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楹强行拉着她躺下:“师姐今夜定要好生歇息,不准半夜起来修炼,不然……” 闻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什么威胁的话语。 “我知道了。” 戚敛轻声开口,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她柔软掌心抽.出。 她喉头动了动,闭上双眼。 闻楹唇角翘起,没想到戚敛竟然这样好哄。 她这一日累得够呛,也跟着闭上了眼,挨着戚敛入睡。 少女在睡梦中越靠越近,直至将脸埋到她的肩头。 被压到的左肩伤处隐隐作痛,向来浅眠的戚敛睁开眼。 她应该将闻楹推开的。 可是……她竟贪恋这样的温暖。 自从娘亲去世后,戚敛便不曾感受过的,独属于人间的温暖。 戚敛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任由闻楹继续靠在伤处。 许是这般,她更能感受到自己在世间的存在。 即便是痛感,也好过十年如一日的虚无。 . 翌日天不亮,戚敛已醒过来。 睡梦中的闻楹浑然不觉,戚敛悄然起身后,她粉白的脸庞落到枕上,呼吸均匀起伏着。 闻楹一觉睡到午后,才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瞧见戚敛在靠窗的榻上静坐养息。 闻楹这般躺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起身披上狐裘到外头去了。 不一会儿,她折返回屋,站在戚敛身前,语气中难掩兴奋:“师姐?” 戚敛睁开眼,看见少女双眼亮晶晶的,鼻尖被冻得通红。 不等她开口,闻楹已献宝般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出来:“师姐你看,可认得这两个雪人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在她被冻得通红的手中,是两个白雪捏成的小雪人。 戚敛定睛一瞧,只觉得它们并无什么不同。 再细看去,其中一只雪人略高半寸,用珊瑚枝做成的手上,挂着一柄银叶子剪成的长剑。 另一只雪人并没有佩剑,用水晶点缀的眼珠子又亮又圆。 只能说是……颇有童趣。 面前的少女却浑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幼稚,黑白分明的眼看着戚敛,等着她来猜。 戚敛唇角微抿,伸出了手:“这个是我,这个是闻师妹。” “师姐好厉害,竟然都猜中了。”闻楹捧场道,“现在,这两个雪人都是师姐的啦。” 戚敛不解的目光看向她。 闻楹讪讪道:“昨日师姐赠我丹药,阿楹想不到什么回礼,便想着用它们来答谢,师姐……可是不喜欢?” 其实闻楹的乾坤袋中,有很多原身留下来的珍宝,但那并不属于她。 但只有这两只用双手捏出来的雪人,倾注了她自己的感激。 “闻师妹多虑了,我很喜欢。”戚敛用灵力将两只雪人凝住,收入乾坤袋中。 …… 两人正说着话,问仙派的女修又来了。 女修在屋中逡巡一圈后,告诉她们今日殷二公子到来,决定婚事照常举办,烦请两位贵客留到后日。 闻楹自是乐见其成。 其中一位女修又道:“大师姐托我转告闻姑娘一声,昨夜的话还不曾说完,今夜同样的时辰,她在房中等你。” “好。”闻楹点头,“多谢道友转告。” 心中却难免疑惑——问仙派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守真还有心情同她讲起旧事? 疑惑归疑惑,既然李守真愿意讲,闻楹当然乐意去听。 毕竟这可是与凶手有关的重要线索。 . 当天夜里,她如约敲响李守真的房门。 李守真打开门,只见少女身旁还站着一位女修。 戚敛身穿雪白道袍,神色殊冷。 她略微颔首道:“若李道友与闻师妹说的话不便被旁人听去,在下等候在外即可。” “两位不必客气,都进来吧。” 李守真转身进屋,倒上两杯热茶。 雾气氤氲,将她秀气的眉眼半遮半掩,就连神色也叫人看不清。 李守真道:“昨夜我与闻姑娘说的话,想必戚道友也有所耳闻?” “嗯。”戚敛一脸坦然,“闻师妹都已告诉在下。” 闻楹心虚地低下头。 说到底这是李守真的私事,她本不应随意告知旁人。 只是戚敛和她一样,也想尽快找到凶手,闻楹才会同她提及此事。 好在李守真神色如常:“既然如此,那便接着昨夜的话说吧。” . 李守真第二次遇见姬灵璧,是在十年之后。 那日,她追赶一只在凡间作祟的魅精,正巧来到一座破庙。 李守真进入庙中,却意外瞧见一位女修正在引诱男修。 那位男修已是意乱情迷,任由她采撷灵气。 衣着裸露的女修举止妖娆,身上环佩极为不端庄地叮当作响,李守真一眼识出,她是合欢宗的人。 合欢宗的采补之术虽为人不齿,但算不上妖邪之道,正道没有理由干涉。 李守真径直无视二人。 岂料魅精竟趁机附身那位合欢宗女修,转眼间吸干男修的灵气。 它功力大涨,朝李守真反击。 许是那位合欢宗女修一丝清念尚存,情愿自毁修为,也不肯在魅精的操纵下去伤李守真。 李守真借机用法器压制住魅精,将它驱出她的身体。 女修受伤昏迷,体内仍有魅气残存。 说到这里,李守真顿了顿:“所以,我与她……” 闻楹听得正入神,没有察觉到她话中的欲言又止。 身旁戚敛蓦地开口:“所以,李道友与她进行了双修?” “咳咳……” 闻楹被茶水呛得不轻,没有料到师姐竟会语出惊人。 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李守真点头,算是默认戚敛的话。 她道:“魅气缠身,唯有双修可解,更何况她是因为我才修为受损,在下无法置之不理。” 在破庙中那十日,女修大多时候神智不清,柔软的双腕缠着李守真的脖颈,如同莬丝花紧紧附着住她,随着她起伏吟哦。 直到最后一夜,雷雨大作,女修清醒过来。 她抓住李守真的衣袖:“仙长……好久不见。” 李守真并不记得她。 从对方的解释中,方才知道她是姬灵璧,十多年前姬家幸存的那位大小姐。 为了不打断李守真的话,闻楹只在心中悄然叹了口气。 果真是天意弄人,这位姬小姐出身官宦之家,自幼锦衣玉食,只怕甚少吃过苦头。 最后却走上合欢宗女修这条路,以采补修士灵气为生,又怎会是心甘情愿? 李守真神色间,亦是有几分怅惘。 “我也曾劝过她,合欢之术并非正道,想让她离开合欢宗。”李守真道,“但是被她拒绝了。” 姬灵璧的理由很简单,没有灵根,除了合欢宗,她不会被别的仙门接纳。 而且她已习惯了合欢宗的生活,为何还要再度颠沛流离? 说这些话时,女子从乾坤袋中取出衣裙穿上,缓缓遮住她肩颈处以及更往下的红痕。 时至今日,李守真依旧清晰记得当时在破庙中的对话。 姬灵璧眉眼间一派漫不经心:“仙长不必觉得,你我之间有过这十多日,就非得为我负责,我早非良家少女,采补过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 “我知道了。” 李守真打断她的话。 不知为何,明知姬灵璧说的是实话,她心中却泛起淡淡不悦。 离开之前,李守真解下随身的乾坤袋:“这些,是害得姬道友修为受损的补偿。” 姬灵璧并未与她客气,将它收起来。 “自此之后……这五年来,只要我下山,总是会机缘巧合地碰着她。” 听到这儿,闻楹不禁腹诽—— 世间哪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想来这些偶遇都是姬灵璧刻意制造。 至于她图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闻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她清了清嗓子:“那李道友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呢?” “三个月前,腊月初七。” 李守真回答得不假思索,似是将这个日子记得很牢,“也就是在那一日,她盗走了我的佩玉。” 闻楹还欲再问,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守真师姐,大事不好。”门外是焦急的女声,“宾客那头,又出事了。”
第20章 变数 短短一日,严防死守的问仙派,竟又出了一桩人命。 好巧不巧,死者依旧是殷家的人。 听到师妹的禀告,李守真原本平静的神色化作凝重。 她看向闻楹:“闻姑娘,恕在下……” 闻楹猜到她要说什么。 她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人命关天,李道友先忙去吧。” 当然,闻楹也不可能直接回屋歇息。 她与戚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跟上李守真,前往出事的寝庐。 寝庐外头团团围着人,围观者比昨天夜里出事时更多。 人群中传来嘈杂的话声—— “听说这位殷二公子的下属,已是金丹后期的修为,竟会被悄无声息地夺走性命,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由此可见,凶手定是修为不凡。” “那也未必,说不定是熟人趁死者不备,偷摸下的手。” “同样的手法,连杀殷家三人,这凶手当真狠辣歹毒。” 眼下人多,闻楹壮着胆子踮起脚,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只见灯下血泊中盖着一张白布,布下隆起的身形,应当就是死者。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推搡了下,闻楹被动摇晃着朝后头倒去。 身后探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闻楹不用回头,也能猜到对方是谁。 她站稳身形,侧头看向戚敛,唇角梨涡若隐若现:“多谢师姐。” “闻师妹不必客气。”戚敛神色淡淡,低声道,“可瞧出什么?” 闻楹摇摇头:“我看不出什么来,师姐呢?” 戚敛亦是摇头。 闻楹轻声叹气:“看来,只有等文惠师太过来,兴许有她老人家盘问……” “是合欢宗!一定是合欢宗的报复——”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打断闻楹的话。 闻楹循声望去,说话之人身穿青衣,头戴纯阳巾,俨然修士打扮。 “他是殷家的弟子。”戚敛同她道。 这位殷家弟子双目失神,状若疯癫,一步步后退着:“是她,是她回来索命了……”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朝他移去,七嘴八舌道: “小兄弟,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问仙派和殷家的事,怎么又跟合欢宗扯上关系?” “这位道友莫不是被合欢宗哪位窑姐儿勾了魂,在这儿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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