偶尔横出几枝树干,到达谷底后更是在远处望见了一株桃树,枝干虽光秃秃的仍能看出颇有生机,几座木屋便座落在桃树近旁,屋前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长居于此。 雪橇在屋前不远处停了下来,男童一跃下车,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径自往最近的一扇门内走去,洛渊默默环视过四周布局,一语不发地迈步跟随了过去。 “死老头快出来!人我给你带回来了!”男童不等进门便大声叫嚷起来,碰地一声推开大门,一股白烟忽地迎面扑了出来,男童被呛得咳嗽两声,站在门外不再往里走,口中咕哝着“又在炼什么东西”,叉着腰再次大喊起来,“快点出来!人都要断气了!” 烟雾之中一道人影慢悠悠地踱步而出,人未至声音便先飘了出来,“急什么,眼看便要过去了七日之限,她若死在我门外也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命该如此。” 一道干瘦人影破开白雾走了出来,下巴上胡子拉碴,一双眼睛却矍铄有神,正灼灼地盯在洛渊身上,“嗯,看来你便是那个同她纠缠之人。”说话时已踏到了洛渊身前,颇不正经地探着头往那大麾之中看了一眼,口中啧啧有声,“虽然同我算出来的结果一般无二,这人的命却也是真的硬,这般都能吊着一口气不肯走,倒也算是应了之前算出的那一字。” 洛渊默然看着身前的老者一脸轻松随意之色,张了张口,那人却先转过了身去,摸着胡子看向马背上趴伏沉睡的钟林晚,“先得把她叫醒。” ——— 张瞎子详情请见67章
第128章 念想 灰衣老者一脸意味不明地直盯着钟林晚瞧,白霁眸中沉下几分,踏前一步挡在了黑马前方,灰衣老者见状眉梢抽动了两下,满脸的胡须微微颤抖,挤出一个古怪表情,“怎么,这小宝贝疙瘩还动不得了,各位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另请高明如何?” 白霁的动作明显顿了顿,沉默片刻后冷淡出声,“她在雪中待得太久,受寒晕倒了过去。” “我自然清楚。”灰衣老者十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迈步向两人走来,白霁略一犹豫,老者竟已晃身绕过她停在了黑马旁边,手指倏然探出点向钟林晚肋下,白霁面色一变,待要伸手去抓对方手臂,伏在马背上的钟林晚忽然轻哼一声,揉着眼睛慢慢爬了起来。 “小白……我们已从山中出来了吗?”钟林晚一脸迷茫之色,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白霁,而后才落在近处这位不修边幅的老头身上,有些畏惧地向后移了移,“这位……老爷爷是……” “老什么爷爷!谁是你爷爷!”灰衣老者突然怒斥一声,惊得钟林晚浑身一哆嗦,更不敢说话了,老者满脸痛心疾首之色,不住恨恨摇头,“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像她,怎会教出这么个畏首畏尾的小崽子……” 钟林晚才将醒来就给人莫名其妙地一通骂,迷茫中又觉得委屈害怕,可怜巴巴地去看白霁,谁知不知哪里又戳中了这个乖戾老者的怒点,对方胡子一翘更加生气了,钳着她的手腕便将她从马上拽了下来,“看她也没用!她可救不了人!你跟我进来!” 一听救人二字钟林晚马上便清醒了过来,也顾不上手腕的疼痛,目中亮起两点兴奋光彩,顺从地跟着灰衣老者踉跄往木屋中走,“啊你便是洛姐姐要找的人吗,林姐姐的伤果然是有救的,究竟该如何处理那十二枚银针?还是有什么方法能不伤害本体将它们留在体内……” 灰衣老者似乎十分烦躁,拽着钟林晚硬往前走,钟林晚也不见生气,一路小跑着跟随过来,一脸开心地念念叨叨,“我便知道……是我医术不够好才会束手无策,林姐姐有救了……” 灰衣老者也不搭理她,临到门口时对一旁默然看他的洛渊不耐烦地斥了一声,“把人抱进来!”拽着钟林晚便进了门。洛渊默不作声地跟随进去,绕过桌前骂骂咧咧地说钟林晚傻的人,小心翼翼地将林旸放在榻上,替她将外面包裹的大麾取下,指尖轻轻抚过苍白消瘦的侧脸,身后随即传来不耐烦的一声呵斥,“她留下,你出去!” 洛渊默默起身转向那人,“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张瞎子,怎么,治不好你准备带人来打我是怎么着?”自称张瞎子的人不知是平时说话便这样冲还是看她们不顺眼,一开口便直往外蹦火星子,洛渊默默看了一眼对方火气燎燎的三角眼,眉眼低垂,道:“如此便有劳张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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