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盛清用勺子喝汤,笑盈盈的看着谭秋不断的给她夹菜,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难得放松下来,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她似乎是醉在了这朴实的饭菜香气里,连眼神都有些缥缈了,看着那只指节匀称的手,她突然道:“这就是爱,对吗?” 谭秋夹着排骨的手一抖,“什么?” “这就是爱的表现,对吗?” 谭秋立刻便回想起了之前答应盛清的事,便道:“对的,爱不一定有多轰轰烈烈,但是一定能够见得到,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如果陈柯君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做过,说明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说至最后,谭秋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厌恶,落入盛清的耳中便是格外咬牙切齿的语调,但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对陈柯君的愧疚,这个男人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便在此了,盛清转眸笑道:“是啊,谭秋,谁要是当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的。” 盛清的眼睛带着些朦胧的情绪,嘴角微微扬起一点点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叫人分不清她真实的意思,谭秋有些僵硬的放下筷子,勉强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姐姐,你说什么?” 实际上,谭秋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她迅速地回忆着自己究竟是哪里表现出了不对劲,生怕自己藏着的心思被盛清发现。 盛清张嘴,轻轻的“啊”了一声,带着些恍然回神的味道,笑道:“不好意思啊,说错了,应该是男朋友,瞧我,忙昏头了。” 谭秋本该是放松下来的,可是却又不知从何而起一种别扭的失望,她垂下眼眸,遮盖住了复杂的情绪,淡淡道:“吃饭吧。” 吃过饭后,盛清收拾好桌子和碗筷便拿了衣服去洗漱间洗澡了,谭秋尚没有困意,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这间房子隔音效果着实不敢恭维,哗哗的水声在客厅听得一清二楚。 谭秋甚至都能根据塑料开关的啪嗒声判断出盛清洗到哪了。 片中gg的声音忽的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回神,回想自己方才的行径,简直像个猥琐的偷窥汉,谭秋的耳垂倏的红了,手指不自然的绞在一起,电视机里传出来声音完全被她忽略了。 谭秋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静一静心了。 她觉得自己的行为越来越不可控了,一旦见到盛清,她就不由自主的向她倾倒,注意力也全都放到盛清身上,她甚至会因此厌恶甚至憎恨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尽管是一直打着“那个男人对盛清不好”的幌子,可是真正将自己的心一层层剖开,谭秋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在里面,这种敌意是出于陈柯君的身份,陈柯君罪恶行径只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哐当—— 浴室内传来一声闷响,谭秋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敲了敲门,“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并没有人回应。 贴着耳朵听过去,只有哗啦啦流淌的花洒声。 谭秋心头笼上一层疑云,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声音也严肃起来,英气的眉毛蹙在一起,“到底怎么了?盛清?你听到了吗?我很担心你。” 浴室的玻璃门微微震颤着,谭秋咬着唇,大声道:“你再不出声的话,我要进去了。” 反正都是女生,没什么大不了了的。 谭秋拧开玻璃门的把手,扑面而来的是极浓的水雾,谭秋伸出手在面前挥了挥,勉强驱散了些,能看清楚室内的景象,花洒被扔到地上,水流兀自颓颓的流淌着,混杂着红色的痕迹。 盛清□□着身子躺在地上,乌发遮住了半张脸,那股血正从盛清的肩膀上流出来的,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赫然一条斜长的划伤,应该是倒下的时候被锋利的台角割破的。 谭秋看到盛清的一瞬间险些也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她一手撑着台子,勉强稳住自己,挺住花洒之后一把扯过挂钩上的浴巾,无心顾及其他,几下擦干了盛清身上的水渍,小心的避开那条刮伤,拿过盛清叠放在一边的衣服替她穿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谭秋抖着手拨通了120:“喂,这里是长平区南山路育新花园东区三栋二单元402,我朋友洗澡的时候晕倒了,肩膀处有一条约七厘米的划伤,请你们快来,救救她!” 挂断电话之后,谭秋将盛清抱着放到沙发上,找来纱布简单的替盛清处理了伤口,而后跪坐在地板上,握着盛清的手。 无知无觉间,便落下一串眼泪。 盛清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那双蛊惑人心的眸子紧紧的闭着,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唇色苍白,手颓颓的垂下来,像一朵开败的花。 谭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救护车到医院的。 她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跟着医生,机械的按照人家的吩咐做事。 “病人的情况基本稳定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平时注意不要刺激她,这次晕倒是因为劳累太久加上情绪太过激动,肩膀上的伤口我们已经处理过了,你放宽心,估计再过一会她就醒了。” 医生说着,拍了拍谭秋的肩膀,女生的眼眶红红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样真切的伤心,她猜想两个女生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谭秋这才“活”了过来。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嗅着消毒水的味道,在盛清旁边坐定,一颗乱七八糟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医院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滴液细微的声响,谭秋盯着输液管,顺着细长的管子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手背上青紫了一块。 谭秋想盛清的病,想盛清这些天的奔波,想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盛清。 这么一通乱想,最后就趴在盛清的手边睡着了。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 阳光穿过蓝色窗帘间的缝隙,耀在病床前趴着的一团上,时间尚早,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 半晌,那毛绒绒的脑袋动了动,谭秋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下挂着些青黑,病房里空调暖风开的足,这么睡了一晚,谭秋没有着凉,只是四肢有点僵硬。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盛清仍旧未醒,精致的侧脸在阳光下更显细腻,看上去终于有了些人气。 谭秋替自己和盛清请了假,然后便走出去准备买点早饭。 还未走出病房门,便听到身后传来虚弱的一句:“谭秋,你要去哪里?” 声音细腻温柔,略有一点喑哑,二者中合之后透着一股疲惫感。 谭秋赶忙几步跑回去,扑到病床前:“姐姐,你终于醒了!” 谭秋的眼睛亮晶晶的,和眼下的那点青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灼热的眼神像是一道暖流,随着谭秋的注视,盛清原本麻木的心渐渐有了些温度。 盛清昨晚心情一直很不错,直到在洗澡途中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重男轻女在当地再正常不过。相比于村子里其他的女孩,她能够得到一家权贵的资助,顺利的考出去,并且赚够钱为自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市买下一套大平层,已经是再幸运不过。 她没有办法真正的不管父母,却也不想常常直面那血淋淋的过去,那段压抑沉重的日子她只想随着时间永远埋葬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只要她每月按时打钱,父母也不会联系她。 直到昨晚,她母亲一通电话进来,张口便是两百万,否则便要去她的公司闹事。 细细逼问之下,她才知道,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偷了父亲的车开出去,半夜撞死了人又逃逸了,现在想要和解就得先赔那家两百万,那家才愿意考虑一下。 盛清不明白,问什么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替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收拾烂摊子,甚至要舍上自己这些年奋斗出来的全部从存款。 争执中,她的耳边渐渐只剩下哗哗的水流声,接着便昏倒在地彻底丧失了知觉。 盛清又愣神了。 谭秋眉峰挑起,眼眸中凝着担忧,她伸手在盛清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盛清于沉思中恍然回神,看着谭秋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打点小米粥就好了,麻烦你了。” 谭秋摆手,“姐姐,不必和我说谢谢。” 看着盛清仍旧有些苍白的脸,那眉宇中萦着被刻意遮掩过的忧虑,很浅,但谭秋仍旧看了出来,她很想知道盛清是为什么烦恼,但是又不太好问出口,盛清如果想让她知道,应该会主动告诉她的。 谭秋捏着手指,良久,又突然转身走回去。 盛清抬头看她:“是忘记带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盛清便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怀里。 是谭秋。 那只温热的手搂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拍打着,像是在哄小孩子。 这个怀抱如此让人心安,盛清闭了闭眼睛。 头顶上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姐姐,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当然了,如果你现在还不愿意说的话,也不必勉强。” “这几天你太累了,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安安心心的修养几天,好吗?” “我去买粥,等我回来。” 谭秋走之前,顺手揉了一下盛清的头发。 髦发的手感软软蓬蓬的,像长毛猫一样。 医院对过便有一家灌汤包店,门口有几个人在排队,想来是味道不错的,谭秋便改变了计划,转去排了灌汤包。 盛清刚醒,谭秋想让她吃好一点。 谭秋前面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粗布的鞋子像是自己做的,鞋帮上还沾着些泥巴。只要了一碗小米粥,一共两块五毛钱,但是她佝偻着身子在那方手帕里沾着唾沫翻来覆去的数着,也没有凑出最后的那五毛钱。 店老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长柄的钢勺摔在粥桶的边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买不起别在这挡路,上一边去。” 说着,他一手夺过老妇手里端着的粥,另一只手不耐烦的一挥手。 老妇还未出声,眼泪便已经流了下来,“可怜可怜我吧,我一个孤老婆子,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这来找我那个不肖女啊,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女儿自打上了大学就不认我们老两口了哎,可怜我这么大岁数也做不动活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饿死也不会来找她的。” 老妇声调尖利的叙说着自己的难处,情到深处还带着两声抽噎,纵使话语间的逻辑混乱,可还是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已经开始有人说店老板小气,没有同情心。 店老板脸涨的通红,不甘示弱的回呛:“我开店是赚钱的,又不是赚眼泪的,她苦关我什么事?!这个人送两块五,那个人送两块五,你们干脆把我的店盘出去得了,一群赖八龟,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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