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一笑,顾长君灵巧地打开了这蛤蜊壳子,食指在这米白色的薄荷油上面饶了几圈,没有往自己的身上擦,反倒是轻轻柔柔地抹在了宋榕的手腕上。抹掉了一层之后又抹了两圈的薄荷油,试探了两下后就倾身涂在了宋榕的耳后。 宋榕紧紧抿着唇,接受了顾长君这般亲近的动作。身体,心理可以控制,但生理反应不行,尤其是耳朵根子一向就是敏感的地方,顾长君擦药油的地方还是耳朵后头,耳根子瞬间红了起来,脸蛋也好像是大红苹果。 顾长君看得分明,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在自己的身上又重复了一下刚刚的动作,只不过是没有那么轻柔仔细了,浑沦地抹了两下就将蛤蜊壳子重新递了回去。 从日暮时分一直等到了夜色渐暗,天公倒是作美,天黑压压地沉下来,看起来却不是要下雨的模样。顾长君扭着脖子仰头看天,半轮月亮都被云给遮住了,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般天色,简直就是为突袭准备的。 顾长君心中一喜,握紧的身侧的霜落剑,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主将起身,身后的三千将士也是如此,齐刷刷地就站了起来,只不过都是轻手轻脚的,将动静压了下来。 “撑板子,横渡。”顾长君给众人下了令。 人能受得住这样的冰冷,但马儿也不一定,若是发出上面声响叫浑邪阴发现了,那就不能打他个出其不意了。 瞿文宾自告奋勇,自己就举着第一块板子下了河,身后的那群人,也就是先前的逃兵,一个一个的也有了干劲,纷纷举着板子就下了河。靠着一个接一个的人,硬生生地在这宽宽的河上面搭就了一条长桥。 黑夜之中,行进的声音被压到了最小,足以被彻底隐藏在这湍急的水声之中。瞿文宾紧紧咬着下唇,脊背已经有了一点下弯的弧度,双手冻得青紫,却还是执意扒在板子的两端上面,板子上面是难以言说的重量。嘴角处慢慢渗出了血迹,瞿文宾都不敢轻易地吸气吐气,生怕一点松懈就会溢出声响。 一条河,换了整整四批人,横渡了两个时辰。不少人嘴唇都被冻得发青,尤其是首当其冲的逃兵营里面的人。身上的寒冷到底是浇不灭心头上面的那层火,此战一定要打,也一定要胜。 顾长君凝眉,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还有两个时辰就会天亮,这两个时辰就是偷袭最佳的时间。回眸看向宋榕,顾长君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待会你就躲在这里,不要牵扯到战场里面去。” 在这三千兵士之中,宋榕自问自己的武功就算胜不了顾长君,也一定是比这些兵士都好的,只不过这武功不能在顾长君的面前显露罢了。 宋榕点了点头,将身上装药的背囊打开,塞了一半放进了顾长君的背囊里面。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佝偻着身子,宋榕默默地退到了不远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待宋榕藏好了之后,顾长君这才抬手又一下子挥了下去,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马蹄声在嘶吼,刀剑相触,甲胄相碰。 顾长君长驱直入,瞬间就找到了主帅之中匆匆起来,连铠甲都还没有来得及穿好的浑邪阴。浑邪阴一个飞跃,就直接拿上了自己放在架子上面的大刀。有了武器傍身,浑邪阴狡黠一笑,这笑容让人看着有些发毛,总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 顾长君拧了拧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说不清楚这不安到底是哪里不安。 浑邪阴自小就在军营里面摸爬滚打了,所有学到的招数都是杀人夺命的死招,没有一点花里胡哨。双手拿着砍刀就照着顾长君的胸口砍去。 上回用长枪的顾长君对这浑邪阴的砍刀就有些忌讳,毕竟浑邪阴天生力气大,用上砍刀这力气就更被放大了,上回接招接得吃力。但有了上回那一遭,虽然受伤了,顾长君还是将浑邪阴惯用的招式都记了下来,回了顾家军之中就依样复刻练了二十几遍,联同师傅一块创了一套破解浑邪阴刀法的战术。 顾长君一个侧身,朝左侧让了两步,手腕灵巧一转,剑尖就直冲浑邪阴的腰口划去。浑邪阴收起了笑容,单手持刀,一边躲过攻击一边扬手施力,死死地抓住了顾长君的手腕,将顾长君锁在了近身攻击的范围之内。砍刀直来直去,逼得顾长君只能格挡躲闪。 当机立断,顾长君两指灵巧地携着霜落变化了一个方向,剑柄猛地一用力就捅在了浑邪阴的小腹之处。浑邪阴吃痛,本能朝着后头退了两步。顾长君立刻抬起了右脚,脚尖重重地踢在了浑邪阴的小腿上面,浑邪阴势不可挡的攻势瞬间慢了下来。又是一记飞身,顾长君一拳打在了浑邪阴的胸口处。 眼前一黑,浑邪阴啐了一口血沫吐在了地上。这一拳可算是将浑邪阴的狠劲彻底激发了出来,到底是战场经验丰富,浑邪阴瞬间调整了过来,挥刀的动作快上加快。砍刀换手,有拳有力地朝着顾长君的面门而来。顾长君只能感受到一阵破风声,本能弯腰闪躲,砍刀却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顾长君始料不及,只能凭借下意识躲闪出招,霜落剑未开刃的一端抵在了自己的肩胛处,而开刃之面对上的就是浑邪阴的大砍刀。 霜落剑震了震,即使是有铠甲抵御着,顾长君仍是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打疼了。 主将在打,两派兵士也是斗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优势渐渐有了一边倒的趋势。明明是突袭,但是匈奴的兵马反应速度极快,短短时间内就调整好了行兵策略,朝着顾家军反扑过去,就好像是一张大网一样,将顾家军整个罩了起来。 宋榕躲在暗处,脸色凝重地看着这番场景。匈奴为何这么快就反扑过来,实在是不应该! 顾长君...... 三千顾家军对战一万的骁勇铁骑,甫一开始是措手不及,现在老虎的盹已经消了,顾家军就好像是小白兔一样,被老虎包围了起来,做着最后的殊死搏斗。 顾长君紧紧抿着唇,看着这一边倒的趋势,挥剑的动作也有了一点迟疑。 果然如此,陶青果真不在意此战的胜负...... 浑邪阴操/着一口有些怪异的口音,动作越来越重,招招都是下了死手,砍得顾长君措手不及。“你是个好对手,但一定胜不过本将军!” “胜不胜可不是你说了算!”顾长君咬牙。 “今日就叫你把命交代在这里。” “没那么容易。” 顾长君...顾长君...... 陶青真的要置顾长君于死地,所以将春日第一战的人选选择了顾长君,尤觉不够,还将这件事情露了风声给了浑邪阴。 若是顾长君出事,顾帅,顾家军...... 宋榕立刻从躲藏的地方站了起来,飞速地锁定了踏风,径直朝着战局混乱之处冲去。
第88章 跳崖 借着粮草的事情出军营, 甄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顾长君留给自己的三百亲信。唯一令甄诺有些存疑的就是这三百亲信的将领竟然不是周权,而是一个陌生的人,名唤高哲行。 莫不是长君谋划这件事情全是自己的主意, 并没有叫顾帅知晓?按理来说,既然是为了处置陶青,顾帅不可能拒绝啊..... 甄诺虽然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但还是决定一闷头干到底。风驰电掣地将粮草之事安排妥当,甄诺立刻就下令原地驻扎,随后便称病不出,如今需要等的就是顾帅的令或是朱校尉的令。 军营之中的苏佩牢记着甄诺对自己的嘱咐, 每日三次, 日日都去甄诺的营帐里面看那小木牌。看着小木牌上面的数字未曾变化会担心,也担心这小木牌上面的数字会变化。 宋平紧紧拧着眉头看着小盒子里面的这只蛊虫。这蛊虫便是用于追踪的,而洒在甄诺身上的千里香便是这蛊虫的信引。如今甄诺已经出了军营, 按道理讲这只蛊虫应该随着人越来越远而更加躁动,但现在蛊虫没有一点的反应。千里香不可能会失效, 军营里面的人也没有机会发现千里香,会出差错的一定是宋榕...... 宋平握紧了拳头,直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面。 少阁主,少阁主!你是当真要背叛秘阁,走不归路了不成! 匈奴迅速调兵了过来,就好像是吃人的洪水一样,一圈一圈地将三千顾家将士包围了起来, 浑邪阴打定的主意就是瓮中捉鳖, 一定要将顾长君生擒, 以此换取最大的利益。 如今的顾长君在浑邪阴的眼中就是一个掉落狼窝的小羊羔子,只要援兵一到, 就能将顾长君生擒。 宋榕驾着踏风,手中多了一把软剑,剑上染上了鲜血。从外圈冲了进来,短时间内就冲到了顾长君的附近。 “顾长君!”匈奴人朝着宋榕围了过来,刀枪剑戟都对上了宋榕。宋榕也不打算隐藏自己了,软剑灵巧地好像是一条长龙一样,顷刻之间就在几个匈奴人的手腕上面划上了一道伤口,足以见骨。 双目一亮,顾长君万万没有想到宋榕竟然是会执意闯入战场,这无疑是将自己的身份直接摆在了台面上。全身上下有了力气,顾长君挥剑的动作更加有力。宋榕也加入了混战之中,剑尖指向浑邪阴。 “顾长君,走,不要恋战!” 瞿文宾身上已经有了许多道伤口,如今大家都是在做困兽之斗,但一定要将少将军完完好好地带出去,嘶叫道:“少将军,快走!” 顾长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尽管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此战伤亡必定过半的打算,但真的要背弃所有人走,顾长君还是不忍,所以才会到现在为止还和浑邪阴纠缠在一起。 “顾长君,你走不了的!” 如今浑邪阴已经是大局在握,看向顾长君的眼中也多了不屑,多了张狂。看困兽,不...是小兽在自己的利爪之下做最后的斗争,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不要恋战!”宋榕厉声。 “少将军,走啊!” 顾长君上下牙关紧咬,眼中带上了一点杀意。虎口一震,虚晃一招,剑尖朝着浑邪阴咽喉处而去,浑邪阴俯首,躲避之余砍刀也朝着顾长君的腰腹之处砍去。猛地收手,收起了自己的假动作,顾长君飞速转身,一下子骑上了马,双手环住了宋榕,抓住了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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