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孔知晚轻推了推石漫。 石漫瞬间睁开眼睛,于是方静拿开装模作样的符咒,退开她身边,转头带着孔知晚去例行除咒了。 石漫自然地跟着望去,孔知晚对她安抚地笑了笑,她一顿,也呲牙笑回去,然后就被郑康一拳打断了:“你这混蛋,吓死老子了。” “嘶,我怎么没吓死你。”石漫揉了揉头,对老神在在喝茶的陈朗眨眼睛,“怎么样,是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仍然苍白着脸,窝在沙发换了个姿势:“如果道内有小报,我晕倒得是明早头条,特意来这么一出迷惑他们,是要我暗中查林海亮的死?” “不是,林副局的案子暂时不用你。”陈朗沉声说,“你去查金银湖教会案。” “又是浴火凤,比林大副局长的命都重要?”石漫啧了声,“什么来头。” “这两件案子并非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说关系匪浅,向子旭所言不假,资助画展策划人的就是‘向善豪’,不只这些,前段时间古董拍卖行,林副局被截胡的浮云雕银针,最后在孔小姐送来的日记里找到了,余婷婷正是用那根银针做了七中祭祀的所有血契。” “而再过一周,要出第二场古货,往年没这传统,古董行里的线人说,也是姓‘向’的人投钱才办了第二场。” 陈朗点了点照片,熠熠生辉的琉璃宝匣安放在展柜:“这是大轴。”!
第57章 守墓人 地下室深处,石漫的手轻扫过余婷婷早已闭合的眼睛,在她的太阳穴轻敲了敲,没听到任何魂魄的回声。 她静静看了余婷婷一会儿,将小姑娘的五官刻在脑海,什么也没说,只是揉了揉余婷婷的头。 手离开时,朱砂蹭过,转眼间,余婷婷就消失在了四圣兽的咒阵里。 石漫夹着文件袋推开暗门,停在一个空的黑匣子前俯身,原本装着沧海戒,现在匣子外层层的封咒散作一地鲜红,红莲晃了晃,佛珠吸回流逝的朱砂血。 倘若只是东西被偷,咒令不会散,这是与咒令相连的咒具已经因果破碎了。 她当时与蛇像下的神明周旋,没空感受,现在回想,应该就是祭祀失败的前后。 沧海戒果然就在七中,孔知晚说戒指当场破碎,昆仑蛇刚死的蛇头乍现,破开封咒的郑康首当其冲,差点被压瘪。 然后孔知晚就被这枚蛇戒缠上了。 石漫摸向其中一颗佛珠,刚碎一枚沧海,又来一枚蛇戒,她轻轻扔进黑匣子内,试探两者是否有关,脆响声后咕噜噜滚了好几圈,停住不动了。 她一愣,迅速又捞回佛珠,使劲甩了甩,却没甩出任何的戒指,蛇戒消失了。 “急什么?” 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方静停下和孔知晚的有说有笑,不明所以:“和你们队长聊完了?” 石漫一个箭步到床边,拉起孔知晚上下打量,像要当场把人扒光,方静都被她这阵仗挤到一边。 “诶诶,你这丫头干什么呢?” “戒指没了。”石漫把住孔知晚的肩膀,定定地看她,“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受?” 蛇戒与孔知晚的咒毒息息相关,别说消失,就是掉点漆,她都要疑神疑鬼,吓个半死。 孔知晚安抚她:“我没事。” 她随后想起什么,在风衣里摸了摸,一顿,掏出一枚蛇形的银戒。 “咒法相连,你与这戒指有因果。”方静擦拭双手,“咒毒不解,它不会离开你,就算你顺着太平洋扔下,明早也会游回你的床头。” “这么不要脸?”石漫拿起蛇戒,咬牙切齿,她又掰开孔知晚的手反复看,咒毒被暂时控制住了,隐入断掌的纹路之下,“静姨,真没法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是巫医,不是剪毛线团的剪刀。”方静忽然说,“这戒指和你被抱进来时的气息很像——寄宿于蛇像的妖鬼,是相柳?” “这戒指和我一个地方出来,祭祀差点成了,满坟场都是相柳的气息——姑且这么叫祂,不奇怪。” 但她没有完全否认,默默将这点记在心里。 随后她反应过来:“什么抱进来?” “啊呀,你不记得了?”方静笑眯眯地说,“也是,你当时昏睡得那么死,小晚一路抱着你进地门。” 石漫特意避开孔知晚的眼神:“祖上有天蓬元帅的血统,好吃懒做起来是比较累人,辛苦孔老师。” “你很轻。”孔知晚说,“该多吃点。” 方静左右看她俩,笑意就没下去:“小漫不必着急,既然这么条线交织在一起,很可能是一份因果下的秘密,这毒看着瘆人,但除了催生得见非常的能力,目前还没发现其他的危害,比起毒,更像是‘线’。” 方静剩下的话没说,但石漫读懂了——比起害孔知晚,这戒指更像非常世界的入场券,为了拉孔知晚入局。 但就是如此,她才止不住地愤怒。 方静将解咒浓缩进孔知晚的咒毒,从表面已经看不出来了,顺便检查了石漫,除了咒,喂了药。 她嘱咐她们一周来看一趟,石漫却一改往常一躲躲她一年的作态,巴不得在方静家隔壁买套房,拉着孔知晚三餐定点打卡。 离开时,孔知晚和方静默契地对视一眼,在要收回视线时,方静背着石漫,淡淡地指向锁骨的位置,莞尔一笑。 孔知晚一顿,那是重逢第一面时,她用钢笔在石漫的锁骨处,留了水之眼的咒令,在没收石漫的手机后,又将咒令改到手机里,没留痕迹。 但还是没逃过巫医之首的眼睛。 她想起方静开玩笑地说,暂时把石漫托付给她,可能不只是玩笑。 是替她保守秘密的交换。 不用交换,她也会的。她想。 队里忙前忙后,没有载漫姐的顺班车,于是孔知晚再次承担起她的专属司机。 等红灯的时候,石漫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上班族躲在角落抽烟,满身刚被训完的郁闷,她的烟瘾又死灰复燃。 她看向路边的小卖部,刚开口,就被塞了一颗糖球,堵住烟草对她的诱惑。 她悲哀地想,泯灭人性的禁烟令已经渗透到组织的各个缝隙,甚至连编外人员都不放过。 想是这么想,但很快就移开了注意力,这次是菠萝味,但她还是喜欢一开始的白桃味。 说起来,上次的薄荷味也…… 石漫一呆,上次? 攀爬,晕眩,拉住她的救命稻草,落入温凉的怀抱,唇齿间薄荷味的血腥,以及,缠绵的深吻。 她的脸立刻爬红,低头捂住,死死咬住糖球,发出一声哀鸣。 孔知晚诧异地看她当场变色,确定没喂猫吃芥末,询问也只得到羞愤欲死的呜咽,和一团子的石漫后,体贴地不问了。 虽然她心里满是挑逗的意图。 可能被石漫察觉到,某人到家时,矜持地道别后,没给孔知晚任何调戏的机会,简直飞奔进楼,直到二楼的楼道窗户时,又踮起脚挥了挥,钻回了家。 石漫直奔厨房喝了三杯凉水,飞速和餐桌照片的便宜爹打了声招呼,闪身躲进窗帘,悄悄掀起一个小角,楼下孔知晚的车已经开走,她舒了口气。 然后孔知晚的消息就来了。 【一周后,我陪你去古董行。】 石漫头都大了,要不是突然杀出的咒毒,现在的她早就实现二度消失,哪还会带孔知晚再去特侦大队,更别说非常道内的古董行——其实就是咒具行。 她刚要回“不行”,孔知晚又说。 【我认识古董行的老板。】 【他儿子是我的学生。】 石漫毫不动摇。 【没你的事,想都别想。】 她紧盯屏幕,满腹软硬并施的稿子都打好了,结果对方沉寂片刻,回她一个“好”。 啧,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下周还去找静姨吗?】 她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吗?石漫别扭之后,更放心了些。 【当然去。】 【而且你每天要向我例行汇报,我得时时了解你的状况。】 【遵命,长官。】 但复查和古董行调查之前,石漫还有一件事做,隔天她打车,在花店选了半个小时,抱着一束狗啃的五颜六色,前往静叶公墓。 公墓偏远,路程却畅通无阻,如同安眠于此的亡魂,一并被世间遗忘了,难得她去的日子没有雨。 她在晴空一线下,沿着林立的缘尽,停在石咏志的墓前,黑白照里的中年男人和其他遗照的肃穆不同,笑得没心没肺。 石漫放下花,不禁咂舌,既视感太强了,这就是遗传吗? “不到他的忌日,大忙人,怎么来了?” 蹒跚的老者戴着女士遮阳帽,踏着人字拖,胡子拉碴地蹲在她旁边。 “又来选墓了?”他咂舌,不客气道,“你这什么死神体质。” 这位半身埋土的拼接风老者就是公墓管理员,在公墓生,看样子也会在公墓死,年轻时给古董行倒卖过咒具,后来心思动到向家墓,被揍断了一条腿,之后就再也不追求刺激,老老实实回到公墓混吃等死,自称“守墓人”。 守墓人轻车熟路:“说吧,这回啥要求。” “一个合葬墓,好点的,母女。”石漫拍他一沓红票,两人蹲在石咏志的笑脸前,像邪恶的接头交易,“还有一个随便什么墓,刨个坑有地就行。” “你仇人?” “我领导。” 守墓人敬佩,揣好红票:“真有你的,行,给你留着。” 石漫勾住要走的人:“没聊完呢,看看这个,你在古董行的时候见过没?” 守墓人眯着老花眼,被手机里的琉璃宝匣晃瞎了眼:“我在古董行就待了一年,你但凡问个临时工的小崽子都比我强。” “待了一年就敢盗向家的墓?和我谦虚上了。”石漫瞥他。 守墓人呵呵一笑:“初生牛犊是傻逼嘛,不过你要真想问,总得给点表示吧。” 他搓了搓指尖。 石漫熟练地准备摸出一盒烟,你一根我一根,好谈大事,直到铁皮盒里晃得脆玲玲响,两人一齐沉默地看向悬在守墓人掌心上的糖盒。 哦,她忘了,她的烟草被全面禁止后,新加入的主力军孔女士怕她寂寞,用糖球填满了陪她谈判无数的勋章口袋。 石漫秉持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的崇高精神,熟视无睹地倒了一颗浅黄色的菠萝味糖球,落到老者枯草般的手中,自己先干为敬地嚼了一颗,嘎吱脆响:“钱不都给你了,那狗刨的坑放放,先把合墓和我要的消息整明白了。” “……你是多恨你领导?”守墓人老神在在地摇头,“这点钱,可不比命贵。” 石漫没看他,顺道给石咏志上了香:“你再看看。” 守墓人狐疑,点遍钞票,果然有惊喜,他抽出其中暗藏的符咒,看到人脸凤凰的一瞬间,神情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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