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谭秋趁着二人对峙的间隙,忙打圆场:“张经理,您也知道,我一个实习生了解不到什么部门机密,而且正如您说的一样,您没有为难过我,我一没有出卖您的动机,二没有足够的筹码让盛经理来拉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她说的很客气,语气仍旧是温温柔柔的,娓娓道来,好似根本就没有因为方才那一搡和无理取闹的责骂而生气。 张经理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恢复了些理智,看谭秋站在盛清身侧,觉得很扎眼,这不是公开表明她谭秋投奔盛清了吗?火气到底是没压住,小瓷杯磕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冷哼一声,道:“小谭,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我部门的人?” 谭秋:“是的。” “好,既然你还知道,那就和其他部门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规矩。”张经理意有所指,话末还拿眼斜睨了一下盛清。 盛清伸手推了一下金丝镜框,镜片反射出的光犀利尖锐,似随时准备出鞘刺人的利刃,“她不必遵守这个规矩,因为她是销售部经理盛清的实习助理。我会和人事部提交调任人员申请的,相信我,以我的能力,做得到。”言罢,她拉住谭秋,“走吧。” “盛清!你真是臭不要脸,先是抢我男朋友,现在就连一个实习生也要从我手底下抢。”张经理喊破了腔调,但盛清懒得回头。 “盛经理,小心。”和这句温温柔柔的话一同落下的,是一阵水声。 盛清回头,看到的便是张经理拿着那个喝咖啡的小瓷杯,盛气凌人的站在一旁,杯子里的咖啡一滴不剩,全数落到了谭秋的脑袋上和衬衫上,白净的衬衫从肩膀一直斜到胸前,全是咖啡的棕色污渍。 这杯咖啡本来是要泼盛清的,但是谭秋替她挡住了。 自知此刻的模样一定很狼狈,谭秋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捏着手指,指关节泛白,但是要跟谭秋说话,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笑出来:“领导,我去处理一下。” 浅棕色的咖啡顺着她额前的发丝滴下来,落到精致的锁骨上,瞧着谭秋有些凄凄的笑,盛清心里一阵发紧,谭秋和她打了个招呼便走了,盛清等谭秋彻底拐进楼道尽头的洗手间,彻底隔绝了这面的声音之后,干净利落的拿起一大杯咖啡,将张经理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张经理呆住了,一时间忘了反击。 盛清被衣服裹紧的胸脯不规律的起伏着,几秒之后,脸庞由冷白转变成苍白,细长的高跟因为她急促的几步后退发出一阵脆响,张经理看她这样,怕被赖上,自己跑了。盛清单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颤抖着翻包,终于摸到了药瓶,倒出两三粒褐色的药丸干吞下去之后,才稍有了些缓和。 谭秋到了洗漱间,冲干净了脸上和发丝的咖啡渍,可衬衫上那一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处理干净,边缘的褐色尤其的重,顺着肩头蜿蜒盘旋到前胸,时刻提醒着谭秋刚才的屈辱。盯着那道痕迹,心头涌上来一股抑制不住的戾气,她洗的烦了,一掌拍在洗手池里,池子里蓄着点还没来得及留下去的水,又溅了她一脸。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的夏天。 因为她的一句“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不要乱翻我的东西。”,她的母亲便认为是她的翅膀硬了,想要和她对抗了,冲到厨房把架在电磁炉上的烧水壶端起来,泼了她一身。好在水还没来得及烧开,不然就不是涂两个月药膏那么简单了。 后来,那一片红褐色消失了,但是却在谭秋心里留下来一个张牙舞爪的疤痕。 再后来,谭秋考上了一所离家很远的top大学,寒暑假连轴转的做兼职攒了一笔钱,毕业之后选择不去继承家业,自己在陌生的城市打拼,她以为自己慢慢摆脱记了伴随她整个童年和青春的阴翳,张经理一杯咖啡又让她认清了现实。 再努力一点吧,再强一点吧,直到能够保护自己。 和自己身边的人。 谭秋望着水池发呆,直到有一只温润细腻的手,将她湿透的发丝缕到耳后,柔软的指腹蹭过耳廓后缘,带着冷香的帕子轻轻地摁在脸上,一点点替她擦拭脸上的水珠,嗅着那股好闻的冷香味,谭秋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涣散的视线再次聚焦,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盛清挂着笑的脸。 盛清不常笑,甚至可以说是吝啬自己的笑容,公司里的员工也并不希望这尊大佛开口笑,因为一般都是带着讽刺或者轻蔑意味的,一笑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谭秋不一样,谭秋喜欢看盛清笑,就像现在,看着盛清嘴角的弧度,就像一抹暖阳,拼命地挤过来,驱散了罩在她头顶的阴霾。 “领导。”谭秋轻轻地叫了盛清一声,“我没事的。” 盛清脸颊两旁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望着谭秋,慢慢的张开胳膊,而后略微偏了偏头,像一只狐狸犬,问谭秋:“要抱抱吗?” 谭秋看着盛清,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黑且亮,卷翘的睫毛放大了她的眼睛,将眸底的真挚直接传到了谭秋心上,她垂下头,张开双臂,慢慢的将盛清抱在了怀里,盛清胸口的起伏,透过几层衣料传过来,谭秋每次都感受的无比清晰。 她不知道盛清能不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但是下一秒,耳畔拂过些热气,“抱抱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谭秋心猛地一颤,现在,盛清一定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了,她感觉自己像站在云端,声音缥缈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好,领导,抱抱就不难受了。”
第八章 盛清说到做到,当天便果断麻利的向人事部提交了人员调动表,自然也是没有人敢胆大的去卡盛清要的人,谭秋下午便接到了调职通知。 谭秋入职没多久,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起,也没装满那个牛皮纸箱,走的时候,只有王肖阳搭了一把手,主动道:“我帮你吧,小谭。” 谭秋向后撤了一步,婉拒了王肖阳的好意,办公室里其他人没有一个和她讲话的,从马玲时不时斜眼看她的那五迷三道的阴阳眼神,谭秋也就想出来是她又说了些什么,王肖阳没在执意帮她,改成了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谭,跟着盛经理好好干,学点真本事。” “噗---”这声嗤笑嘲讽意味十足,尾音高高扬起,带着轻蔑,跟迫不及待的引起别人注意似的,谭秋循着声音锁定了来源,只见马玲正斜睨着眼睛看她,发现谭秋在看自己,马玲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惊慌,她的目的也正是如此,谭秋从进门就拿她当空气,她不爽,她不要做空气,要当臭屁,临了也要恶心一下谭秋。 “跟着盛经理好好学学怎么钓男人,说不定下一个经理就是你了。跟着我们学不到真才实干。” 回应她的是纸箱重重撞上木柜的闷响。 “跟着你们学的什么真才实干?打印资料还是背后嚼舌根挑拨离间?” 马玲可是跟着张经理混的,所以平常才敢有恃无恐的在背后传播盛清的事,被谭秋一个实习生当众落了面子,当即涨红了脸,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走…。。走狗。” 谭秋毫无波澜,浅粉色的唇勾出一点淡笑,“谢谢,我特别乐意当盛经理的走狗。” 扔下这句话,谭秋利落的抱起纸箱,在办公室惊讶,厌弃,且带着一点羡慕的注目礼中,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盛清的办公室。 盛清正在看文件,是关于产品调责的,她越看那设计图越觉得心烦,脸色也不知不觉的越来越冷,最后干脆将文件夹合拢扔到一边,两只手捏着眉心,为了处理这件事她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早上又被张经理那么一闹,头疼的厉害。 听到叩门的声音,也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进来。 淡漠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疲惫,谭秋握着门把的手指紧了紧,推门进去,盛清将眼镜摘下来随意的放到了一旁,阳光透过窗子闪出来的那点罅隙撒进来,渡染在那只那冷白纤长的手上,她侧低着头,光晕柔和,谭秋想到了五岁时在童话故事里读到的太阳女神,温暖,有力量,只要靠近她一点,就能于心底涌现出无尽的希望。 她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箱子,没有惊扰到盛清。 不知从何升起的一股勇气,竟然驱使着她,走到盛经理身后,伸手替她按摩着太阳穴。 盛清睫毛颤了颤,抓住谭秋手的同时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谭秋,那双美丽但疲惫的眸子里终于捧出了一点笑意,她静静地看着谭秋,好像再说:“果真是你啊。” 谭秋并不明显的喉头略一滚动,吐出滚烫的三个字:“盛经理。” 盛清笑着,眼睛微微眯起来,好像很满意这句话,她拉住谭秋,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沙发,“坐吧,我们聊一聊。” 谭秋走过去坐下。 盛清将椅子转过去,正对着谭秋,谭秋坐在真皮沙发上,入目所及便是盛清交叠在一起的两条长腿。 “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把你牵扯进来了。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谭秋看着她,小鹿一样澄澈的眸子里,蕴着点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软,“不用了,领导。不关您的事,而且,能够做你的助理,我感觉到很开心。” 她说着,嘴角跟着上扬起来,两个小小的酒窝配着两颗小小的虎牙,很可爱很乖巧。谭秋以前从来都不喜欢这样笑,太乖了,但是最近这样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毕竟对着领导,领导都喜欢乖一点的。 盛清把工作日志和基本任务列了一张表交给谭秋,所有的纸张装订在一起,很厚的一摞,其实任务不多,只是旁边细细密密的全是盛清的批注和解释。 谭秋站在窗子前面,安安静静的读着这一摞,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里,一股真实细腻的暖顺着指尖,一直蔓到了心里。 谭秋又想到了那个拿捏住盛清的死渣男。 心里的那丝暖忽的便又悄悄溜走了。 他凭什么呢?凭什么能够让盛清就只要他一个呢?受了盛清诸多善意的谭秋,自觉有责任将盛清从泥潭里拽出来。 于是,在下班的时候,谭秋主动拦住盛清,问:“领导,下班了要去看电影吗?” **** 谭秋对盛清发出邀请的半个小时之后,wd地下停车场。 一个身形高挑的纤瘦女人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的款款生风,搭在胳膊间的外套随着她微微震颤,一头乌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团子,露出颀长精致的肩颈,她的旁边站着一个比她略高一些的人,因着逆着光,看不清楚面目,步履扎实稳健,透出一股英气,出了拐角,迎着出口透进来的光,才能够看清楚那人的样子,面庞倒是细腻白净的,挂着笑,乍一看倒是乖乖巧巧的,只是细看举手投足之间的那股子劲,才能够觉出一点:这人肯定不是看上去那样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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