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自言自语道:“它真的帮忙了?” 说罢,张雅君又一拍脑门儿:“糟糕,我忘记告诉她,转世之后的人是没有这一世记忆的,况且又有化蛇之后的戾气,未必好相处,这可如何是好……” . 对于她离开后的一切,闻楹自是一无所知。 等她再度睁开眼,周遭是陌生的街巷,白墙黛瓦,墙内可见府宅屋宇,墙外的街巷时而有行人走过。 “卖桃子咯,桃子——” “新鲜出炉,热腾腾的胡饼,客官您要不要尝一个?” “娘子气色好,配这簪子呀最是好看不过……” 小巷的尽头,似乎是一条正街,叫卖和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闻楹愣了愣,循声朝外头走去。 大街上一片欣欣向荣,沿街尽是商贩和摊铺,日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闻楹许久不曾感受到这般的惬意。 肌肤之间,乃至骨头缝里的冷意,在一个寒颤之后荡然无存。 闻楹想了起来,是系统追随任务对象,将自己传送到这里。 那么……师姐应当也就在这附近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她再难以镇定,忙环视四周,想要寻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师——” 剩下的那个字未曾喊出,却听得一阵哒哒的急促声响由远及近而来。 转眼之间马声嘶鸣,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从长街另一头而来。 这会子日头高悬,正是街市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那纵马而行之人却丝毫没有要缓下来的意思,反倒是挥动手中长鞭,驱赶挡在马前之人:“驾——” 红衣翩飞,如同曳着长尾的流星,转瞬便已至眼前。 闻楹皱了皱眉,她正要朝路边避开,冷不丁却瞧见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儿,竟拿着块胡饼大大咧咧地闯到街道正中央。 而此时,那匹疾驰的棕马离这孩子已不过半丈之远。 马上之人顺势勒紧缰绳,厉声制住马匹:“吁——” 马蹄高高扬起,眼瞧落下之际兴许便会伤到孩童,闻楹忙趁机跑过去,将小孩子带离到路边。 “哇——”在她怀抱中的小孩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一瞬间,闻楹心头腾地生出火气,她回过头,瞧见这匹马金羁佩饰,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才会有的骏马。 马上的女子,亦是显而易见的骄纵傲然。 日光之下,她肌肤瓷白如冷玉,眉眼凌厉,鲜红的薄唇紧抿,美则美矣,却是浑身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 不等闻楹出声质问,她已垂着眼看过来,冷声呵斥道:“为何不看好你自家的孩子,竟要本宫为他停下来?” 闻楹上前半步:“阁下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问问,是谁给你的胆量在这街上纵马?” “无知愚民。”女子神色冷下来,看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乐意在哪儿骑就在哪儿,何曾轮得到你来置喙?” 说罢,她似懒得再搭理闻楹,轻轻扬起缰绳,作势要接着纵马前行。 闻楹神色一凛。 听她的自称和语气,似乎还是皇族之人。 但那又如何? 连在修真界该杀的人闻楹都杀过了,又怎会惯着这险些伤着旁人,却连丝毫歉意都没有的嚣张之徒。 闻楹抬起手,在女子扬鞭之际,一把握住了缰绳。 “你给我下来!”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似是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讲话,红衣女子不悦地眯起双眼:“本宫劝你速速让开,否则——” 闻楹无视她的警告,她握住缰绳的手往回一收,顺势便要将她从马上扯下来。 然而—— 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眼下这具身体,既没有灵力也没有魔气的她,力气弱得不像话,非但没能将马上之人拽下来,反倒掌心被粗糙的缰绳勒得生痛。 马上的红衣女子嗤一声笑了,凤眼里流露出几分讥讽。 旋即,握着缰绳把手的她轻轻往回一扯,闻楹被带着一个趔趄,朝她的方向倒了过去。 若非掌心还紧握着缰绳,她非摔倒在地不可。 闻楹将将借力站稳,鼻息间忽有一阵熏香袭来,她眼前一暗,原是马背上的红衣女子俯下身来,她握着缰绳的把手,用它抬起闻楹的下巴: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宫面前丢人现眼。本宫的耐心有限,劝你带着这孩子,速速从我眼前滚开。” 说罢,她抽回缰绳,正要头也不回地离开,马匹方才驶过的街道,又有数名穿着玄纹公服的男子驾马追上来。 他们将马停在前头,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半跪行礼:“陛下召见,还请公主殿下速速回宫。” 女子的神色更冷了几分:“你们回去禀告父皇,本宫才出宫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哪有回去的道理。” 马前之人却并未让开:“陛下说了是有要事,殿下若不回,他和皇后就一直在迎宸殿等您。” 两相僵持,女子抿唇不语。 挡在前头的几名侍卫跪得更下去:“还请殿下莫要为难我等。” 女子抿紧唇,终是不耐烦地调转过马头,扬起缰绳,朝着皇宫的方向直奔而去:“驾——” 马蹄扬起激尘,在越行越远之前,她蓦地回过头,眸光淡淡掠过闻楹。 闻楹挺直腰背,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 直到红衣女子和跟随着她的宫中侍卫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死寂的街道方才再次活了起来。 这时,有妇人上前,一把抱住闻楹怀中的孩子,对着她不停道谢:“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不必谢,下回看好你家孩子便是。” 闻楹说着,耳边响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这位姑娘可真是大胆,竟敢和公主作对,怕不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她的威风……” “可不是嘛,方才我都替她捏着一把汗。” 闻楹眸光微微一动。 她随口问那位妇人道:“她这般嚣张,难道就无人约束不成?” 谁知这话说出口,那妇人却脸色一白:“这……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 说罢,便朝她做了个福,带着孩子匆匆走了。 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不懂,只是不敢说罢了。 一旁有胆子大的人开了口: “姑娘怕是有所不知,这位公主殿下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唯一的孩子,又是老来得女,且出生时天降瑞象,百花盛开,圣上与国后对她百般宠爱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指责她半句……” “十几年来,纵得她这性子愈发乖戾,当街纵马,流连秦楼楚馆,便是文武百官也随她呵斥,今日被姑娘你这一番训斥,怕是头一遭,老夫劝你还是先回家躲躲……” 原来如此。 闻楹眸中多了几分鄙夷。 惯子如杀子,这皇帝皇后这般纵着自己的女儿,就不怕她日后闯出祸来? 还是先找到师姐要紧,闻楹不再多想此事,她侧过头,目光扫过人群—— 这时,一张梳着双丫髻的圆脸闯入她的视线当中。 来人作小丫鬟打扮,她一脸焦急,抓住了她的手:“小姐,您怎么可以到处乱跑,如今府里都急翻天了,快随奴婢回去。” “我?” 闻楹抬起手指向自己鼻尖,原以为她是认错了人,却发现自己身间所着,乃是碧绿色襦裙,上头绣着莲叶花纹…… 闻楹记得,以前她并没有这件衣裳。 所以,自己是穿到了一个陌生女子身上? 小丫鬟诧异地看向她,小声道:“小姐您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您是尚书府的三小姐呀,奴婢是您的丫鬟小杏。” 尚书府? 听上去身份倒也还不错,若是随她回去,要找到师姐约莫也更方便。 闻楹对着小杏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刚才不过是一时走神,走吧,咱们快回去。” 小杏一愣,忙点头道:“好。” 闻楹随她朝尚书府走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转身离开后,原本已行至宫门外的红衣女子,忽地勒住了缰绳。 她凤眸之中一片幽暗,似不知想到什么,旋即又调转马头,朝反方向疾奔而去:“驾——” 跟随着她的几名侍卫被这一下唬得猝不及防:“公主?” “公主,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您……” 然而女子却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本宫去去就回,你们在此等我便可。” 几名侍卫哪里敢就这样放她走。 要知道他们服侍的公主,性情最是不羁,指不定这一去,也不知要几时才肯回宫。 侍卫连忙跟上公主殿下,却见她又折返到先前的那条街上。 此时,长街两旁已恢复了井然有序,商家接着叫卖做生意。 冷不丁瞧见她回来,众人纷纷噤了声,唬得动也不敢多动。 红衣女子冷着脸,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却并未瞧见自己想要见到那人。 她生出些许不耐,指尖轻轻敲击着马鞭,随意看向路旁之人:“方才那位女子呢?” 被她问中的商贩战战兢兢道:“敢……敢问公主殿下说的是何人?” “还能是谁。”她不屑勾起唇角,“自然是那名胆大包天,胆敢扯住本宫马鞭的那人。” “这……小人也不清楚……” 公主不悦地挑起眉梢,示意跟随她的几名侍卫去问。 打听好半天后,侍卫方才到她马前禀报:“禀公主,听说她已经随一位丫鬟离开了。” “丫鬟?”女子沉吟片刻,“不论如何,限你们三日之内,将方才那女子找到,将她带来我面前。” “是。” 侍卫齐声应下,心中却为那名素不相识的少女捏了把汗。 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公主,到时候若是找着了,只怕有她的苦果子吃。 . 闻楹被锁在柴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怎能料到,自己这尚书府三小姐的身份不假,却是个极极极极其不受宠的庶女,而且是即将嫁出去给病秧子冲喜的那种。 怪不得她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在墙外。 原来是她好不容易偷逃出去,却又叫自己稀里糊涂地送了回来。 一回到府中,劈头盖脸便是嫡母的一顿骂: “你这个小贱蹄子,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还敢往外头跑,夏公子乃是当今国舅爷的嫡子,如若不是他生了重病,要个八字相合的人冲喜,你以为这等好事轮得到你,来人,将她给我锁到柴房里,等三天后大喜之日再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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