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不忘对着闻楹冷哼一声。 闻楹自是懒得理会这号人,只是环视四周,最后恨恨看向谢端砚:“谢师兄果然好计谋,不愧是爹爹的好徒弟。” “住口!”听她提起闻清风,谢端砚面色顿时为之一变,“闻楹,你亲手杀死了师尊,又有什么资格提起他?” 听到他提起这不堪往事,闻楹眼底微微一沉。 很快,她面上却又恢复了故作无所谓的笑意:“好啊,师兄不让我提他,那我们就说一说别的好了……比如谢家那一百多口人命。” 谢端砚瞳中一颤。 不等他斥断闻楹的话,她便已开口道:“师兄莫不是以为,你当初杀死谢家数百口人,栽赃到我头上这件事,便当真做得天衣无缝?”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小声议论起来: “这魔女该不会得了失心疯,想要将脏水泼到谢道友头上吧?” “看她语气这般笃定,倒也不像是假的……” 此时,谢端砚已经坐回轮椅上,他掩在袖中搭在椅把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说出的话却不急不慢: “尔等身为魔族,莫非以为你妖言惑众,便会有人相信不成?莫说谢家皆是我的族人,便是不相干之人,我又为何要伤他们半分。” 说着,他示意众人道:“诸位,依在下之见,这魔女理应即刻押入冰牢,以免再生事端。” 闻言,这些修士大多是附和着点头。 就在要被押走前,闻楹又高声道:“谢师兄口口声声说我是妖言惑众,若我拿得出证据来,你又当如何?” 谢端砚面上一青,他想要装作没听见,任人将她押下去,可众修士中却有人站了出来:“且慢——”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的文惠师太。 她看向谢端砚:“既然她说自己有证据,谢小友何不容许她拿出来,叫大家看个清楚明白?” 谢端砚脸色微微一沉,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冠冕堂皇: “师太有所不知,这妖女诡计多端,谢家满门本就是她杀的,她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来,只怕想要趁机逃跑才是真的。” “谢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闻楹慢悠悠道,“有各大门派这么多高手在,我若还逃得掉,你莫非是瞧不起他们的本事?” “你……”谢端砚大约没有料到,闻楹竟见招拆招,一时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闻楹又道:“况且师兄找这借口未免也太过敷衍,证物就在我的左袖之中,就算不用解开捆仙绳,也可以随意令一位女修过来取便是了。” 见谢端砚沉容不语,闻楹挑衅般问道:“怎么,师兄莫非是不敢?” 谢端砚定了定神,正要驳斥她的话,文惠师太却开口:“既然如此,便由老身来还谢少侠一个清白好了。” 说着,她已一脸正义凛然地上前,一手持剑,另一手探入闻楹袖中。 似忽地摸到了什么,文惠师太眉头蓦地一皱,将其拿了出来。 众修士不由得屏住呼吸,看向谢端砚的眼神更是惊疑不定。 然而,当此物当真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许多人不约而同地轻轻“咦”了一声。 闻楹口中的证物,竟只是一盏酒杯而已。 而这天青色的酒杯,正好和婚宴席上的杯盏成色相同,显然是同一套。 想来此物,应是闻楹不知何时悄悄藏入袖中的。 有人蓦地反应过来了:“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竟敢这般戏弄我等。” 闻楹嗤一声笑出来,不以为然道:“诸位以这桩婚事为诱饵,引我上钩,眼下我不过是礼尚往来,逗一逗你们而已,又何必动怒?” 她微微眯眼,又看向谢端砚:“只不过谢师兄方才这般紧张做什么?你自己都说了谢家满门是我杀的,怎么又像是等着我拿出证据来,然后立刻要同大家翻脸的样子?” 谢端砚脸色白了又白,只故作镇定地干巴巴道:“你果真入了魔道,行事愈发强词夺理,只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岂是你能逃得过的。” 说罢,谢端砚不再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闻楹身旁的弟子,即刻将她押入天牢。 被强行带离前,闻楹对着他唇瓣动了动,像是说了两个字。 谢端砚双瞳刹那凝住,煞气在他眼底蔓延滋生。 . 冰牢这种地方,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头一次被关进来的时候,闻楹还会伤心地掉眼泪,眼下她却只是泰然自若地往冰床上一躺,准备闭目眼神。 然而,她袖中的某物,似乎不这样觉得。 在她的衣袖之下,白蛇缓缓起伏着探出头来,用蛇信舔舐少女的伤口。 它的动作轻柔而又缓慢,像是生怕弄疼闻楹半分。 “没关系的。”闻楹唇角勾了勾,“反正以我现在的修为,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蛇信的□□停了停,又像是没有听懂般继续下去。 闻楹:“真的,我没有骗——嘶……” 闻楹浑身一激灵,她惊诧地瞪大眼,一瞬间就连昏昏欲睡的颓靡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闻楹不敢相信,往日乖巧的白蛇,竟会在这时候咬了她一口。 虽说不曾咬出血来,可指尖残留的痛意甚是清晰,提醒着闻楹这绝非她的错觉。 在赌气般咬过闻楹一口后,白蛇嘶嘶吐着信子,沿着她的手臂爬到少女颈间。 冰牢里仅有一丝幽暗的天光,照出它雪白的鳞片,以及红曜石般的双眼。 闻楹是头一回,如此明确地感受到,一条蛇在生气。 但它气归气,却还是探出蛇信,在闻楹的脸庞的伤口上掠过。 在蛇信舔舐过后,闻楹感觉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 她抿了抿唇,意识到它在为何而生气:“是我的错,只不过白日里不让你现身,是有缘由……他来了!”
第103章 三更 轮椅的声音, 从冰牢的另一头骨碌碌传来。 闻楹听到巡视冰牢的弟子,正在同谢端砚打招呼:“谢师兄。” “嗯。”谢端砚道,“她眼下关在何处?” 这个她指的是谁, 自然不言而喻。 “禀谢师兄, 闻楹那妖女,眼下正关在左手最后一间冰牢里。” “嗯。”谢端砚道, “将冰牢的钥匙给我。” “可是……”掌管钥匙的弟子迟疑道, “谢师兄, 不是说将这妖女关起来, 要以她为诱饵, 引出魔尊八十六的吗?您现在见她, 可有肖长老的手谕?” …… 这头谢端砚正在与两名弟子周旋, 闻楹也没好到哪儿去。 在听到谢端砚要来的时候, 她便忙让白蛇回到袖中去, 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然而往日听话的白蛇,眼下却像是吃错药一般, 非但没有乖乖听话, 而是转过蛇首,红瞳看向谢端砚即将到来的冰牢外。 闻楹感受到, 它身上的每一片蛇鳞都在绷紧, 像是即将要做什么。 “不行。”若不是身上还有捆仙绳绑着,闻楹真恨不得一把把它抓起来塞回袖子里去, “你先回袖子里,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可怜的意味:“算我求你的了……” 白蛇偏过头, 红瞳定定看着少女。 最后,它还是选择了听话妥协。 蛇鳞摩挲过闻楹的肌肤间, 最终安安静静地蜷入她的袖中。 闻楹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时,谢端砚已经打晕两名弟子,径直朝闻楹的方向而来。 清徽宗向来门规严谨,尤其是在出了闻楹这等有辱门风的魔女后,对弟子更是约束得紧。 是以偌大的冰牢,只关押着闻楹一人,即便看守她的弟子被打晕,也无人察觉。 听到谢端砚推着轮椅逐渐靠近,闻楹一颗心逐渐提到嗓子眼儿。 她闭上双眼,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等待着谢端砚出现在冰牢前。 轮椅声忽然停了下来,隔着一道牢门,谢端砚的声音响起:“不必再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闻楹睁开眼,她不以为然地笑道:“谢师兄果然明察秋毫,凡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对于她这一番讥诮言语,谢端砚以冷漠应之。 他看着闻楹,眼底显而易见的阴翳:“你是如何认出本座的?” 闻楹倒是没有想到,谢端砚……哦不,准确来说是闻清风,竟然连装都不装,直接暴露了他隐藏许久的身份。 也是。 反正在道场被押走之前,闻楹唇间无声吐露的爹爹两个字,便清楚无误地告诉他,自己已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闻楹轻声笑了,看向他的目光一片幽然冷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闻掌门,这个道理还是从前你告诉我的。” 她接着缓缓道:“其实一开始时,我从未这样想过,可是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从在不忘山剑会,指出她害死闻清风开始,再到杀害谢家数百口人,谢端砚就像是换了个人般,恨不得时时刻刻将她置于死地。 彼时闻楹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后来在苍山书院修行那些日子,她无意中看到,典籍上记载的夺舍之术—— 以自己的元神,占据他人身体而活下去。 这等倒行逆施的阴损法术,在修真界向来为正道所不齿,施展此术之人,便是被天诛地灭也不为过。 “闻掌门不妨猜猜?”闻楹问道,“苍山书院的藏书阁中浩如烟海,我为何偏就这般巧,看到了这本书?” 闻清风顶着谢端砚的面容,冷冷哼了声:“不过是瞎猫撞见死耗子,又有什么好说的。” 闻楹蓦地笑了:“因为这本古籍的编纂者,正是闻掌门你自己啊。” 所以,当在一众书目中,看到被自己失手杀死之人的名字,闻楹也不知她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打开了那本书,并在其中找到了答案。 一切豁然而解。 一旦这个念头生出,闻楹便迅速地将所有细节串联起来—— 自己不过是随手回击,闻清风身为大能,竟轻而易举地死掉。 谢师兄的性情剧变,以及那天早上,他的不见踪影…… 怀揣着所有疑问,在从神境仓促逃回魔界之后的大半个月里,这些怀疑逐渐在闻楹心中发酵成形。 所以,在听到戚敛和谢端砚婚事的消息之后,即便猜到这可能是陷阱,闻楹依旧义无反顾地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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