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收起了蛇尾,将身子逐渐盘旋起来,然后只是一眨眼之间,它又变成了白蟒的形态。 白蟒竖起来的上半身,已经高过了跪坐在地上的闻楹的头顶。 只要它愿意,顷刻间便可以张开血盆大口,将少女吞下去。 显然,它丝毫没有这样的念头,而是顺从地低下头颅,将最脆弱的命门展现在闻楹眼前。 闻楹可不敢摸它的脑袋,她只是缓缓抬起手,触碰它身上比掌心还要大的鳞片。 冰冰凉凉的鳞片,散发着白玉一样的光泽,又像是寒冰般的滑意。 闻楹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直到她能够坦然自若地触碰蛇身时,她由衷地出生赞道:“其实……你长得真的挺好看的。” 鳞片像玉,红色的眼瞳又像宝石,便是最出色的工匠,也无法雕刻出这般的灵气。 白蟒的眼瞳定定看向她。 下一秒,蟒首便朝她的脖颈处靠过来。 闻楹不由得浑身一紧,这一回却强撑着没有躲开。 紧接着,她肩上一沉,似有丝丝凉意略过脖颈间。 是白蟒在一下又一下地舔舐她。 它似乎不满足于仅是舔舐少女的颈间,又挨蹭着肌肤,在她的脸颊上□□着。 闻楹若有所悟——它这是……听到自己夸它好看,表达开心的方式。 闻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唇畔勾起一丝笑意:“不止长得好看,还很厉害,而且又聪明……” 白蛇似乎被她夸得很是高兴,在少女脖颈间轻轻拱了拱。 只是这力道对它而言算轻,却将闻楹撞得向后一仰,倒在了地毯上。 血红蛇瞳中的那一丝欢喜,霎时凝固起来,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正在小心地看大人的脸色,害怕自己又如同昨夜被赶走。 闻楹生出一丝愧疚之余,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她索性就这样躺在地毯上,双眸弯了弯:“没关系的,这上面很软和,你也可以躺下来试试。” 见白蟒依旧不敢动,闻楹对它招了招手:“快来呀。” 白蟒这才靠了下来,见闻楹当真没有生气,又将脑袋蹭过来。 老实说,平躺着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齿边,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闻楹已经很清楚,白蟒不会伤害自己。 除了本能的惧意,坚硬的蛇鳞挨着她的肌肤,带来窸窸窣窣的痒意,叫她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行,好痒,你快退开些。” 奈何白蛇似察觉到,话中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它非但没有退开,反倒又得寸进尺地挨蹭得更拢。 闻楹甚至怀疑,若它的尾巴是毛茸茸的,还会欢快地摇起来。 她只得认命地被它缠着嬉闹了一会儿,这才硬着心肠将白蟒推开。 起身整理好衣裙和头发,闻楹朝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白蟒伸出了手:“进来吧。” 白蟒会意,又化作只有手指粗细的形态,钻进了闻楹的袖子里,牢牢盘在她的手腕间。 . 打开寝殿大门,最先迎上来的人便是婢女三千七:“见过公主……尊上。” 不止是她,庭院中其余人也齐刷刷跪倒在地:“见过尊上。” 看来,宫中都已经知道她继承魔尊之位的消息。 闻楹略微颔首,示意他们都起身之后,问三千七道:“可有何人来过?” “有的。”三千七一一禀告道,“有二百五殿下的人来过,还有……” 闻楹沉吟片刻:“先派人去传二百五殿下过来吧。” 毕竟除了二百五舅舅,她说的其余人,闻楹一概不认识。 在等他来的时候,闻楹认真思索了一下,往日姨母是如何当魔尊的? 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好像大多时候都是将事情扔给孟云追和二百五去办,自己在寝殿里和男宠寻欢作乐。
第98章 一更 果不其然, 等二百五来后,与闻楹说起魔族大大小小的事务,他似乎都清楚得很。 闻楹心中明白, 他是魔族为数不多自己可以用的人。 毕竟这位二百五舅舅, 用姨母的说法是人和名字一样傻,不敢有丝毫歪心思。 但在闻楹看来, 魔族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 傻一些反倒也是一种才能。 “本座只是暂理魔族事务, 有许多事情都不熟悉, 还是要麻烦二百五舅舅代为操劳了。”闻楹道, “相信姨母很快就会回来, 也就用不着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公主……尊上这是哪里话。”二百五道, “我既然是您的舅舅, 做这些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着, 他似乎有几分动容,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看到尊上, 就让我想起当年的皓月公主, 几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兄弟姐妹们都拿我当傻子取乐, 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只有皓月公主心地善良,凡事都照顾着我……没想到一转眼, 您都这般大了, 可惜公主却再没有机会看见……” 闻楹神色略有几分怔忪。 皓月,便是原身素未谋面的娘亲。 从姨母和这位二百五舅舅的话中,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一位温暖得像太阳般的女子。 可惜死得太不应该。 遗憾归遗憾, 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闻楹很难生出过于充沛的感情,她只是随意应和了几句,便将二百五舅舅送走了。 虽说大大小小的事务有他担着,但闻楹也没闲着,毕竟许多事最后都需要她这个魔尊拿主意。 整整一日,闻楹都将自己埋在书房中没有出来。 直到夜色逐渐暗沉,见屋子里依旧没人传唤,守在门外的婢女三千七按捺不住了。 她记得从前,公主可是一天三顿饭准时得很。 总不能当了魔尊,就不吃饭了吧? 这般想着,三千七去了一趟厨房,取了几碟闻楹爱吃的点心来,轻手轻脚地走进了书房。 夜色昏暗,屋子里点着几盏幽暗的洒金红纱宫灯,三千七偏着头一瞧,并没有在书桌旁瞧见闻楹的身影。 她正要收回目光,冷不丁却瞧见一幕画面,叫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靠窗的梨木榻上,笼在鲛纱中的萤明珠散发莹润光泽,仿佛一道无形的结界,将睡得正沉的少女和床畔的白蛇,与外界相隔绝开。 少女睡容恬静,只不过在她床边的那条白蟒,未、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似察觉到有人进来,白蟒刹时间警觉地竖起身子,将闻楹挡在身后,幽冷的血红竖瞳里亮起冰冷光芒,朝对方看过来。 虽说对尊上身旁这条白蟒已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时,哪里见过这般世面的三千七咽了咽口水:“我……我是来给尊上送点心的。” 说着,她颤着手将瓷盘放到桌上。 奈何心中实在是害怕得紧,瓷盘放到桌面上时,磕碰出清脆的噔噔声响。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闻楹,从床上撑着坐起来:“怎么了?” 三千七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遍。 这时,她瞧见方才对着自己还充满敌意的白蟒,像是在一瞬间被人拔去无形的利刺般,身段柔软且灵活地沿着少女纤细的腰身,逐渐缠了上去。 如同霸占了珠宝钻石的恶龙,盘旋在宝藏之上,时刻提防旁人会抢走她一般。 偏生尊上对于这般的占有欲,像是丝毫不曾察觉,只轻轻拍了拍蹭在她脖颈处的蟒首:“别闹——” 又对着三千七道:“我有些累,劳烦你将点心端过来好吗?” “是。”三千七低垂着头颅,心里像有几只兔子正活蹦乱跳地打着架,就连端着盘子的手都在颤抖。 她一步步挪动着步伐,将瓷盘放在榻边的春凳上。 闻楹这才察觉到,往日开朗的三千七这会子低着头,怕得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猜到了缘由,不禁笑了:“你不用怕它,它很乖,也不会咬人的。” 三千七嗯了声。 她其实很想说——公主,这白蟒对你就像小狗对主人一样乖,但对她们这些旁人,那可就未必了。 “真的,它只是看着吓人而已。”闻楹道,“不信的话,你可以摸一摸它。” 许是她循循善诱的口吻打动了三千七,再想到闻楹从不会拿这种事戏弄人,三千七鼓起勇气,当真朝白蟒伸出了手。 只是手才举到一半,在闻楹看不见的角度,白蟒鸽子红的竖瞳泛起冷冷幽光,释放出蛇类攻击时才会有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姿态。 三千七一惊,匆忙后退了几步。 这下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条白蛇果然是有灵性的,在公主面前只是装乖而已,争宠的手段罢了! 可三千七也的确没有胆量,与这样一条看着便叫人后脊骨发寒的白蟒争宠,她只是识时务地道:“奴婢忽然想起,锅里还熬着给尊上的粥,奴婢这就去看看。” 说罢,她逃也般地退出殿外。 只留下闻楹一头雾水地在原地,暗暗思索着——莫非当真是自己变得胆大了,才会不害怕白蟒? 正出神之际,蛇首冰冷的鳞片,又蹭到了她的脖颈间。 闻楹已经习惯它这小狗般的黏人,只随意用手推了推,捻起盘中一枚点心:“你要尝尝吗?” 白蛇先是偏着头看她,像是看得心满意足了,这才低下蛇首,咬住了少女手中的糕点。 就连她掌心的残渣也没能被放过,被它舔食得干干净净。 许是点心的香气勾着她,闻楹终于有了几分食欲,自己也捻起一枚糕点咬了一口。 可她却尝不出味道来,只闷闷想着事情——也不知师姐眼下,伤势可好了,又在何处? 还有孟云追……若她落到仙族之人手中,只怕下场好不到哪儿吧? . 仙族,不忘山。 “简直是岂有此理——” 伴随着男子义愤填膺的怒声,他的大掌重重拍到椅背的扶手上,“魔族的宵小实在是太过嚣张,竟然连神境都敢进,还盗走了乾坤花,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说话之人,正是殷家的一位子弟。 不止是他,此时议事堂内沾满了人,无一不是仙族德高望重之辈,他们皆面色凝重,流露出几分愤懑来。 站在当中的,便是苍山书院的郑院长,他的眉头紧紧夹拢: “可惜那罪魁祸首,魔女闻楹如今只怕已逃回了魔界,只有她的属下孟云追被关进囚塔。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修复神树,以免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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