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都是世家守山,8号人手不足,但也一直有守山的线人。 相柳意识微动的一瞬间,石漫就感受到了,在通过孔知晚的梦境深空追逐战之后,又有凤凰做牵引,她与孔知晚梦境的连接越发密切。 石漫避开守山的废柴们,从小道绕上乌山,她跳上一棵松树,压了压头顶的迷彩帽,垂出帽檐下的黄色符纸遮住半边脸,鲜红的咒令好似她的另一只眼睛,但她没有催动第三只眼。 还不到时候,凤凰在前,不用共视孔知晚的情况,至于向家人自顾不暇。 而且她留的任务,本来就是在向家偷鸡摸狗,被发现已是下势,一个红盖头的气息足够骗过他们了。 希望那货好好干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前往乌山之前,她去古董行找过杨东白,把杨老板的一条街霍霍一遍,然后单方面心平气和地谈了谈,杨老板见多识广,又古道热肠,果然有所耳闻,愿意帮忙。 双鱼玉佩是自古以来的邪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且双鱼玉佩每过许久再次出现,见过的人都很快在不幸中死去,简直是见人就杀。 原是皇室贵人的佩玉,后来传闻,这枚玉佩被赐给阁祖,是皇恩浩荡的象征,阁祖一直佩戴在身。 于是传说,双鱼玉佩的诅咒,就是阁祖惨死的诅咒。 九头之蛇要的玉佩是阁祖的玉佩,阁祖和向家的关系真不错——其实阁祖是向家人,8号才是外来的吧? 不知道的以为九头之蛇要为阁祖报仇呢。 石漫又看了眼杨东白画的双鱼玉佩图纸,放好,潜入了山林。 希望乌山有所收获。 “我废了这么多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家里每次开棺,我从不凑热闹,现在却听外人的话,挖自己老祖宗和长辈们的坟,我惭愧,我难过,我的心都在滴血啊!” 向无德每挖一铲子,就瞥一眼红盖头,干打雷不下雨,以表家族爱,红盖头烦不胜烦,阴冷冷的咒令擦过向无德的脖颈,他勉强安静下来。 “小石队长不是有一座墓园吗,天天自己挖坟不够,还要咱挖自家坟,这什么爱好,公墓那跛脚的老头,守墓人不是白当的,我看比我适合……” 向无德嘀嘀咕咕不停,铲子顶到什么硬物卡住,他差点把自己扬出去,挖出一口黑木棺材,他一点没有嘴里对先人的尊敬,痞子似的铲尖敲了敲棺材盖,喜色一露。 空的。 “找到了!” 向无德兴奋地报告,远处的红盖头铲子插在身旁,正低头注视眼前挖出的棺材,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向无德的话。 向无德疑惑前来,也是一口乌木做的棺材。 家里有这么多乌木的棺材吗?黑漆漆的看着太瘆人了。 “怎么了,这是谁的墓,你认识?”向无德试探,“要不你聊两句,叙叙旧,我们再继续?” 红盖头一把握住向无德的后脑勺,扣在棺材盖,一声脆响撞得向无德眼冒金星,找不到北,他捂住脑袋嚎,在红盖头阴恻恻的俯视下,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棺材也是空的!” 向无德手脚并用爬起来,躲在红盖头身后,探究地观察眼前的棺材,小声尖叫:“怎么会有两个空棺材,咱们的棺材也不在这边,在前面的位置,刚挖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剩下这两……哪个棺材才是孔知晚的?” 他直觉哪里不对劲,除去他们这些还没死期的孩子,还有额外两口空棺材。 表面孔知晚今年刚回向家,按理来说,向家应该新填一口棺材,但向无德一直盯着家里棺材匠人的动向,没有新填棺材。 注意到这点的人,最初以为老夫人并没有认可孔知晚是向家人,寿宴之后,就以为向老三早死,别人不敢代劳,等到继承人被公布之后,再填这口棺材也不迟,毕竟到时候就是未来家主的棺材了,自然不同。 石漫说,墓园多出的一口空棺材,就是孔知晚的棺材。 不就是说明,向家一开始就有孔知晚的棺材,老夫人早就知道孔知晚的存在吗? 细思极恐。 但现在有两口棺材,超纲了。 “撬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红盖头模糊了女声,但骄傲又矜贵的口气并没有因诡异的红盖头削弱,这也是她一路沉默的原因,现在目标出现,向执铃也不装了,一铲子撬开镇魂钉,“你就看着是吧,还当自己是废柴呢?” “诶诶,来了。”向无德眼里闪过精光,他真佩服石漫,刚和他们向二小姐打打杀杀,转头就能让向执铃披上红盖头,伪装成她来挖自家的祖坟,向子冲不会被石漫当成人质绑进深山老林了吧? 打开空棺材,向执铃点燃一根火柴,火光跳跃,照亮棺材底,映出棺材主人的生辰八字,正是孔知晚的八字。 火光一移,旁边还有三个字,是生辰八字对应的名字。 ——向执灯。 向执铃一顿,一看就和她一辈,并且匹配,承了家谱的字。 她自己的名字不是白起的,这个名字和她简直同源同根,难道也是一种生来的使命?她的执铃,执的是盘蛇铃,孔知晚的执灯,执的是什么灯? 她头脑风暴的时候,向无德被这三个字冲击得脑子一晕。 他好像见过这个名字。 不对,是听过这个名字。 向无德自认记忆不差,改名后他一夜长大,悟成“废柴”保命,早熟的孩子脱离了无忧无虑又浑浑噩噩的童年,但在那之前的事,他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的确不怎么记得。 现在却被唤醒了一些记忆。在误闯禁地之前,他也去过好几次蛇塔,他还叫“向子德”的时候。 他去找老夫人,但老夫人的屋子里有别人,他就蹲在门口等,差点睡着了,老夫人知道后就让他进来,他迷迷糊糊间,听到老夫人用他不懂的复杂语气说: “太锋利了,执灯。”!
第131章 生死状 名字和生辰八字凑在一起,是一个人的“魂灯”,简单来说,就是从非常道的角度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即便孩子出生被取名“李狗蛋”、“张翠花”,名字伴随人长大,也会成为构成命数的一部分——李狗蛋不是普通的狗蛋,张翠花可能是因果的翠花。 向子德是德行,向子旭是太阳初升,向子冲是冲锋无畏,可以调侃向老夫人盼什么就没什么,但如果反着看——正是出生或者出生以前,就知道这些孩子未来的命数,才会取这样的名字,调和他们的命。 就好像缺什么补什么。 这几个小子还算命好,如果是无福的“废物”,一生也就那样了,但向执铃却在出生时就担起神灵麾下的责任,现在另一位“执”也有如此的命数,好像注定她们这辈子做不了非常道的“废物”。 向家的掌铃人,掌管所有盘蛇铃,是一个传递神音的媒介,相当于浴火凤的信使,虽然本来也是一个神。 向善豪背刺妹妹上位家主以前,就是上一任掌铃人,也没见他叫“向善铃”,需要用名字这一部分命数加以强调的使命,究竟有多么重要? 同理可得,这个执灯的灯,到底是什么灯,让老夫人将最优秀的继承人送出向家,也令本人自愿远离非常道的世界? 向无德忽然理解了孔知晚为什么会离开,这是多少道内人求不来,对他们却如同枷锁的“福”。 红盖头的凤凰眼再次攒动,短暂地睁开一条缝隙,将生辰八字和真名打包传给远在乌山的石漫。 “这就是孔知晚的棺材,真名到手,石漫交代的事算完成了。”向执铃察觉红盖头的移动,就像自己穿的衣服活了,披在身上长出眼睛一样令人悚然,她不自觉握住腰间的铃铛,确定没有埋伏后,警惕地看向另一口棺材,“所以那是什么鬼东西?私生子不只一个?我叔有这么背后风流吗?” 向子冲被向执铃当做条件,送到8号庇佑,向无德就不要脸地占据废物哥哥的专属席位,躲在向执铃身后,反正他也是向家的经典废物,定位匹配,不能浪费。 “要不,还是别看了,好奇心害死猫。”他说,“小石队长的任务完成就得了,咱也不欠她第二个子冲。” 向执铃肩膀一动,耸掉他自来熟的双手,俯身观察另一座黑色棺材:“我如果怕这些,自己就会带着他躲起来,而不是答应石漫的交易,挖自家的坟,被蒙在鼓里利用的滋味不好受,别都把我们兄妹当傻子……等等,这个棺材的镇魂钉是松的。” 现在的向家危机四伏,跟着掌铃人肯定比自己一个人瞎跑强,向无德抱着无路可逃的悲壮,豁出去地观察,脸色一变:“钉子很新,今年新换的镇魂钉,可今年没有新出生的孩子,而且钉子刚松不久,是被震开的,从痕迹来看,是从里向外被掀断……这他妈有人诈尸!!” 他边说边退,向执铃冷笑一声,一铲子掀开棺材板,空棺材震开烟尘,却连生辰八字和名字都没有。 “死后‘魂灯’失效就会消散,命魂荣登极乐,果然是死人,这什么,湘西赶尸,还是借尸还魂,咱家也不学这个啊!” “你说镇魂钉是今年新换的?”向执铃忽然问。 “对,我和棺匠经常凑一起喝酒,我家里坏的屋顶和马桶都是棺匠们给修的……啊,今年的确开过一口棺,重新下葬就要重打镇魂钉。”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向善豪!” 七中蛇像祭祀案,有人留下向善豪的踪迹,向家为自家供奉的神灵,也为以表诚意令8号相信,当众开了向善豪的棺,白骨一堆,死得透透的,而且的确是本人的贱骨头。 确认前任家主真死了,又重打镇魂钉葬回去,现在再开棺,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向善豪难道没死?不是被冒充? 向无德知道,8号一直在追查向善豪的踪迹,但毫无所获,石漫和孔知晚猜测,向善豪重振浴火凤,说不定和浴火凤教徒一样,将所有行踪都藏进了深空梦境,放出的那点行踪,只是一个引她们入局的引子。 但如果向善豪存在,只是藏在最隐蔽的地方呢? 什么地方最隐蔽,当然是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地方——还有比装着向善豪尸体的棺材更合适的吗? 没人会蹲在嫌疑人的棺材旁边,天天监视他有没有诈尸。 向无德也顾不上尊卑了,一把扶住向二小姐的脑袋,对着红盖头的凤凰眼大喊:“不好了漫姐,你快快显灵听我说,向善豪那老东西他活了!!” 石漫差点摔下树,她凭借对乌山近乎恶心的熟悉感,闪身进一处低洼的坡谷,乌山的景色最奇诡之处,就在浓郁过头的色彩,一到晚上,简直能发光。 业火画像都是人,乌山就是它的景。 她的五感尖锐,但只有视力需要咒令管束,就是因为乌山一夜的奇诡色彩,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淅淅沥沥的雨像朦胧过的保护处理,也像洗净灰尘、令其更艳的画上光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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