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一卡壳,互相打过招呼后,终于想通般,佩服道:“不亏是你,有想法,有情趣。” 石漫送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拉着孔知晚就绕开,孔知晚颔首,经过时微微低头凑近石漫,轻笑了一声。 石漫胳膊肘怼她:“没说你?得意什么。” “呦,这不是……” 凑在一起嘀咕的两人闻声回头,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两鬓黑白,满脸笑容,箭步到两人面前,正是古董行的老板。 石漫心说她薅了老板这么多年羊毛,每次见她退避三舍,恨不得在古董行门口写“人鬼都能进,但石漫滚”,今天怎么热情? 她起了点装模作样的心思,拿出堂堂石副队的气度,客客气气地伸手:“杨老板,好久不见……” “这不是孔小姐吗!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老板略过石漫,一把握住孔知晚的手,热情地摇了摇,笑脸都快抖落到地上了。 石漫:“……”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杨东白,你没了。” 孔知晚见她不高兴,优雅又无情地抽出手,似真似假地笑着哄道:“那我给你把这条街买下来?”!
第59章 偷吻 杨老板本就不高,上了年纪更是缩缩个头,比石漫高不出多少,但偏偏贱兮兮地上下寻了一遍,才发现石漫似的,把五厘米的差距看出五十厘米的海拔优势:“呦,这不石副,刚晕完就光临我这小破烂市场,死这儿我可不管啊。” “活着房价贵,死了小木盒子也便宜不到哪儿去,这辈子从接生到下葬,只有我本人不值钱,到时候还真得四处找人给我留块地,不过杨老板不用担心。” 石漫笑眯眯说:“我与你一见如故,第一次见后就给你在公墓留了墓,听杨老板今天的意思,想试试小房子和不和心意了?” 杨东白被她骂久了,憋气功都练出来了,“送客”刚要气吞山河,孔知晚就微微低头,她没回应杨东白热情的迎接,反而温声问石漫:“认识?” 那满眼都是身边人的亲昵,杨东白眼睛滴了咕噜转,态度翻过一本大字典:“认识认识,就像石小姐说的,一见如故,生死之交啊,我和她爸关系可好了,小时候穿一条裤子!” 也不怕扭到腰。石漫嗤笑。 她品出杨东白对孔知晚的特殊,深刻感受到家长多么看重儿女的教育。 于是她踮起脚尖,凑到孔知晚耳边,但响亮道:“杨老板烦我,上次我来照顾他的生意,他让五个伙计拿着笤帚赶我走,还吼我,说下辈子古董行都不许我跨进门槛,呜呜呜。” “呜”了三声,间门隔都不变,平铺直叙,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孔知晚轻轻瞥了杨东白一眼,冷淡道:“还不知道杨老板如此威风,原来是‘虎父无犬子’,我来教您儿子,有点力不胜任了。” “孔老师这话说的,石小姐能来,我这古董行蓬荜生辉!” 杨东白一听儿子的家庭教师要跑,认错比他调皮捣蛋的儿子都快,向家人他都没这么讨好:“其实我正好有事和您商量,这不我家臭小子最近刚考完期中,那成绩,我媳妇往地上撒把米,鸡都算得比他准,愁得我头发一把把掉啊,您看看……” 孔知晚听完,虽然回答杨东白,但视线像和了胶水,就没从石漫身上移开:“我的分内之事,只不过今天不是工作时间门,我陪人出来的,要是我就这么走了,闹脾气了可没人替我哄。” 石漫有点别扭,但杨东白这孙子刚才装没看见她,这口气必须出,她适时地倒回孔知晚肩头,没长骨头似的,嗲得像开了变声器:“不许走,不是说好陪我,我生气了!” 她心里还得意,拿捏了作精的精髓。 很有感情的捧读,孔知晚心里好笑,故作无奈地看向杨东白,好像在说“你看吧”。 杨东白憋了又憋,为了儿子屈服了,满脸堆笑地问石漫:“哎呀石副年轻有为,和咏志哥一个模子刻的,我这被拍在沙滩的前浪不及,就会整些乱码七糟的宝贝玩,石副贵人配贵器,我让伙计领您好好参观,看上什么,直接和我说!” “嚯。”石漫挑眉,不和他客套,“你还真是为了儿子当孙子,你说的啊,看上了就送我,你儿子的金牌家教就是见证人。” 杨东白心在滴血:“那当然。” 石漫喜笑颜开,利落地从孔知晚肩膀起来:“得嘞,杨老板爽快人。” 不过以免杨东白宰羊毛宰到孔知晚身上,她拽了拽孔知晚的衬衣领子,示意她低头,准备交代几句,孔知晚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却在她开口之前,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轻描淡写而过,像是偷吻。 “那我去了。”西装优雅的漂亮女人就像多金的妻管严,临走还得和老婆交代一句,当面腻乎一下。 石漫愣住,一瞬间门回到大一艺术节的话剧舞台,偌大的漆黑剧幕,台下一双双注视的眼睛,她的恋人在闪光灯下明目张胆地偷吻她。 那刻万籁俱寂,只有心跳。 就像现在。 她们被古董行大老板亲自迎接,引来满展的目光,这吻除了氛围有点“偷偷”的意思,可谓是光天化日,光明正大,围观的女生低低惊呼一声,热烈的眼神不断在她俩之间门转动,手机摄像头已经欲盖弥彰地就位。 等她回神,两人已经走远,她指尖触碰被亲吻的地方,又像被童话剧目的热烈烫到般轻颤一下,身旁恰好响起调笑。 “啧啧,你竟然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向子旭没和张扬成鸡毛掸子的杨梦玉一起,还是吊死鬼般的长袍,好奇地观察她的表情:“上次我还在想,她靠什么本事能入她的眼,原来是靠脸啊。” 刺目的闪光灯退去,石漫注视着孔知晚的背影,笑了:“的确是我的菜。” 但不只是外表。 是无论重来多少次,她都会一见钟情的人。 杨东白如芒在背,狐疑地回头,石漫哪还有刚才的娇羞,似笑非笑地吹了一个无声的口哨,威胁的杀意就如影随形,独行上杨东白的脊椎。 这就是警告了。 杨东白哼着回头,不用她警告,他也不敢对孔知晚做什么,倒是石咏志那伟光正的傻大个,怎么养出这么个无恶不作的女儿。 向子旭歪头看她:“也是警告给我的?” “杨梦玉没长全的脑子都在你这儿了。”石漫一顿,侧身躲过向子旭突然的偷袭,一把抓住他的细手腕,往下一拧,“公共场合闹事,不把我这个警察放在眼里是吧。” “诶诶诶,开个小玩笑。”向子旭笑眯眯求饶,刚才他突然出手,石漫虽然成功接住并反击,但比平常慢了些,七中蛇像祭祀的确把她累到了。 看来前几日的晕倒不是作秀。 他手腕还在石漫手里,以调转一百八十度的下腰姿势求饶:“警察姐姐我错了——旁边人都在看哦,那个女生一脸被拆cp的愤愤表情呢,好像要扑上来吃了我。” “多大脸,人小姑娘也不怕硌牙。” 石漫利落松手,向子旭背着地面直直落下,他反手一撑,迅速起身,甩掉向家的小跟班,当起了石漫的小跟班。 “满屋子金银咒具,你跟我喝西北风去?” “石副身残志坚也要亲自来寻的宝贝,那肯定值钱。”向子旭后脑勺枕着双手,遛弯似的跟在石漫身后。 然后石漫就停在一条黄水晶手链面前,平时花大袄的大姐今天换了一条职业半身裙,原始人驯服四肢似的抽长伸缩教鞭,敲了敲玻璃柜,用讲PPT的语气。 “千年土水晶,玄奘法师开过光,小妹,我看你面相,今年火旺,本是好事,但你旺过头了,物极必反,恐有血光之灾,来点土压压——你我一见如故,给你打九点九折,一口价九千九百九十八,怎么样?” 向子旭问号:“你看你眼前这位小妹像傻子吗?” 而且一见如故是你们古董行的培训专业话术吗? “大师,我找的就是它!”石漫却大喊一声,一把握住来充数的小卖部老板娘的教鞭,“我要了,最贵的包装,直接速递到我府上。” 大姐很久没见这种等级的冤大头,恨不得当场扔下教鞭,把人领进自家的小卖部,赶忙就去包装了。 向子旭震惊到睁开眼睛:“你其实没有晕倒,而是被其他魂魄夺舍了!” “少看点穿越小说。”石漫无所谓地耸肩,“杨大老板口谕,全场免费,干嘛不要,让道,没妨碍我消费。” 于是向子旭就看着石漫买了满场卖出不去的破烂,这么一圈逛下来,石漫今年的五行都旺了个遍,就差把雷电风冰掺进她命数里瞎编了,杨东白想宰羊,结果全宰回自己的账单。 向子旭暗自警惕,怀疑石漫真正想要的东西,在她玩笑似的神经病举动间门,已经被不动声色地拿下了,于是到下一个像回事的宝贝,他突然截胡,试探石漫的反应。 石漫一秒都没思考,像就在等这刻,欣然相让。 三个宝贝接连截胡下来,向子旭举着据说是杨贵妃最喜欢的铜镜,和另一个也说是她最喜欢的铜镜,陷入沉默。 所以这才是石漫真正的陷阱吧? 确定了,石漫没有阴谋,就是纯纯有病。 向子旭忍无可忍:“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石漫正在看一只暗刻牡丹的毛笔,比他疑惑:“你没看见刚才那美女当众亲我?” “……看见了。” “那还用问,陪人来的,懂什么叫‘约会’吗?”石漫一顿,露牙笑,“哦我忘了,向少一心皈依,不染红尘,快三十了还是一朵大牡丹。” 她侧身露出展柜里的毛笔,倾情推荐:“这主题衬你,你我一见如故,含泪割爱,只要五千九百九十九,一口价。” “智者不入爱河,告辞。”向子旭怕血压冲破天灵盖,将破铜镜扔给追来的司机,拂袖而去,“小心伤心又伤命。” “葡萄可真酸。”石漫不在意,将气走向少的功臣收入囊中,又逛了一会儿,溜进古董行外的柳树丛,被树妖推搡进深处的密处。 她从白嫖的破烂里取出一幅旧画,水墨国画,一个女人的背影,从半边阴影中侧头,面朝的方向空空荡荡,滴墨未着的空白,而另一边却是熊熊烈火,像有灵的怪火,已经吞没了女人一边的肩头和手臂。 配套的瞎编故事是某位游历四方的大画师为公主作的画。 石漫取出余雯的山茶花,两幅画果然构图一致,将两幅画重叠在一起,隔着薄薄的纸面,就像一个女人被怪火焚烬前,最后侧头去看一眼人间门的花。 她轻摸余雯画中的山茶,余雯恐怕就是从这幅画得到了灵感,或者这幅山茶花本身就有意义,不过山茶的概念,应该是余雯借原作的个人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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