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原主当初为求娶陆沅话说得情真意切,才答应了将嫡女嫁给她,希望她能好好对待女儿。 可眼看着人都快登基了,自己也即将回到边境继续守着,便试探地问了一句婚期。 身为父亲,陆沅又是她的老来女,想看着自己孩子成亲也无可否非。 但原主却是认为陆父是在逼迫她娶了他的女儿,以此沾染皇权,发展成下一个王太后。 先帝被太后外戚困了大半辈子,直到把自己熬干。 这王家的荣光才过去多少年,现在又想来一个手握兵权的陆氏,可不让原主想深了不少。 帝王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多疑如原主,皇后都不能容。 随着日子渐长,反把自己困在忠臣不忠,人人靠近皆是有所图谋的想法中。 云姜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那不是废话么。 人怎么可能没有所图,要是论心不论迹天下无圣人。 在朝为官的或者是为了自己为了百姓,她是君主就注定是站在权力的顶端,人心之向往。 合理运用手下人的野心和愿望才是上位者最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毫无道理地要求“真心”。 要是希望大家都对她没有图谋,就禅位做个平民让人无利所图。 三年后的今日,出现了一个陆五小姐,与人商议后,她就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原主表面怜惜战死的忠臣之后无人照顾,让皇后看顾一二,有皇后在的时候才会跟陆五小姐多说两句话。 就连今日的争吵也是她故意而为之,原主也很清楚是陆五小姐自己下药栽赃皇后。 不然皇宫重地哪能那么轻松拿到毒药,她觉得陆五小姐蠢,但她需要蠢一点的。 想到陆沅那失望至极的眼神,云姜也明白了,聪慧如她,怎么没看出女帝的意思? 原本原主今天争吵只是想传出皇后不贤,嫉妒,无后等罪名,却不想陆沅屡屡出言激怒原主不说,还自个往冷宫里跑了。 陆沅的意思就是摆明不伺候了,你自个玩去吧! 在原世界线中,在皇后自请入冷宫不久后,就爆发边境统帅陆父杀良冒功,贪墨战死将士抚恤的事件。 而原主当朝震怒,起复监军制度,派官员前去查案。 陆父身为边境统帅,又是女帝岳丈,以为陛下是来查明真相的。 他自认清白,便放开手脚让人查去,甚至给查案的官员提供不少便利。 却不想跟滚雪球似的,陆父的罪名越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从杀良冒功吃空饷再到贪墨当地税收,通敌叛国,甚至在酒后醉话说自己是陛下的爹都是罪名。 陆父一生磊落,为了守护西境安危在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甚至乌蛮将他小儿子俘虏了去也决不投降,最终却落得这般罪名。 至于杀良冒功和贪墨将士抚恤更是没有的事情,最后也查明做这种事情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因为这两桩罪名本就是栽赃之词,用来清查陆家的理由罢了。 但是扣压当地税收,通敌叛国,恐有不臣之心这几项罪名能把这个老将军压死。 所谓贪墨当地税收,那是自先帝开始就允准的。 当年王太后一家坐大,王氏母族修个屋顶都从国库里拿钱,直接把国库当成自己内库使。 就算是金山也禁不住这样掏,可是陆父人在西境,粮草饷银要钱,武器装备要钱,总不能光让驴拉磨,不给吃饭。 国库自己都捉襟见肘,左右都拿不出钱,先帝便允了陆父扣一部分税收后上交。 皇帝拿不出钱给臣子,这事实在丢脸,下达命令的时候没有走文书程序。 都是默认的事情,却被原主翻出来给陆父定罪。 再说不臣之心,根据云姜梳理出来的证据,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父好酒,每跟乌蛮人打完一次,就会用烈酒浇愁,以此祭奠他不堪折辱选择自尽的小儿子。 喝醉了,就说起远在京中的老来女,说:“就算沅沅嫁给陛下做了皇后,见面还是能叫我爹,辈分还是在的。” 传来传去,就传成了陆父想做女帝的爹,恐有不臣之心。 帝王薄情,在她收回恩情的时候,连调侃几句都是罪名。 就连最严重的那一条通敌叛国,是陆家次子收留的乌蛮探子,还跟乌蛮探子交往甚密。 该探子是乌蛮的公主,他只是想以此要挟乌蛮王,再逼退乌蛮一族百里外。 陆氏满门名将,战功赫赫,却是墙倒众人推,连带着为他们说话的朝臣也一块被原主定罪抄家。 谁为陆家求情,就杀谁,菜市口血流成河,骂声遍地。 屠刀悬在头顶的时候,谁还敢为陆家追求真正的公理?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尽寂寂然。 皇后从始至终都被关在困在冷宫里,原主可没有让她出来,还刻意封锁消息。 要不是陆五小姐故意在她面前泄密,就算知道,也是为时已晚。 她才知道,陆父不甘屈辱,在进京述罪的路上和两个儿子一起“拔刀自刎”,以此谢罪。 陆沅求见无门,抢了侍卫的刀闯出冷宫未果,最终郁郁而亡。 病了不吃药,饿了不吃饭,在秋夜中拖着病躯自焚于冷宫中。 原主可真是个凉薄忘恩的大人渣啊! 眼见天下太平,就急着卸磨杀驴,收拢兵权。 但皇后父兄还手握兵权,就急着废后,原主究竟什么大聪明想法? 不,原主不一定是大聪明,是个玩火自焚的自私者。 如果陆皇后因失德被废,还有一个陆五小姐,她同样也是陆氏血脉。 所以在原世界线中原主给陆五小姐封贵妃,刚开始都说陆氏一门出了一后一贵妃,这恩宠旁人难极。 假意恩宠贵妃,有路贵妃在才能勉强安抚住西境大军,再启用陆父的一个手下,堪堪平复边境军哗变。 原主还认为自己做得对,看陆家人死了之后就哗变,那是不是之后就要领兵谋反了? 事情的发展并不如原主所愿,陆氏不是她的绊脚石,是她一把强有力的刀,是放在西境的一面坚不可摧的盾。 可原主自陆皇后去世后就是三魂失了七魄,浑浑噩噩度日,茶饭不思。 贵妃本就带着任务靠近女帝,这女帝不光不碰任何一个人,还经常喜怒无常的,便寻找时机给女帝下毒。 其实原主曾受过伤,对她的信素影响很大,对坤泽的契合度要求比旁的乾元高得多。 而贵妃下的毒也是针对她的信素下的,一个手抖,分量下得有点大。 结果原主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了城楼,一代国君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彼时乌蛮来犯,继任者也不是能守住江山的人物,他还绝望地发现满朝竟没有能堪比陆家的领兵人物。 都给原主杀完了,连最有可能抵挡住乌蛮铁蹄的原主也死了。 景朝步步败退,好不容易谋得皇位的继任者只好迁都南下,走到一半就被乌蛮军拦住,成了最值钱的俘虏。 自此王朝改朝换代,原主带着永远的罪名以及极其不体面的死法死去。 并在此后数千年,她的名字已经成了暴虐的代表词。 按照云姜的想法来看,原主简直就是将一手好牌打烂,浪费多年以来辛苦筹谋的开局。 在政事懒惰的君主未必会对百姓造成太大伤害,在政事上刚愎自负的君主对社稷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 天光大亮,门外春色正好。 凤翔宫中内一片安静,宫女们沉默地侍立在的角落,等待床上沉睡的人苏醒。 将近日悬中央时刻,掩在帷幔后人翻了个身,慢慢睁开茶色的双眸。 甫一睁眼,陆沅就对上了后宫绝对不会出现的承尘,还能看见上面用金线绣的纹样。 有那么一瞬间,陆沅没认出来这究竟是哪,以为自己没睡饱看岔眼了。 缓了缓,意识到不对的陆沅猛然惊醒过来,诈尸般坐直。 定睛一看,好大一张床,好富贵的摆设。 这里还真不是冷宫,也不是她陈设清雅的停凰宫。 一摸背面上的纹样,金线喇得她细嫩的掌心麻麻的,立马悟了。 比她还华贵的装饰也只有女帝的寝宫才有!这里是凤翔宫! 陆沅掀开被子往床边爬去,一股清冷绵长的冷香闯进心扉,是比昨晚上还明显的味道。 因为幔帐一直都垂着导致空气不流通,就将所有的香气困在这方寸之地。 那么久的时间,陆沅都闻习惯了,路过气味散发原可不才反应过来。 她垂眼,晦暗不明的视线落在另一只枕头上,中间微塌,有着被人睡过的痕迹。 竟然是女帝的枕头?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浓烈的乾元信素? 都多少年没闻过她的信素味道了,原以为都差点忘记那个味道了。 初闻是冰凉凉的新雪味,再仔细点就能闻到里面的木香,像是彻夜的寒雪覆盖在雪松上,遗世独立而缥缈。 “娘娘,您起了吗?”外面传来问声,帷帐内光线陡然明亮。 曦月撩开幔帐,就看见皇后穿着单薄寝衣,斜着趴在床上,一脸认真地把鼻子埋在陛下的软枕里。 像是猫猫吸薄荷,双眼迷离,整个人都软了。 曦月:“......” 在亲眼见到陛下拆窗户后,曦月再次看见皇后像个色鬼一样抱着陛下的用过的软枕猛吸。 小小年纪的她还不足以能忍受来自帝后的两次冲击,曦月颤抖的瞳孔一格一格的扫过陆沅的全身,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娘娘,您在做什么,陛下的枕头是怎么了嘛?” “......!” 陆沅立马抛下怀里的抱枕,脸色微红,腰身挺直。 “现在什么时辰了。”陆沅找了个不怎么牵强的话题:“这不是冷宫,我怎么在这?” 曦月勉强忘掉刚刚那一幕,声音飘忽道:“现在已经巳一刻了,是陛下亲自把你抱来凤翔宫的。” “我竟然睡到日上三竿了?”陆沅有些震惊。 其实曦月昨晚上没骗云姜,陆沅确实有点浅眠多梦,醒了就不能轻易睡着,鲜少能睡那么长时间。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陆沅更加震惊道:“你说是谁把我带来这的?” 曦月再次重复:“是陛下亲自抱您来的,她还说之前的材质不是您喜欢的,换了新床单后才睡下的。” “她还会在意材质问题?” 陆沅莫名有些无言,心绪复杂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起身下床,一列宫女捧着衣饰和热水进来,齐声道:“奴婢参见娘娘。” 陆沅还是第一次在凤翔宫过夜,不是很自在的说:“起来吧。” 感觉这群宫女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穿衣的时候目光总是止不住往她后颈上看,发现上面光洁一片,竟还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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