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山的态度瞬间转了过来,一点也不像刚刚对顾长君的态度,“好了一半了,若要全好,还需要再养养。”若是顾长君听见顾平山对监军这般语气,怕是会在心里面嗤笑不停。 陶青的做派活像是这军营里面的老大,此刻竟然是支使起了顾平山还有徐逸明,毕竟当初出过监军的那出事情,如今的顾家军对监军还有甚多顾忌。 顾平山主动卸任了自己身上的将军担子,将主帅的位子让给了徐逸明。此番的让步正中陶青的下怀,瞬间嘿嘿地笑了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待陶青走了之后,徐逸明这才和顾平山交起了心,问起了这几年来战场上面的事情,又问起了近几日有关顾长君的事情。心中不免对这对顾家父女有些无奈。一个在边关,一个在京都,十几年没见,一见面就是这种剑拔弩张的姿态。 “顾兄可记得甄家。” 顾平山微微颔首,更添了几分注意力,静静听着徐逸明接下来的说辞。 “甄家的那个遗孤一直在苏国公府养着,就要参加今年的考试了。我与苏朝苏大人同道走的时候,苏大人将那孩子一顿好夸,说是这回定是能独得陛下青眼。就连我家里面那个不长进的儿子,对这个甄诺虽然带着几分的不服,但是心底里面是敬佩的,我晓得的。” 听到这,顾平山的冰块脸有了一点消融的迹象,心上也长舒了一口气。少不更事之时犯下的过错还多亏了甄淼兄长,如今她的孩子也长大了...... “虽然是顾兄的家事,但小弟我还是想要多嘴说一句。长君毕竟还小,刚刚从宁县山洪死里逃生过来,就被你下令打了六十多军棍,现在又是去清理马厩。这可是你顾家的独女,到底也不用如此......” 顾平山没有说话,摆摆手,将桌上面的水酒拿了起来,朝着徐逸明的方向敬了敬,划过这个话题。 *** 苏朝“啪”的一下就将甄诺的治军策论甩在了桌上,脸上的表情甚是气恼。卢青筠看见苏朝如此,立刻伸手将这策论拿在了手中,刚看了一个开头,就立刻合了起来。 “这是甄诺的字迹,这又怎么了?” 苏朝双手叉腰,双唇抿成了一条线,扬手指着这桌上的策论,“这策论是陛下给我看的。诺儿将自己的策论交给了齐王殿下,由齐王殿下转呈给陛下!” 听到这,卢青筠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又拿起了桌上的这份策论。心急地说道:“她没事写什么治军的策论!” “还不是拜寄之事!”苏朝的手掌拍打在桌面上,气愤的很。 卢青筠心一沉,将策论撂在桌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就直接往外头冲。 苏朝甩袖,“你做什么去!” “我一张一张,赖着我的脸,将散出去的请帖再拿回来。难不成能让甄诺外放去边关吗!”虽然苏佩与甄诺之间的事情弄得卢氏十分的发愁,但到底甄诺是养在自己身边八年了的孩子,如何能让这孩子出事。 苏朝也是被气昏了头,听见卢青筠的这番话才缓过神来,看向卢青筠的眼中多了一丝愧疚。到底是没能阻止诺儿...... 甄诺闹出来的动静都在前院,后院的韶玉居也不安稳。自从那一日见过卢青筠之后,苏佩就沉寂了下来,将自己关在了卧房里面,连出来见光都不见了。折叶和长箐一直在韶玉居里面伺候,看见小姐这般,心里面也是担心的紧。看长箐还是不清楚原委的样子,折叶心一横,就将自己发现的甄小姐与小姐之间的事情都告诉了长箐,至少这样能有一点顾忌,不会在小姐的面前说不该说的话。 这回两人也是看着门口的饭菜动得越来越少,实在是担心胜过了主仆之分,两个人一合计,直接闯了进去。没想到就看见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苏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迷的。 卢青筠一走,苏朝那里就收到了信,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脑子嗡嗡作响,全是苏佩当初说的那句“爹爹是要逼死我吗!” 苏朝走得急,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就径直摔了下去。苏朝的心更加慌了起来,满脑子都是佩儿出事该怎么办。 一进韶玉居的院门口,苏朝就看见了待在外头迟迟不进去的苏词,就连伺候的长箐与折叶都守在了外面,做着一个阻拦的手势。那里面有谁就显而易见了。苏词朝着苏朝行了一礼,阻止了苏朝想要进去的心思。 “阿佩就算是醒了,想必也是不想见我们的......”让诺姐姐与阿佩待在一起,怕才是良药...... 苏朝一顿,担忧地抿紧了双唇,拂袖坐在了院子里面的亭子里面,不再存进去的心思。 甄诺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三千青丝都用簪子束了起来,只不过不是之前惯用的桃木簪子了,而是苏佩先前给的玉兰簪子。如此行为,算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甄诺提着一口气坐在床边,周婷刚刚写下了药方就直接出去熬药了,现下就剩下了甄诺与苏佩两人。 甄诺倾身,慢慢将苏佩鬓角散落的头发捋到了耳后,甫一开口,声音便是难得的沙哑,“多久了?”若不是听折叶长箐提起,自己怕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面。 苏佩没有做声,眼中多了几分闪躲。甄诺咽了咽口水,紧绷的下颚线条明显,都是最近一下子瘦下来的。主动握住了苏佩的柔荑,甄诺低下了脑袋,温声保证道:“拜寄之事已经了了。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的。” 听着这话,苏佩秀眉微微蹙起,脑袋也偏向一边,不愿意叫甄诺看见自己的欲哭的趋势,手却暗暗握紧了甄诺的手掌。甄诺努了努嘴巴,对苏佩的小倔强颇是心疼,只能软下了语调,“别担心。”
第58章 应允 “我的女儿, 若是有了喜欢的人,我绝不约束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这里, 全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你我都受过这外界束缚的苦,以后可莫要对自己的孩子如此。” “爹爹是要逼死我吗!” “爹爹用这样的法子来裹挟阿诺,是要诛阿诺的心, 是要诛孩儿的心吗!” “......” 苏朝满脑子都是这些话,身上的气压整个低沉了下去,双鬓的白发透着一股子苍老的感觉,再不是那个朝堂上面丝毫不存畏惧的谏臣模样, 在这韶玉居里面的身份就是一个渐渐年老的父亲。如今的自己也四十了, 快要半百的年纪,如何能见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甄兄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下的这个决定你是否会应允, 但我只能如此了。 卢青筠一家一家地去说了这件事情,可算是将自己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揣着一口气回府就得到了苏佩昏倒的消息,这股子气瞬间就消了,就剩下了浓重的担忧。 一家子人都聚到韶玉居里面了,门口站着苏词,亭子里面坐着苏朝。苏朝已经沉静了一个下午,所有的怒火也消了个干净,现在满心就是担心苏佩的身子。现下看卢青筠来了, 双手撑在自己的双腿上面,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走到了卢青筠的面前。 苏词生怕娘亲的暴脾气发作,也立刻迎了上来。 “佩儿怎么了?”卢青筠急声问道。 苏朝拉住了卢青筠, 微微摇了摇头,递给了卢青筠一个无事的神情。轻声道:“我们先回去。” “词儿也觉得娘亲和爹爹先回去会比较好。”苏词拱手附和了一声。 卢青筠重重地甩了甩袖子,给了苏朝与苏词每人一记眼刀,却还是跟着苏朝一块离开了韶玉居。 微安院里面,桌上的艳红色的请帖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卢青筠这回厚着脸皮去问各家的主母要回来的。卢青筠一屁股坐了下来,担忧地问道:“佩儿这到底是怎么了?甄诺是不是在里面陪着,所以你们父子两个才不让我进去的?” “听长箐折叶两个丫头说,佩儿是被魇住了。成日成日地做噩梦,不敢睡觉,久而久之身子就扛不住了。周婷说,要是好好调养,两三个月就能好了。”苏朝叹了一口气,都怪自己那日说得太过火了,也没有分出心神来看顾佩儿...... 卢青筠立刻拉住了苏朝的衣袖,声音添上了几分焦灼,“为何会做噩梦?” “大抵就是因为这回的拜寄之事,是我想法子想得太着急了。”苏朝叹了一口气。 卢青筠一下子消了声音,撤下了拉扯苏朝衣袖的手,肩膀也耷拉了下来,怔怔地坐在了凳子上面,没有了言语。 “两个孩子,若是一定要......”苏朝顿了顿,不敢去观察卢青筠的神色,便只能将自己的视线虚虚地汇聚在脚下的一点,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苏朝鼓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允了......”这遭佩儿昏倒的事情已经给自己敲响了一次警钟,今朝是昏倒,若是再压抑下去,还不知道它朝会出什么严重的事情。 卢青筠没有直接跳起来说反对的话,似乎是在沉思这件事情。也不知道静坐了多久,卢青筠才开口道:“我丢不起这个脸。”倒抽了一口气,卢青筠的声音陡然无力了起来,“但我更不能丢了这两个孩子。你那么看重甄诺,佩儿抓周的时候就抓到了甄诺,我苏家算是欠了甄家的了,我算是认下了......” 苏朝这才敢抬头看卢青筠,又提着一口气将自己这回的打算用尽量婉转的语气说了出来。“我下午在韶玉居里面已经想好了法子。到时候我们就对外说佩儿暴毙吧,到时候将佩儿送到外乡去,给佩儿安上一个远亲的身份。到时候诺儿与佩儿在一起,至少不会因为诺儿是我苏家的学生而平白染上诟病。”只要瞒得好,反正女子与女子之间也不会成亲,到时候诺儿好好将佩儿养着,照顾着就好,便不会影响诺儿的仕途。 听到苏朝这番为甄诺的打算,卢青筠一下子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你就是为了甄诺,便要牺牲掉佩儿了!” 舍下一个佩儿,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受,但能保全一个就保全一个啊。苏朝倒抽了一口凉气,用打商量的语气说道:“诺儿在安阳流落了五年,这五年间受的苦我都不知道。如今她是要走仕途的,就算是为了死去的甄兄,我也是一定要保着她的仕途的。况且花山书院,若是没有诺儿,何以为继?” 卢青筠看着苏朝这幅偏袒的模样,直接拿着桌上收回来的请帖一下接一下地打在了苏朝的身上,直逼着苏朝朝一边闪去。“我虽是答应了,但是我告诉你,甄诺要是不掉一层皮,我这个当娘的如何能放心我的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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