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八年前,太初镜出现了异动,镜面上现出的人不是戚敛,而是尚在腹中的夏千灯。 “本尊还以为戚敛死了,这是她的转世,谁知等到她出生,拿这面镜子一照……” 太初镜的正面能够照出人的前一世,于是,魔尊闻楹知道了夏千灯是何人,也知道总有一日,另一世的闻楹会来。 说到此处,她又是冷哼:“乾坤花当真名不副实,戚敛虽然本尊瞧不上眼,但她的转世怎能是如此无用之人。” 闻楹抿唇:“你觉得她不好,我却觉得并不坏。至少这一世,她有爹娘疼爱,不用吃丁点苦头……” 说着,她意识到什么。 所以昨夜夏千灯稀里糊涂说什么一起私奔,必定也是听到了相似的话,才会想要逃避? 魔尊闻楹最见不得的,就是她一提到戚敛,便魂不守舍的样子。 丢人。 她出声讽道:“你想要靠乾坤花,回到前因之世与戚敛修成正果这件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闻楹瞳孔猝然一颤:“为何?” “不为什么。”魔尊闻楹慢悠悠道,“既然说是善因结善果,你们二人的善果,不正是要我和戚敛那个木头死人先种下善因,可本尊恨不得杀她还来不及,又怎会与她有什么好果子?” 她修行数百年,悟性自然远在闻楹这个半杆子之上,此话一出,闻楹恍然大悟—— 要想师姐有一线生机,还得靠这前因之世的两个人结成善因…… 闻楹豁然开朗:“你当真是想要杀戚敛?” “本尊难道是在与你说笑不成?” “那当初她散尽修为,便是最虚弱之际,你为何不动手?” “我……”女人脸色变了变,“本尊堂堂魔尊,又岂能做出趁人之危这种卑鄙之事?” “好。”闻楹轻声开口,“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一个赌?” 明知她是激将法,魔尊闻楹却不愿叫这不成气候的少女看轻了:“你尽管说来便是,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同我赌什么。” “我知道戚敛会在哪里。”闻楹道,“若你去找到她,杀了她,自然算是我输了,但你若不杀她……” “本座岂有不杀她之理。”魔尊闻楹神色一凛,“她在何处?” 闻楹却先卖了个关子:“难道你不先确定赌注?” “还能是什么赌注,无非是你说的善因罢了,本尊必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的确叫她猜中了。 若她当真杀了戚敛,自己便是输得彻彻底底,可闻楹不相信…… “告诉本尊,她在何处?”魔尊闻楹指尖敲击在座椅的扶手上,不耐烦打断她的话。 闻楹深吸一口气:“昆仑境。” 女人动作一僵。 她从不曾料到,戚敛会躲到那样一个与世隔绝,又荒渺苍凉的地方去。 可细细一想,却是再合理不过。 魔尊闻楹倏忽站起身:“本尊这就去会会她。” 眼瞧她转眼间化作魔气消失不见,下一秒却又重新出现,朝闻楹抛了什么过来。 闻楹下意识伸手接住,却见是一枚纯洁无瑕的白玉扳指。 闻楹不明所以:“这是?” “自然是好东西,你戴上她,那小公主便会对你言听计从。”对方的声音渐行渐远,“本尊可见不得,本尊的转世既然沦落到被戚敛的转世玩弄的地步,真是丢脸!” 大殿之中,再无她的身影。 闻楹捧着白玉扳指,她几乎是屏气站着,许久之后,却也没有等到她再回来。 也对,昆仑境垠无边际,要想找到一个人,并非一转眼的事。 她收起扳指,慢慢往回走着—— 原来在烂尾的原文里,已成剑圣的戚敛从未想过要杀闻楹,却为了她散尽修为。 那三百年后的魔尊闻楹呢,她真的是想要杀戚敛? 闻楹不相信。 她只是觉着,自己身为有系统,原本还置身事外的穿书者,尚且有过无数个崩溃的时刻,遑论真正的闻楹? 在坠下噬骨渊,发现自己是魔族血肉,叛出仙门的那些时刻,乃至三百年后的此时,她依旧是不安的吧。 所以,才会忽略戚敛对她的心意,也不敢直视自己对戚敛的心意。 但愿…… 闻楹正漫无边际想着,眼前忽有一片阴影落下来。 不等她抬头,手腕已陡然被人握紧,旋即被拥入一个叫人快喘不过气来的怀抱中。 夏千灯的声音发着颤:“嫂嫂,我还以为你……你不要我了……” 闻楹不禁莞尔,正要安慰她几句,却忽觉得似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滴落到脖颈间。 “你……哭了?”闻楹不太敢相信。 “我、我才没有。”夏千灯嗓音闷闷的,闻楹却听到她吸了吸鼻子。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闻楹甚至不该说什么好。 这时,方才有宫女气喘吁吁地追来上来:“殿下,殿下您还没有穿鞋……” 闻楹这才发觉,她身上穿的还是睡觉时的里衣,正要低头时,却被夏千灯按住了头搭在她的肩上:“嫂嫂不许看。” 夏千灯显然是不愿让自己瞧见她狼狈的样子,闻楹哭笑不得,她闭上双眼:“好,我不看,那你先将鞋穿上再说。” 夏千灯穿好鞋,又披上宫人递过来的外袍,她小心翼翼地问起正事:“嫂嫂……是去见国师了?” 闻楹故作郑重其事地点头:“对啊,我原是想教训她一顿,好替你出气,可惜连她的人影都没见着。” 夏千灯信以为真,既欢喜又担忧:“我没什么事,嫂嫂不必为我这样做,何况你不是她的对手……” 末了,又小声补充一句:“我也不是……” 闻楹不忍见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握住了她的手:“我饿了,我们先回去吃早膳……哦不,回去吃午膳吧。” 她的确应该是饿了。 夏千灯忽而想到,在昨夜自己食髓知味的索取过后,少女软得半分力气都没有,就连嗓子哑了要喝水,也是自己抱着她,端着茶盏小口小口喂到她唇边。 胸口蓦地开始发烫,夏千灯喉间不自然地动了动,与她十指相扣:“好。” . 用过午膳,闻楹盘腿坐到榻上,开始闭目调息。 “嫂嫂这是在做什么?”夏千灯就像一只刚抱回家的小狗般黏人,要缠着她问个清楚。 “嗯……”反正她对自己的身份应该也有所知晓,闻楹不必隐瞒,“就是修士的引气入体,有了灵力之后,便可以施展法术了。” 先前的沉睡符没有管用多久,难免让她有些许挫败感,才会想要没事多修行修行。 夏千灯若有所思:“那国师将我变成……也是用的这种法术吗?” “差不多吧。”闻楹点头。 “可那她比不上嫂嫂厉害。”夏千灯道,“她将我变成蛇,嫂嫂却照样有法子教我变回去。” 她不提这桩事还好,一说起来,闻楹便想起昨天夜里,自己为了教夏千灯化出双腿,使出浑身尽数诱她,最后却又是如何引火上身…… 夏千灯倒是化出双腿来了,自己却险些叫她折腾掉半条命。 闻楹岔开了话题:“唔……你想要学一下怎么引气入体吗?” “嗯。”夏千灯双眼亮亮的,学着闻楹的样子坐下来。 “闭上双眼。”闻楹将手贴上她的后腰,“先气沉丹田……” 她动作忽地一顿,想到曾经在昆仑境,自己的修行便是师姐手把手教的。 “嫂嫂怎么了?”似察觉到她的走神,夏千灯睁开双眼。 “没什么。”闻楹回过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盯住眼前之人。 她曾经以为,自己和师姐再无可能,也以为白蛇必死无疑,可眼下,尽管师姐没有前世的记忆,但她活生生就在自己眼前…… 闻楹眼眶一热,她伸出手,抱住了夏千灯。
第115章 虔诚 这个带着少女体香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 夏千灯身躯有片刻僵硬。 旋即,她听到轻轻的啜泣声。 夏千灯不由抬手,轻抚她单薄的后背:“嫂嫂……” 眸中却暗暗沉了几分。 嫂嫂突然失魂落魄, 定然不会是为了自己, 只怕是想起了上一世,真正与她相亲相近的女子。 在国师给夏千灯的太初镜中, 她亲眼瞧见, 那名叫戚敛的女子是如何修为过人, 风姿出众, 她能够轻而易举地博得嫂嫂欢心, 她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心意相通。 她……不过是一个承载着旁人灵魂的躯壳而已。 怀中身躯是温热的, 夏千灯心口处却开始发寒, 如同坠入冰窟, 四面皆是冷硬光滑的冰壁, 由不得她向上攀。 明知自己配不上,夏千灯却也只能饮鸩止渴般揽紧身前之人, 挨着她的脸颊慢慢磨蹭着。 像是一只试图把气息沾到主人身上的猫, 用来宣誓主权。 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夏千灯喉间蓦地发紧, 想起了昨夜的一些画面。 那时候她尚未从惶恐不安中清醒过来, 只本能地缠着少女,想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可眼下, 夏千灯更想清醒地与她沉沦。 似乎唯有这般, 方能证明二人亲密无间的事实。 夏千灯从来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这个念头甫一生出, 她便侧过头,唇瓣轻轻摩挲少女地脸颊, 极为卑鄙地趁虚而入:“嫂嫂不必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着,又张开薄唇,轻吮她眼睫上的泪水。 闻楹身子不由一颤。 这亲密来得太突然,她下意识发慌想要往后躲,夏千灯却早有预料般按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握紧她的手腕。 她就像一只漂亮而又脆弱,薄翼上还沾着露水的蝶,不幸落入一个顽童手中。 尽管对方没有伤害她的打算,无助的蝴蝶却也忍不住轻轻颤抖着,担心着自己将会承受怎样失控的把玩。 夏千灯对此却浑然不觉,她被勾起一些艳靡不堪的回忆,恍恍惚仍不敢相信是真的:“嫂嫂,昨天夜里,我们真的……” “你别再说了。”闻楹叫她问得面色羞赧,耳垂烫得不像话。 昨天夜里,自己哪一处没叫她吻过,她竟然还好意思问这样的话……闻楹有些羞恼,也顾不上伤心了。 她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抬起来,作势要推开她:“你先放开……” 余光之中,有什么东西从她袖中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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