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舟律,你还没有说完。” 洛月卿努力扯出话题:“为什么会是今天?” 奚舟律的回答很慢,像挣扎着清醒,强迫自己去思考:“因为今天日子不一样。” 意识已不大清醒,说出的回答模棱两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洛月卿不在意,只要奚舟律清醒着,能说话就好。 她又继续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在意这个日子。” “没被抓到的那个人?” 奚舟律用力点了点头:“对。” “那为什么之前不动手,偏要今年?” “因为……”奚舟律眼皮子垂落,又连忙撑住,快速道:“因为他要把奚家所有人都拉下水。” 洛月卿似懂非懂,已不大在意答案,若是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基本问出结果也毫无办法,只能强迫着自己清醒,陪奚舟律绕着没有尽头的话。 怀里的人越发僵硬,她体质从那时起就变得极差,平日看不出来是一直有花大价钱请人调养,即使是大夏天也很少开空调,平日里都是长袖长裤,晚上还要添件外套,更别说吃喝其他了,如此养了好些年,才慢慢和正常人一样。 可现在寒气包裹,又受了伤,那些被隐藏得很好的暗疾,再一次冒了出来。 “奚舟律!”洛月卿提高声调却喊不醒对方。 她有些慌张,努力摇晃着奚舟律,却只能看着对方的眼眸越来越无神。 直到远处突然出现一抹光亮,好像有人在快速跑过来。 洛月卿眯着眼看去,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她不由警惕,仅剩的力气,却不能让她做出反抗,只能看着对方越来越近。 那人语气慌张,喊道:“奚总!” 脑子里绷紧的弦一松,洛月卿也跟着昏迷过去。
第三十六章 玻璃窗外阴雨绵绵, 车轮从水洼中碾压而过,不仅吵闹,还带起噼里啪啦的泥水, 让人觉得烦闷至极。 装饰华丽的客厅里,奚舟康坐在正中间的沙发, 奚云庭夫妻坐在侧边较小的沙发上, 表情是一样的焦急烦躁。 丢在桌面的手机发出一声叮咚, 三人便一下子站起,齐刷刷向手机看去, 见到是条垃圾短信后, 又气又恼地跌坐回沙发。 “艹, ”奚舟康骂出一句脏话,用力扯了扯身上的领带,向来重视的发型被闹得杂乱。 那继母心情更差, 忍不住喝骂道:“你这是什么手机?!该响的时候不响, 垃圾短信一堆, 有什么用?!” 奚舟康同样暴戾, 大声回道:“要是真响了, 你们还能好好坐在这里吗?!” 她立马站在制高点, 反责怪回去:“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我……” 奚舟康的反驳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奚云庭一拍沙发, 喝止道:“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是吧?!” 话音落下, 奚舟康两人都扭过头去, 争吵声暂歇,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奚云庭忍不住站起来, 背手看窗外,又无法沉下心思, 只能来回踱步。 奚舟康看得心烦意乱,抬手压住额头,忍不住道:“这都过去一天了,怎么还没有半点消息?” 他不知想起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惊恐:“他是不是有问题?其实早就和奚舟律说好,联手设套陷害我们,所以现在才会找不到奚舟律!” 奚云庭脚步一顿,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却强压下来,大声道:“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我去现场看过,一辆车被大货车压瘪,其他车子要么只剩下半截,要么都被撞飞七八米,他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根本没打算让任何人活下来。” 想起当时的惨状,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苍白,忍不住干呕了下,反复道:“疯子、真的是疯子。” 他活了那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如此狠厉的疯子,像是要拉上所有人陪葬一样。 奚舟康想起医院里的人,之前跟在奚舟律身边的保镖、司机,不是当场身亡,便是重伤进了医院,最轻的几个还是提前跳车躲开,脑震荡骨折一样没少。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对这人越发忌惮,又道:“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吧?要是一直找不到奚舟律呢?” 不知为何,现场明明已经惨烈成这样,却依旧丢失了最重要的目标,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还有对方、老爷子派出了无数人,在附近林中地毯式搜索,却依旧找不到那个常年坐在轮椅上的奚舟律。 闻言,奚云庭脚步停顿,摸着下巴思索良久,最后一跺脚,道:“走,我们去找老爷子。” ——啪! 在拍卖会上拍出六位数的茶盏,被大力摔落在地,茶水流淌而出,倒映着沉闷的中式书房。 匆匆赶来的奚云庭,站在厚重的红木书桌前,对面是满脸怒容的奚老爷子。 听到破碎声响,站在门外的奚舟康与继室身体一颤,不由露出一丝恐惧。 同样守在门外的女性Alpha,低垂眼帘,掩盖住眼底的轻视。 她是奚老爷子的管家,如今已陪了老爷子四十多年,是老爷子最信任的心腹,平常都贴身陪伴,此刻更不会离开。 “奚云庭你再说一遍?!” 自卸任养老后,奚老爷子还是头一回那么生气,满是鼓起青筋的大手在桌面拍打,将木头拍得砰砰作响。 “她是你女儿!” 奚云庭浑身颤了下,眼底的挣扎一闪而过,却咬牙道:“爸,我们总要顾及大局啊!舟律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指不定……” 他续道:“指不定发生什么,您可别忘记当年的事。” 奚云庭咬了咬牙,终于敢抬眼直视对方。 奚老爷子听到这话,表情明显变了下,不知是在告诉奚云庭,还是安慰,自顾自道:“我打电话询问过了,二哥还在里面,时常有人盯守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更别说想法子伤害舟律。” 奚云庭立马摇头:“不,我的意思是自从上次之后,舟律的身子骨就变得极差,稍有风吹着凉就得大病一场,若是现在还在深山里……” 奚云庭觉得自己暗示得足够明显。 他心知,在老爷子心里,奚舟律那那都好,就是可惜因为当年的事,导致她身体出了问题,别瞧着平常不曾有丝毫影响,但若是有一天奚舟律突然倒下,那他自己辛辛苦苦拉扯起的集团岂不是群龙无首,直接内乱? 这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只是摆在那儿,都能让奚老爷子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所以,奚老爷子才会如此着急地催促奚舟律结婚,起码要在他离世之前,看见一个身体健康的高等级继承人出生,才能放心让奚舟律继承公司。 奚老爷子听到这些,表情越发凝重,后靠向梨花木椅,已不见之前的抵触。 奚云庭趁热打铁,又道:“小康虽然愚笨了些,但胜在听话乖巧,爸你现在也还有精力,还能教教他。” “就算奚舟律回来了,咱们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忧着,会不会再发生第三次、第四次,总有一个能顶上的人,您说是吧?” 奚老爷子用食指敲打着椅子扶手,一时间没说话。 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事,但惧怕重蹈当年奚家众人夺权的覆辙,再加上奚舟康处处不合他意,这事就这样搁置。 “爸你想一想集团,这可不只是我们奚家几口人的公司,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就是多少人的失业与流离失所?” 屋外的人听见声音逐渐缓和,紧绷的表情也轻松了些,奚舟康和母亲对视一眼,皆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激动,耳朵用力竖起,试图听见更多。 “我知道您最重视奚舟律,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爸,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巴洛克风格的古董落地钟立在书房的侧边,它足足有一米二高,整体是由铜镀金打造,用贝壳镶嵌的表盘显眼又高贵,更别说蓝宝石点缀的走针了,极奢华而又大气。 那是奚老爷子最喜欢的收藏之一,是去年生日,奚舟律花了大价钱拍下来的,虽然已经过百年,却依旧分毫不差的转动着,好似站在时间潮流的岸边,不曾有丝毫变化。 奚老爷子扭头盯着,混浊的眼神一片暗沉,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抓住座椅扶手,不知在想什么。 奚云庭还在说些什么,可他已经听不进去。 他这辈子做事就这样,开始思索决定后,就不会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 直到走针转完一圈,他才泄气般地摆了摆手,用苍老而沉厚的声音开口:“让小康准备准备,明天去公司,暂替舟律的位置。” 奚云庭大喜,连说了好些话,然后才快步走出去。 外头的妻儿也极高兴,连奚舟康都忍不住抱了抱父亲。 至于那位站在门口的管家,不曾出声恭喜,只是站在老爷子看不见的墙边,毕恭毕敬地垂手站着,低垂的眼里情绪复杂。 直到他们声音太大时,才缓声提醒道:“老爷不喜嘈杂,少爷还是先带夫人他们回去吧,收拾妥当,早些休息,明日才好去公司。” 之前对她多有尊敬的奚家三人,现在却只是稍稍放低了声音。 奚云庭随意地摆了摆手,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拉着自己妻儿离开,其他人就更冷漠了。 那管家什么都没说,连表情都不曾变幻,只是微微低下头。 脚步声消失在拐角处,漆黑的夜色试图钻进屋里,却被明亮灯光赶跑。 “林蓉” 房间沉寂了许久,终于响起奚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那管家就推门进去,离书桌三步远就停下,神情谦恭道:“老爷。” 奚老爷子没第一时间开口,整个人后靠向椅背,脊背弯曲,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颓老,灯光下的皮肤纹路越发清晰。 管家便低垂着脑袋等待。 片刻之后,奚老爷子才重重叹了口气,迷茫问道:“是我做错了吗?” 头顶上的灯光明晃,照得眼睛酸疼,他不禁闭上了眼。 紧接着,不需要对方回答,他抬起头,随意挥了挥手,直接丢掉之前的疑问,说:“处理干净了吗?” 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好像方才的脆弱只是喻兴一时恍惚。 她收敛神色,沉声答道:“少爷这次做得滴水不漏,货车司机、面包车司机都当场身亡,且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转账交易,我们只派人打扫了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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