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它说仙界这些人的死活,和它没有关系。” 闻楹一噎。 没想到这柄剑,看样子还是一个倔脾气。 她隐约猜到了缘由——这柄剑既然是凌慕歌的,想必正是因为他当年在宗门受到的种种对待,才会对仙界之人有所不满。 闻楹急中生智:“你可知如今布下索灵阵的人是谁?正是当年杀死凌慕歌……爹爹的凶手,难道你就不想要为他报仇?” 显然,她这句话打动了凌霄剑。 长剑发出悲泣般的嗡鸣声,落到闻楹手中。 闻楹心中五味杂陈,她说不出什么滋味,也来不及感伤,只承回朱雀背上:“快,我们快回去。” 此时,已经过去了快半炷香的时间。 月色一点点的,从正中天空的阵眼之处透了出来。 从前寓意着种种美好的满月,在这一刻却带着不详的意味。 闻楹能够感受到,果真如闻清风所言,索灵阵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叫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她如此,等她回去时,勉力支撑着结界的修士们,脸色亦是苍白。 有些灵力薄弱的弟子,已经晕了过去。 “不好。”有人大声道,“结界快要撑不住了。” 闻楹循声望去,在黑云般的魔雾压迫下,结界果真出现了裂缝。 她问朱雀:“绛繎,你现在还飞得动吗?” “主人放心。”朱雀道,“无论何时,绛繎都跟随着你。” 似猜到闻楹想要做什么,绛繎带着她,振翅朝高处的阵眼飞去。 闻楹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握住剑柄的手却无比坚定。 眼瞧着一道电光朝她闪来,闻楹正要让朱雀躲开,手中的剑却已主动扬了起来。 两两相撞,闻楹的虎口处被震得发麻,胸腔之中似有血气翻涌。 旋即,她欣喜地睁大双眼——在长剑的格挡之下,电光非但没能伤到她半分,反而叫凌霄剑似渡了一层银边,更熠熠生辉。 闻楹面上一喜,原本还不够有把握的她,更添了几分信心:“绛繎,再飞高一些。” “好。”朱雀的声音也昂扬起来,带着她飞向阵眼之处。 闻楹双手紧紧握住了剑,朝阵眼刺去。 可也就是在这一刻,子时初正恰恰到来,月光充盈着整片天。 魔雾如同受到鼓舞的潮汐般,翻天覆地涌动起来,即将要将阵眼吞噬。 此时,正是索灵阵最厉害的时刻。 在这威压的逼迫之下,闻楹额头沁着汗,握着剑的手也开始发抖。 凌霄剑的确将结界撕开一道口子,可是还远远不够…… 耳边逐渐模糊,闻楹隐约听到,下方传来修士们的惨叫或是哭喊。 想必他们此时已是自顾不暇。 “本尊说过,待到子时初正,便是所有人的死期。”闻清风满意地笑了起来,“怎么,现在都见识到这索灵阵的厉害了吧?” 他嘲哳难听的声音里,满是愉悦:“闻楹,你以为取到了剑又能如何?不过是让你自己晚死一时半会儿罢了,不如本尊教你一个法子好了。你若是能以身祭剑,叫这凌霄剑见了血,兴许还能更添几分威力。” 闻楹心中一动。 却听闻清风接着道:“噢,本座倒是忘记了,你如今已是魔身,如何祭得了这仙剑,怕是两两相冲,更恰得其反,哈哈哈哈哈哈……” 闻楹口中泛起血腥气息。 她就说闻清风为何会如此好心,原来不过是出言戏弄她而已。 她闭了闭眼,只是不服输地将凌霄剑往阵眼之中送去。 就算注定会失败,那她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闻楹已缓缓闭上双眼,却忽地察觉袖中有什么动了起来。 她陡然睁大双眼,意识到什么:“不行!” 可等她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一切便已经晚了。 从她袖中探出的白蛇,没有丝毫犹豫,绕着锋锐如寒霜的剑身攀援而上。 下一刻,有鲜红的血溢了出来。 闻楹眼中一颤,她急忙想要伸手将它从剑上取下来,可只要她一旦松开手,这柄剑兴许便会被魔雾卷挟而去。 还有……蛇的血怎么会是鲜红的? 闻楹来不及细想,只见盘旋在剑身上的白蛇,逐渐绞紧蛇身,鲜血越来越多,而在此时,长剑散发出辉白。 “不,怎么会……”闻清风的声音遽然一变,“闻楹,你竟然当真——” 剩下的话,闻楹再没能听清。 一道白光,从被白蛇缠绕的剑身铺天盖地漫过来,如同庇护般阻挡住所有的魔雾,以及闻清风变得刺耳的声音。 闻楹只觉得,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带着她向前。 破开层层的魔雾,她看见一轮又明又亮的满月。 闻楹似乎听到下空的欢呼声:“是闻道友,她当真做到破开阵眼了。” 她真的……做到了? 闻楹思绪一阵恍惚,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看见自己果真越过魔雾布下的结界。 远处的海面,倒映着月亮。 波浪起伏,远远似有海浪拍碎在礁石上的声音传来。 而夜色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正欲仓皇逃窜。 闻楹眸光一定,她没有任何迟疑,持剑追了上去。 结界已破,闻清风元气大伤,遭受到反噬的他俨然不是闻楹的对手,转眼已被她逼落至一片礁石上。 “看来本尊的好女儿,倒真是有几分出息。”饶是到了这种时候,闻清风依旧想要在话间占上风。 对于他的自欺欺人,闻楹置若罔闻。 她只是淡淡开口:“闻清风,当日在噬骨渊,我曾发过誓,必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慰谢家满门在天之灵。如今,新账旧账,是时候一起算了。” 闻清风张了张嘴,似乎还打算说什么。 可闻楹再没有给他多说半个字的机会,她轻轻转动手腕,长剑幻变出无数道剑光,无需寻他的命门,便朝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刺去。 一瞬间,闻清风被捅出无数道血窟窿。 濒临死亡之际,他嗬嗬喘着粗气:“闻楹,你自己又算什么好人,乾坤花分明就在你手中,你却舍不得用它来救戚敛……” “你说什么?” 又一次听到他提起乾坤花,闻楹依旧是一头雾水。 见她似是真的不明白,闻清风露出满意的笑容,疯狂地笑了出声,却再也没力气说出话来。 这时,一道灵光从她身后而至,狠狠地撞向闻清风。 刹那间,无需闻楹再动手,他彻底飞灰湮灭。 闻楹回头望去,正是摇摇欲坠飞身而来的肖无寄。 她一步又一步,踉跄着走上前来,像是依旧难以置信的,想要清楚确认闻清风可是死得干干净净。 半晌,在没有察觉到闻清风的生息后,肖无寄身形一晃,重重坐倒在地上。 往日举止优雅从容的女子,此刻却似丝毫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她只是喃喃道:“师兄,你和皓月,终于可以安息了。” “但愿来生,你们可以投胎成一对凡人夫妻,你不必是仙,她也不必是魔。” 她的背影无限寂寥,长裙裙摆被海水冲刷着。 肖无寄没有回头:“闻楹,当初没能护得住你,是本尊无用。” 闻楹神色淡淡:“过去的事,长老不必再提。” 肖无寄轻声笑了:“我若是不提,有些事你又如何能懂。闻楹,我知道你的怨。可你出生在仙魔大战之后,却并不知对于仙族修士,魔族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年,我的许多师兄师姐,死在魔族手中时,还是和你一般大的年纪,却转眼连骨头都找不到。” “文惠师太也曾有道侣,可她的一对儿女,却被魔族之人掳走,用他们的性命,逼她的道侣自戕而亡。那时她只是一个柔弱妇人,也学着提起剑杀敌。” “还有你的师兄师姐,她们自幼便被教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得知你是魔族公主后,又岂能不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人都逃不过这个道理。” 说着,她回过头来:“闻楹,趁着大家都还没有追出来,你走罢。回了魔界,就不要再离开了。” 闻楹喉间微微发紧,她只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 正要召出朱雀,却又忽地想到什么:“肖长老改日若得见李守纯姑娘,帮我谢过她一声。” 肖无寄:“李守纯,可是与殷家二公子有私情,主动辞出问仙派那位女修?” 闻楹点点头。 那天夜里,闻楹在戚敛的寝庐外,撞见的正是她。 原来,李守纯自从听到戚敛即将与谢端砚成婚的消息,便隐约猜到这是为了诱闻楹上钩而布下的险境。 可惜闻楹身为修士时的传音玉早已不知所踪,李守纯无法联络到她,只能在婚事即将到来的前几日,在戚敛曾经的寝庐外等候。 竟叫她当真等到了闻楹。 之后文惠师太配合闻楹搜身,故意诈闻清风的反应,又带着众人在冰牢里偷听自己和闻清风的对话,都要靠李守纯帮忙周旋。 她已并非问仙派弟子,能做到这般地步,想必定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和口舌。 在肖无寄应下后,闻楹没有再多说半个字,她召出朱雀,乘坐在它的背上,消失在茫茫海面中。 绛繎:“主人,我们现在就要回魔界吗?” 闻楹摇摇头:“不,绛繎,你先带我去一个地方。” 说话间,她轻抚抱在怀抱中,奄奄一息的白蛇。
第107章 戾气 朱雀带着闻楹, 又消无声息地回到了清徽宗,寻了处无人的山崖将她放下。 此时,闻楹已化作另一番女子模样, 她循着从前的记忆, 快步去往某个地方。 一路上,她脑海中盘旋着许多问题—— 为什么闻清风会说, 自己拿着乾坤花却舍不得救戚敛, 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姐到底遭遇了什么, 若需要乾坤花救命, 为何她始终不曾找过自己。 所有的问题在脑海中碰撞着, 闻楹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所以, 师姐出现在苍山书院, 也是为了乾坤花? 可她没有拿到乾坤花, 是因为……那条堕龙! 对啊, 当时在神境之中,师姐为了保护自己杀死堕龙, 若是受了重伤, 不正是错过了取得乾坤花的时机? 可她现在在哪儿呢,是在何处养伤, 还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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