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起来很不符合她的性格和所受的教育,但那时候的奚舟律,真的觉得很爽、很开心、很解气。 不是说她没有心腹或朋友,而是大家都太聪明,聪明人是不会那么明显的站在那一面的,即便厌恶,也会笑脸相迎,除非对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虚伪但却是商海里默认的生存准则。 洛月卿不是个笨蛋,她也很聪明,知道这样会给她带来更多利益,但却不曾伪装。 她很真实,不是傻子摆出来的喜形于色,而是一种清醒的真实,不曾遮掩她的欲念、对金钱的窘迫、对奚家的厌恶,甚至每次都会直白地和她讨要奖励,摇着尾巴,骄傲的不得了。 这是奚舟律不能做到,并艳羡的。 她从来就没有做过真实的自己,或者说早已没了所谓的自己。 她自以为给的小奖励,实际却是一步步掉入狐狸的柔软却真实的陷阱里,越陷越深且心甘情愿。 就好像让老爷子生气的方法很多,她却选择最差劲且毫无助力的那种,她带洛月卿去海边,去不为旁人所知的私人游艇,自己唯一能放松的地方。 洛月卿虽然不懂,却也愿意陪伴她,在她每次钓上鱼后鼓掌,即便洛月卿并不理解钓鱼的乐趣所在,她也会帮她紧紧抓住鱼竿,让她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吗? 说实话,奚舟律放弃的东西可太多了,暂时没有能力握住的权利、有风险极大的投资或者是幼时无数个被奚舟康抢走的礼物,哪怕她喜欢的钓鱼,怎么会有钓者不渴望钓到一条大鱼呢?可是理智让她放弃,因为这代表着会被拖下去的危险。 但洛月卿让她别放弃,拽着鱼竿不肯分开。 于是奚舟律真的没放弃,她钓上了一尾大鱼,也以自己而饵,钓上了只狐狸。 她开始吃醋生气,讨厌别人停留在洛月卿身上的目光,她也很容易消气,只要洛月卿解释和亲吻,给予她一次次沉溺窒息的感受,她要洛月卿标记她,要玫瑰永远绽放在她的花园里。 过分吗? 她本来就是个极恶劣的资本家啊。 只要洛月卿能够停留,她便愿意付出对方所需要的一切。 窗外的大雪依旧不停,壁炉的火光温暖依旧,披着毯子半靠在床头的奚舟律回过神,低头看向埋在她怀里哼唧的洛月卿。 许是又犯了起床气的小毛病,半天都不肯抬起头,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她怀里蹭。 奚舟律只能轻抚过她的背,替她顺毛。 那人好一会才满意,手攀上她脖颈,慢悠悠地爬过来,趴在她肩膀上抱怨:“你刚刚怎么不理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 奚舟律无奈,抬手反抱住对方,柔声道:“在想一些事情,一时没注意到。” “你不陪我睡觉就算了,你还躺在我旁边想别人!”洛月卿突然炸毛,凶巴巴地咬住奚舟律脖颈。 奚舟律一愣,下意识解释道:“我没有想别人……” “你就是!你刚刚都说了,我要惩罚你!” 故意颠倒黑白的家伙将她扑倒,恶狠狠地扑上来,熟练地解开扣子,探进衣尾。 惩罚是假,睡醒之后饿了倒是真。 奚舟律没法子,只能按住对方的头往下压,被冤枉了也纵容着对方的胡闹。 身上人看似很生气的动作,化作细密而温柔的吻,一次又一次的落下,从修长脖颈到平直锁骨逐渐往下,不曾遗漏半点。 白皙匀称的手指抓住枕头,奚舟律不禁仰起下颌,呼吸凌乱。 窗外的雪依旧不停,掩去了往事,只剩下呼啸的风和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奚舟律紧紧抱住洛月卿,狐狸叼住她的月亮,也将玫瑰永远留在了花园里。
第五十章 奚舟律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洛月卿不再是那个嚣张胆大的狐狸,变得善良但愚蠢。 从初识那一天开始, 她好像是个旁观者,又好像在奚舟律身体里, 只是无法凭自己的意志决定任何事, 像灵魂塞入设定好程序的躯壳里。 但她又能理解这个躯壳所做出的一切决定, 因为这是她本身就会做出的决定。 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试探,另一个洛月卿浑然不知情地通过考验, 是的, 只是通过考验, 不像她认识的女人,永远在给她惊喜,钓着她的情绪。 她们相识、逐渐靠近, 那个洛月卿凭借着纯良的性格, 让奚舟律逐渐放下戒备, 允许接近。 可她也清楚明白, 洛月卿不会是个很适合她的伴侣, 表面风光的奚家继承人的处境是极危险艰难的, 前头豺狼虎豹,退后是无尽悬崖, 稍有不慎, 别说自己, 就连身边人都得一起坠落。 所以奚舟律只能瞒着她,将她庇护在自己羽翼下, 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可怎么能完全护住呢? 当两人结婚时, 洛月卿就注定无法被隐藏下去。 奚老爷子、奚云庭、奚舟康,甚至是爱慕奚舟律的人,他们都向这个洛月卿伸出了爪子。 洛月卿从开始的不肯相信到逐渐动摇,怀疑的种子从种下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不断生长,她不懂撒娇胡闹、再证明自己真心的那一套,也看不清奚舟律在意什么,只忙着远离对方。 而奚舟律呢? 她本就敏感多疑,在压抑环境里长大的残疾Omega,即便极力掩饰,也无法压住刻在骨子里的极端偏执,那是在往日岁月里带给她的痛苦,只是暂时被理智,不曾显露半分。 可洛月卿让她失了控,做出难以理解的极端行为,比如惩罚、囚禁、反向标记。 没有人教过奚舟律怎么去爱一个人,老爷子只告诉她该怎么取舍,如何获得最大利益。 奚舟律不想放手,就试图用各种方法将她留下。 用债务、用她的父母威胁,阻止其他人和她见面,奚舟律放弃了大半工作,每天准时准点下班回家。 但两人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直到这场婚姻的结束,洛夫人还是洛夫人,只是结婚证里的名字换成了奚舟康和洛月卿。 她想她输了。 或许这就是命? 明明都生在奚家,她只是个被逼迫着出生的继承人,从小就要被接受各种各样的测试,必须达到普通人所不能的标准,还得经历乱七八糟的绑架,一次疏忽就失去了站起的权利。 而奚舟康呢? 在父母期盼与爱里长大的孩子,他们为他考虑了一切,甚至为了保护他,将他送到普通的公立学校里,避开那些人的注意,也让他提前认识到洛月卿。 他的一生都是幸运的,好像站在那儿不争不抢,就有人争前恐后地将东西送到他手上,像这些东西都本该是他的,奚舟律只是个小偷,暂时占用了一会儿。 奚舟律不解迷茫,复杂而脆弱的感情耗费了她大半精力,处理公事也变得艰难,或者是她想不明白,聪明人掉入牛角尖里。 既然都该是奚舟康的,哪为什么要让她短暂拥有呢? 是给对方淌个水,先在前头把桥搭好吗? 如此厌恶他们的奚舟律,自然是不肯的,宛如忽略的东西都变成了证据,奚老爷子的遗嘱是最后的证明。 最后奚舟律终于掌握了这具躯体,但却不曾停下之前所做的决定。 她精疲力尽地坐在办公椅上,望向逐渐混乱的城市,想的是毁灭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如果没有她的洛月卿的话,还是快点毁灭好了,没有什么让她觉得值得存在的。 很差劲的世界,很差劲的剧情。 帝京被她搅得一团乱,连带着秦家他们一起,加入了这个疯狂的局面。 奚舟律不吃不喝在办公室里待了三天,看着太阳升起月亮落下,旁边的高楼大厦炸开,大街上遍地是破产的人,她想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从这个差劲的世界离开,为什么还没有死。 浓夜的黑攀上脚腕,逐渐往上将她蚕食,印在黑色玻璃上的人影苍白且虚弱,手腕纤细得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开,衬衫搭在身上,好像随时要飘走。 奚舟律余光瞥见,又挪过视线紧紧盯着那块玻璃,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想洛月卿怎么还没有出现,气鼓鼓地指责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然后又拿出各种不平等协议让她签下,用类似于奖励的方法惩罚她,一遍遍地让她深刻记住,哭喘着保证不会再发生。 这场梦到底怎样才会醒? 她想起下午时候,那个洛月卿过来找她,奚舟康本就无能,外头看着风光,实际资产全在父母名下,如今洛月卿没了利用价值,便只给她留下一点儿虚伪的爱,怎么可能承担她赌徒父亲、每日都要花费巨额医疗费的母亲的开销。 而洛月卿又许久未工作,手里头的积蓄一花光,便只能求到这儿来。 她冷眼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装在与洛月卿相似的躯壳里,悲伤眉眼低垂,走投无路后才想起对方的好,哭泣着恳求。 奚舟律有些厌恶,好几次在想要是对方死去的话,她的Alpha会不会就会出现在这里。 可惜奚舟律没动手。 她有些舍不得,即便对方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人,可她顶着洛月卿的皮囊,她便舍不得。 而且奚舟律想,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洛月卿不过来也是对的,洛月卿不该来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她的玫瑰应该留在舒适华丽的城堡里,清早打开窗就能看向一片盛开的红,这是她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 所以她只是摆了摆手,就同意继续出资治疗她的母亲,并且将她的父亲关进戒赌所。 蜷缩在办公椅上的奚舟律,裹着毛毯抱紧自己,意识逐渐浑噩,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再醒来…… “奚舟律?!” “奚舟律你醒了?”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那人焦急地将自己抱在怀里,分明是一样的面容,她却能准确地分辨,这才是她的洛月卿。 “奚舟律你怎么样了?你前两天突然冒起热潮,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她发情期来了? 奚舟律怔了下,自从上次后,她的发情期就一直未出现,医生检查后也毫无办法,只能让她多休息少操劳,林姨也差人寻了中药,熬了半个月也不见效果,洛月卿两人都放弃时,它却突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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