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闻楹眉头皱了皱。 “问仙派乃是清修净地,诸位慎言。” 李守真朗声打断他们的哄笑。 她神色肃穆地看向那位修士,“你说是合欢宗的报复,是什么意思?” 那位殷家弟子面色苍白,犹有几分惊疑不定,说话颠三倒四:“是在昆仑境里,她……她丢了命,我们没有救她……” “一定是她的亡魂找回来了,要找我们报复……还有昨天夜里死的师弟,前些时日清徽宗死的那几位弟子……” 听到对方提起清徽宗,闻楹瞳孔一颤。 可惜那位弟子似被吓破了胆,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将什么赶走: “你走开!快走开!我不是有意不救你的,是他们……是他们说的,你不过是合欢宗的女子,死了便死了,用不着白费力气去救……” 许是觉得驱赶的动作不奏效,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转身朝反方向逃去。 只不过刚跑出不到几步,迎面正是文惠师太在弟子的簇拥下而来。 文惠师太抬手一挥,他被定在原地。 接着一道灵光洗拂,对方疯疯癫癫的神色逐渐化作正常,浑身瘫软着跪倒在原地。 文惠师太并没有给他喘气的时间,不容置喙问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还不快如实说来。” 那位修士面如土灰,跪在地上磕头:“我说,我全都说……只求师太能够救我一命……” . 一切都还要从两个多月前,昆仑试炼境中说起。 殷家几位弟子被两只灵鹿吸引,追逐三天三夜,却始终未能将其捕获。 途中,他们偶然与三名清徽宗弟子,以及几位散修相遇。 一行人合计过后,决定一起捉捕这对灵鹿。 若成功将其捕获,殷家和清徽宗各分一只灵鹿,其余几名散修亦有报酬。 天黑时分,一行人追赶灵鹿至一片黑雾弥漫的森林。 他们原是打算直接进去,散修之中,一位合欢宗女修出声提醒,其中兴许有蹊跷,应当小心为妙。 几人商议过后,决定让这位合欢宗女修先进去一探究竟,并保证若出了意外,会前去助她。 说到这里,人群中冷不丁冒出一声义愤填膺的冷哼: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嘴上说得好听,将人骗进去,最后出了事根本没有救她对不对?”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在沧南城与闻楹过不去的李守善。 跪在地上的殷家弟子面色惨白,喃喃辩解道:“不是我们骗她,是她主动提出要进去的,并且要了我们好多灵石作为报酬……” “后来呢?” 一旁李守真问道。 “后来……她就死在那片林子里。”那位弟子道,“我们听见她的求救声,可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双眼大大睁着,眼前似乎有浮现那日诡异的景象—— 黑雾遍布的树林,树枝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似一条条盘旋的巨蛇,朝着他们绞杀过来。 几人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只得丢盔卸甲地逃窜,哪里还顾得上仍在林中的那位合欢宗女修。 等到后来想起时,却也没有胆量再回去。 他们只得互相宽慰着,装作无事发生,以及自欺欺人道—— “那位女修孤身一人,便敢进入昆仑境,必定也有她自己的脱身之法。” “就算没有又如何,是她自己贪图灵石,执意要进去的,正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亡……” “不过是个合欢宗的女修,只要大家都不说,又有谁知道她已经死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位合欢宗女修贬低得一文不值。 最后一致得出结论——她的死乃是咎由自取,与旁人没有干系。 当日发生的事,也不必向任何人提及。 谁知这些时日,那日在场的人竟接二连三的死去。 如今这位神智不清的殷家弟子,已是最后一位活着的人。 听到这儿,人群中也不知是谁拍手称快:“一群贪生怕死的孬种,死得好!” “殷盟主为人正道,殷家竟出了这样不堪的弟子,真是有辱门楣。” …… 闻楹陷入沉思。 若眼前之人说的话属实,那么姬灵璧许是为了给同门报仇,才会接二连三出手,且在百花村不慎掉落李守真的玉佩。 也就是说……眼下她仍藏匿在问仙派中? 闻楹抬起眼,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人群中游走,试图找出可疑之人。 戚敛注意到她的异样:“闻师妹在看什么?” 闻楹抬头,附在戚敛耳边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少女唇瓣柔软,不经意掠过戚敛的耳廓,带来异样的酥.痒。 戚敛有片刻晃神,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蓦地想起昨天夜里,闻楹睡在自己枕边时,亦是这般拂出热息…… 闻楹扯了扯她的衣袖:“师姐。” 戚敛收回神,垂下眼眸:“何事?” “师姐修为高,想必也看得更清楚些,你可瞧见什么可疑之人?” 闻言,戚敛抬眼,视线一寸寸在人群中逡巡。 “可疑之人不曾瞧见。”她沉吟道,“倒是本该在此的人,却不见踪影。” 闻楹:“谁?” “殷家二公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理应露面。”戚敛道,“除了殷二公子,还有……” 她话未说完,人群中一道纤细身影翩然站出来: “兹事众大,你们若是早些向上禀告,兴许也就不会酿成大错,当真是糊涂。” 说话之人,正是殷芙蕖。 她本就生得弱柳扶风,此刻微蹙着眉叹息,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殷芙蕖看向文惠师太:“虽说他行事为人不齿,但到底是殷家的弟子,还请师太将他交给殷家处置,有二弟在……咦,二弟呢?” 此话一出,大家才发觉,本该在此的殷二公子却不见踪影。 “无妨。”殷芙蕖取出传音玉,“待我这就唤二弟过来……” 说着,她催亮掌心的灵玉。 “大嫂?” 殷二公子的声音似乎有些慌乱,还伴随着衣料摩挲的动静。 “二弟眼下在何处……” 不等殷二公子回答,传音玉中响起另一道娇柔女声。 声音中道不清的缠绵,似有所痴怨:“二公子难得与守纯见上一面,不过片刻温存,为何就起身要走?” 殷芙蕖的话声戛然而止。 在场之人原本凝重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没想到这头闹出了人命,那头殷二公子竟温香软玉在怀,怪不得没有露面。 而且…… 如果他们没有听错,殷二公子夜会的这位女子,正是他即将迎娶的李守真的师妹。 离新婚不过两日,未婚夫竟然与自家师妹搞到了一起……一时间,数道同情的目光,朝李守真落去。 “这就对了。”闻楹听见戚敛轻声道,“方才我看了一眼,除了殷二公子,少的人正是李道友。” 闻楹:…… 师姐你还真是慧眼如炬。 也不知道原文里,怎么偏就被白莲女二坑得那样惨。
第21章 天诀 半炷香后, 穿好衣裳的殷二公子殷觥,匆匆忙忙朝出事的寝楼赶来。 随他一同而来的,还有衣衫凌乱的李守纯。 两人神色忐忑慌乱, 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 他们方才厮混一处,都做过些什么。 只怕殷芙蕖传音过去时, 两人正在床榻间温存。 真是没眼看。 闻楹前世是个社畜, 公司里也曾上演过老板娘大闹写字楼, 大婆打小三的戏码。 只记得当时烫着爆炸头的老板娘气势汹汹:“好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连老娘的男人都敢勾引, 今天老娘就让你长长记性……” 原来不止是现代, 就算是修真界, 有人的地方, 就会有泼天狗血。 闻楹下意识朝李守真看过去。 只见她神色平平, 没有半分悲愤,仿佛被绿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先开口的人, 却是文惠师太。 她面色铁青, 语气生硬道:“孽障,还不快跪下!” 李守纯咬了咬唇, 眼中有盈盈泪光闪烁, 对着李守真噗通跪倒。 她惊慌失措地开口:“大师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师妹不必多言。”李守真淡淡道, “情之一字, 本就难以预测,又有何对得起, 对不起之说?” 她将目光移向另一人:“不过我想问殷公子一句,你对我师妹, 是情真意切,还只是见她天真好欺,便随意玩弄?” 殷二公子愣了一下:“我……我与守纯姑娘自然是情投意合……” 啧,男人。 闻楹作为旁观者,并不信这位殷二公子的鬼话。 李守真却点了点头,没有辩驳殷觥。 接着,她石破天惊冒出一句: “既然如此,不知殷二公子可否即刻立下天诀,从今往后,只对我师妹一人一心一意,不可欺她瞒她,不可背弃她,冷落她。如有违背,将受九九八十一道天罚之雷。” 此话一出,周遭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多少自诩恩爱的道侣,都不敢立下这种天诀,李道友这招果然是高。” “天罚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天诀?” 闻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禁看向戚敛。 少女水润双眸中,显而易见的疑惑。 戚敛抿唇:“所谓天诀,乃是与天道立下契约,如立誓之人违约,就会受到天罚。” 见闻楹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倘若有人破坏了天道与他人契约,亦会受到天罚。” 还好闻楹上辈子因为工作,和法院打过交道,梳理出她话中意思。 简而言之,天道既可以是签订契约的当事人,也可以是惩罚破坏契约之人的法官。 那这个天道,还挺厉害的。 准确来说,是凌驾于仙道之上,难以撼动的威严。 闻楹不禁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九霄之上疏星点点,如同神明之眼,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世间。 闻楹看了好一会儿天,那头殷二公子依旧支支吾吾,没敢应李守真的话。 “殷郎。”跪在地上的李守纯难掩失望之色,“你分明说过,与大师姐不过是父母之命,不得违背,心中最爱的人是我,为何却……” 李守纯喉间哽了哽,没有再追问。 “我答应你!”殷觥蓦地出声,他咬了咬牙,“这就立下天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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