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盛清的眸子里藏着隐晦的笑意,谭秋看着那双一开始便为之着迷的眼睛,不觉有些失神。 直到指节叩了叩桌面,一阵清脆的敲击声过后,谭秋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谭秋像是怕盛清发觉她方才的失神似的,很快回答: “今天我们去敬喜观吧,我想去祁个福,听说那里很灵验,姐姐要和我一起吗” 她的语速很急,反倒添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盛清红唇轻挑,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 “你开头都说了是'我们',那我想必不去也不太好了。反正元旦也没有事,我就陪你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说着,盛清站起身,顺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道: “走吧。” 谭秋很惊讶: “这么快就走,姐姐不要化个妆什么的吗” 此时的盛清,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高领毛衣,下身也是样式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外套也是干净利落的纯黑羊绒大衣,与谭秋记忆中熟悉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以为盛清会换个裙子什么的。 但视线落到盛清的脸上,却也不得不承认,盛清就算不化妆不打扮,也是格外出众耀眼的存在,素面朝天的情况下也自有自己的一份韵味。 盛清挑眉, “不化妆,懒得。怎么了,你很想让我化妆吗” 现在的盛清,活的随性自由,给人的感觉倒是比以往松弛了不少。 此时此刻,谭秋站在她的对面,能够感受的出,此时的盛清才是真正快乐的。 她希望盛清以后都如此。 于是便笑笑,回道: “不是的,姐姐就算不化妆不打扮,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谭秋尚未洗漱,给盛清叫了一份简单的早餐之后,便进到了盥洗室。 这家酒店服务还算不错,不到五分钟便将早餐送了上来,盛清坐在窗边,晒着太阳,一点点的吃着早餐。 冬天的风景在盛清眼里是有些千篇一律的。 不下雪就是一片荒芜的灰败,若下了雪便是茫茫一片白,过去五年里,冬天常常是盛清最难熬的季节。看着凋零的景象,没有希望的白色,总是会让她的心境也跟着凋零。 想起那个冬日。 想起那个分外难熬的冬天。 于窗外望下去,一个黑点正在铲雪,随着她的移动,身后露出黑色的柏油大马路。盛清看着那个缓缓移动的身影和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大有不同。 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了。 盛清含笑看着窗外,小口小口的吃着手里的三明治,她胃口小,吃了一个三明治便不怎么喝得下牛奶了,剩了大半杯。 不多时,谭秋从盥洗室走出来,长长的羽睫上还沾着一点水珠,她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餐盘,问盛清: “牛奶怎么不喝完” 盛清的注意力由窗外转移到谭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上,盯着那颗小小的,碎钻一样的水珠挂在谭秋的长睫之上,总觉得有些别扭,便抬了抬手,温声道: “低头。” 谭秋虽然不知道盛清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乖乖低下了头。 随着谭秋俯下身子,身上那股好闻的木质香味很快钻入鼻腔,盛清抬手,手指靠近谭秋的眼睛,谭秋也不躲,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盛清,很虔诚的样子。 盛清心念微动,指尖颤了一瞬,覆上谭秋的眼皮,轻声道: “闭眼。” 谭秋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盛清温热的指尖,画着她眼皮的轮廓,那种感觉很痒,传遍五脏六腑,就连骨子里都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水珠顺着盛清手指的滑动很快被抹去,但看着在她面前俯下身子,闭着双眸的谭秋,却并没有立刻拿开手,在感性的驱使之下,盛清又轻轻的碰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 感受到了谭秋微微的颤动。 盛清曾经透过这双玻璃板澄澈的眸子,看到过最原始的欲望,最真挚的爱意,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无价的宝贝。 “姐姐,好了吗”谭秋开口问,声音听上去有些干涩。 盛清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抽回手指,道: “好了,睁开眼睛吧。” 谭秋这才直起身子,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的瞳仁似乎比宝石还要璀璨几分,弯眉而笑的时候,仿佛将全部的情谊都倾注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谢谢姐姐。”谭秋笑嘻嘻的说道。 盛清双手放在膝头,尽力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她舔了舔唇,唇釉被她吃掉了一点, “你就不怕我是要戳你的眼睛” 谭秋轻轻地嗤笑里一声, “不怕。” “如果姐姐真的想要我这双眼睛,我必然也是心甘情愿的就给了,不过,只能给一只。” 听着这张狂到有些病态的疯话,盛清心里竟然奇异的涌上了一丝喜悦,但她仍旧是佯装镇定,问: “为什么只能给一只” 谭秋抬手,勾起盛清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和自己对视,那双手刚用冷水冲洗过,指尖还残存着凉意,触及皮肤之时却是最能激起人的战栗,盛清望向谭秋,白净的面庞之上,那双眼睛透着些妖孽的笑意,格外蛊惑。 “因为,我要留一只眼睛,来看姐姐。看你幸福,快乐,熠熠生辉的活在这个世上。” 女人的嗓音有些低沉,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这是敷衍之言。 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眸倾注在盛清身上的时候,是信徒一般的狂热和赤城。 盛清怔住了。 只一双眼睛算什么,在盛清弃她而去的那五年里,谭秋早就体会过了什么是真正的地狱,没有盛清的生活,才是真正折磨她的附骨之疽。 忍耐到极限的时候,她甚至动用过偏激的自残方式来宣泄情绪,只要盛清拉过她的手腕,便可以看到上面那条已经淡去,却依旧可以辨别得出的丑陋疤痕。 还有锁骨上的蝴蝶纹身,也是为了遮掩伤疤才去纹的。 只一双眼睛算什么,姐姐,哪怕是我这条不值钱的命,都可以全数给你,五年的时间,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早就将她折磨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谭秋想着,不露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姐姐,牛奶怎么不喝完” 盛清也收回心神,回答: “吃饱了,喝不下了。” 言罢,又咬了咬唇,问谭秋: “正好你也没有吃早饭,要不然你来喝” 透明的玻璃杯沿上,还存留着淡淡的红色印记,谭秋的视线落过去,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她伸手拿起杯子,唇准确无误的覆盖在红印之上,小小的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熨烫的她心里都暖暖的。 “好啊。”谭秋的唇角还余留着些牛奶,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的动作自然是全部落到了盛清的眼睛里,但盛清却没有生出一丝丝反感来。 相反的,于心底涌上来一丝诡异的喜悦。 同时,还有一种恶劣的欲望。 看着挂着奶渍的唇瓣,盛清舔舐着嘴唇,压抑住扑上去吮咬的欲望。 可是欲望一旦滋生,便如同一只野兽,不断的侵蚀着人的理智,盛清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慌忙的别过头。 直到玻璃杯磕在茶几上,谭秋道: “姐姐,走吧。”盛清才敢抬起头来。 低头低到脖子都有些酸涩了。 盛清一边起身,一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这个动作也是没有逃得过谭秋的眼睛, “怎么了脖子不舒服吗是不是昨晚睡的不好,落枕了” 谭秋问。 盛清摇头,又怕谭秋追问她缘由,目光落到谭秋的唇上,又不由得想起自己方才的荒唐想法,这是万万不能让谭秋知道的,听上去多么像一个疯子啊!于是便又亡羊补牢般的拼命点头。 谭秋看向盛清的目光有些疑惑,盛清将包塞进谭秋怀里,并不给她再次发问的机会: “快走吧。” 言罢,自己在前面走的飞快。 谭秋盯着盛清登登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而后很快追了上去。 敬喜观算是澜水县比较热门的景点,毕竟地方太小,着实也没什么可玩的,大家也都是趁着今天来赶庙会,车子还未开到山脚便已经被人潮堵得无法移动,两人干脆找了个地方停车,而后走上山。 道路已经被清扫过,但山间路难免有些泥泞打滑,谭秋先下了车,走到盛清身边,向她伸出一只手,道: “来。” 看着伸到眼前的,白玉一般的手,盛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个动作,谭秋曾经无数次对她做过,俨然已经深深刻进了脑子里,哪怕是看到别人接应女友下车,盛清第一时间想到的,必然也是谭秋。 也正因如此,盛清也刻意的将这段回忆埋藏。 而现在,那个尘封了无数美好回忆的匣子再次被打开,盛清却有些不敢伸手。 她是期待的,这是她无数次梦到的场景。 她又是怕的,怕这只手又会很快离她远去,那样短暂的美好,对她来说,不是糖,而是一把凌迟她的刀。 盛清不回应,谭秋也并不开口去催,就那么静静的伸着手,极有耐心的等着,仿佛为了盛清,她愿意等到天荒地老似的。 盛清不再犹豫,哪怕最后等待她的是砒霜,是钝刀割肉,她也要先将眼下的糖紧紧握住,于是,伸手便握住了那只手,熟悉的凉意,让她无比心安。 二人手掌交握的刹那,谭秋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姐姐,小心脚下,才融了雪,很滑的。” 盛清听了,便作势要摔倒。 只是,她才动了一下,谭秋便很快的紧紧搂住了她,那双手极其有力的禁锢住她的腰,让她无法动弹。二人贴很的近,心脏隔着衣料剧烈跳动,二人的气息纠缠,只差一点,便要鼻尖相触。 盛清先笑了: “看,你根本不会让我滑倒的。” 从盛清的话里,谭秋听出了依赖,一颗心忍不住为了雀跃,上扬,她挑了挑眉, “姐姐,你在试探我” 盛清从她的怀里出来, “不错,试探一下你。” 一直以知心成熟大姐姐形象示人的盛清,在此时竟然也露出几分孩童般的天真和幼稚。 人们常说,在爱人的面前,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幼稚,无理取闹,想必盛清就是了。 她走的很轻快,谭秋在后面笑的宠溺,她抬手勾住盛清绑在后面的腰带,不让她离自己太远, “那么,姐姐测试的结果如何可不可以让我知道” 盛清: “测试结果嘛,还不错,勉强算过关,看来谭助理这些年过去了,身手依旧是矫健的嘛。” 谭秋失笑,抬手想去揉一下盛清的脑袋,但又怕一时之间太过亲昵会激起盛清的反感,便又将手放下了,她已经忍耐了五年,不差这一时半刻,如果反而在这时将盛清吓走,那她才是真的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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