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开门声,长箐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推攘了一下身边的折叶,都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甄诺挥了挥手,便直接让这两人下去休息,反正阿乖现在在床上躺着,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 待长箐与折叶相互扶着走了,甄诺才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了亭子里面表情凝重的苏词身上,心中霎时就蒙上了一层负罪感。口中喃喃,终究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词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指甲盖因为用力变得发白,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一夜,自己都守在了韶玉居里面,看着甄诺一整夜没有出来。 甄诺鼓起勇气,慢慢走到了苏词的面前。抿唇轻声唤道:“阿词......” “阿词。” 甄诺一连唤了两遍,苏词才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冷冷的眸子凝视着面前的甄诺。呼吸声一下子重了起来,苏词心中百感交集,本应该是气愤的,但偏偏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自己的姐姐,气谁都不知道。 苏词下颚紧绷,紧握着茶杯仰头一下子将杯子里面剩下的苦茶都饮了下去。刚想要将这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以发泄一下自己的怒气,挥到中途,苏词的动作就停缓了一下。雷声大雨点小,茶杯终究是被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面。 甄诺看着也不好受,做下了就是做下了,回不了头。甄诺拱手,第一回朝着苏词行了告罪的一礼,态度谦卑恭谨。 上下牙相碰,苏词薄唇紧抿,袖子中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的状态。苏词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拳头一下子打在了石桌上面,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这石桌却是微小得震了震,足可见苏词用劲之大。 “我不是不在意你们之间的事情。”苏词眉头紧锁,看着弯腰拱手,姿态放低的甄诺,咬牙继续说道:“我昨日所为,是因为我妹妹在里面,我妹妹想要见你,不是代表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的默认。” 甄诺微微皱了皱眉,在直起身子之前默默舒展了一点自己的眉头,不让苏词看见自己的愁容。郑重地说道:“我自会让你看见我对阿乖的真心,我也相信我会等来你的默认。” 出了韶玉居,甄诺也不打算闪躲,径直就去了微安院。既然是自己做下的事情,便要由自己来解决。 “老师,师母。” 甄诺行过礼之后便直接跪在了地上,没有了起身的打算。 苏朝与卢青筠并排坐在了主座上面,桌上面还放着从陛下那边拿回来的策论。等了一个晚上,苏朝一看见甄诺就是气恼,气恼这孩子的肆意妄为。苏朝直接就将策论扔在了甄诺的面前,厉声道:“你写什么治军的策论!你还有没有半点分寸!” 甄诺抬头,清澈的眸子里面倒映出了苏朝与卢青筠两人的身影。朗声道:“太子殿下行监军之策,徐逸明徐将军暂代顾将军之职,但顾家军如何能信服这样的新将领。十几年前的监军之事,决不能重新在顾家的身上上演。去边关,是我甄诺想办,也是一定要做的事情。” 十几年前的监军之事,这便是苏朝心中的死穴。明知道甄诺这番言论就是忠义之臣应该有的,但苏朝还是止不住的生气,陡然提高了自己的声调,责骂道:“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白丁,这种事情不该你来考虑,也不需要你有这种身先士卒的念头!” “天下白丁千千万,若连念头都没有,还如何治国齐家,如何有河清海晏的一天。” 苏朝被甄诺一下子噎住,瞬间气红了脖子。卢青筠接下了苏朝的话茬,冷冷地发问道:“若是没有拜寄这件事情在,你还会不会呈递这样的一份文章上去?” 面对卢青筠,甄诺心中还是有些敬畏的,声音瞬间消减了两个度。凝声道:“会,但不会那么急。” “好,那我且问你,你对佩儿是何时抱了这样的心思的?”卢青筠又问。 如今自己与苏朝,心里面都默许了这件事情。苏朝偏爱甄诺,自己若是不担心佩儿便没有人为佩儿考虑了,不问清楚甄诺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许久。”究竟情起于什么时候,甄诺自己都不知道了,可能是小时候便有了悸动牵引。 “倾盖如故。”甄诺只能想出这个词了。 卢青筠瞬间就会想到了苏佩周岁之时的周岁宴,那块玉珏现在还一直带在佩儿的身上。一块玉珏就换了一个女儿,真是不值当。卢青筠迅速收回了自己涣散的心绪,严肃地问道:“那我且问你,仕途与佩儿你选......” 还不等卢青筠说完,甄诺便脱口而出了后者。“仕途没有了,我会可惜,但阿乖若是没有了,我...不敢想。”甄诺的声音带着点点的颤音,面上虽然一切如常,心上的波澜壮阔却只有本人才知道。 卢青筠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双眼之中带着审视,似乎是要将甄诺彻底剖析开来。卢青筠悠悠地将苏朝当时的打算说了出来,试探道:“不影响你的仕途了,你可愿意?” 甄诺一怔,紧锁着眉头,全然没有想到老师竟然是为自己找了这样的一个法子。 “我不愿。”
第60章 训练 朱友屿站在顾长君的身后, 将她挥枪的动作都记了下来。看过十几招之后,便不屑地嗤笑出声,嘲讽道:“你觉得你这样的招式很好?” 顾长君单手持着长/枪, 凌空一划,风声仿佛都一下子被划破了。朱友屿的冷嘲热讽就在耳边,顾长君虽不喜, 却没有打算理会,手上的动作更重,仿佛自己的面前真有敌人一样。 朱友屿直接将自己半个身子都靠在了木桩子上面,扬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遮住一点那刺眼的太阳光。慵懒不屑地说道:“压根就不清楚自己练的招式, 就算是练了也不过是空流汗的白练。” 顾长君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破风声甚是明显。 朱友屿尤嫌不够, 腔调十分不屑,“说真的, 顾青山那个小子就教会了你这些小孩子玩意的招式吗?” 前头的话,顾长君都忍下了,这句话却直接踩到了顾长君的痛脚之处。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顾长君背对着光径直地走到了朱友屿的面前,张扬的双眉透着此刻的气恼。顾长君冷声,“朱校尉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可以直接上手指教, 但...不能说我三叔。” 顾青山啊...... 朱友屿背手一撑, 直接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高了顾长君小半个头,气势却与顾长君不相上下。朱友屿拍了拍染了泥土的双掌, 眯了眯自己的眼睛,“我现在就帮着顾青山那个小子教教你。” “......”淡青色的青筋浮在了顾长君的手背上面,眼中虽然没有杀心,却是难得的凌厉。 朱友屿慵懒地走到了落兵台,扬手慢慢地划过落兵台上面放置的长/枪,斧、棍棒,最后却停留在了小小的峨眉刺上面。兵器之上,一寸小,一寸巧。 顾长君系紧了自己额头上面的抹额,依旧选择了以长樱枪作为自己的武器,抿唇朝着朱友屿横扫而来。朱友屿难得露出了正经的模样,右手挡在自己的面门之前。刀锋两面相触,隐隐可见淡淡的火花。 兵器相碰之声在训练声之中并不算明显,但比武之人实在是吸/精,若不是在训练,怕是都要直接围过来了。 顾长君对朱友屿这样欺负逃兵的人本就有些不服,加上刚刚三叔被朱友屿明嘲暗讽,挥枪的时候带上了怒火,虽然攻势甚猛,偏偏急躁 了一些,在老手朱友屿的面前总是占不到上风。十几招过去,顾长君久久找不到朱友屿的破绽之处,每一次进攻都能被这小小的峨眉刺轻易化解,只能加快了自己挥枪的动作,朝着朱友屿的下盘进攻而去。 朱友屿实战经验丰富,一阵退让之后,直接用脚踩住了枪头。拿着峨眉刺对顾长君一阵连招攻去,直逼得顾长君迅速转换了招数,化攻击便防守。顾青山教的招数有守有攻,偏偏顾长君只学会了攻,瞬间就叫朱友屿发现了破绽,小小的峨眉刺竟然是直接将顾长君的长/枪挑了出去,枪尖一下子插到了旁边的泥土中,顾长君的脖颈处也抵上了冷冷的刀刃。 顾长君双手被朱友屿刚刚挑枪的力气震了震,一股子麻麻的感觉从指尖直冲到手腕之处。微微睁大了眼睛,顾长君暗自心惊,一个校尉,竟然是有这样的武功。 朱友屿不屑地撇了撇嘴,将兵器从顾长君的脖子上面拿了下来。慵懒地说道:“顾青山那小子的功夫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本校尉手把手教的,本校尉叫他小子,说他不行,他都得乐呼呼地应下来。” 顾长君握紧了自己的手,眼神不似刚刚的凌厉,对这朱友屿的所做所为甚是不理解。 牛埂子脾气,真是顾家人的特色。朱友屿还是没忍住笑了笑,将峨眉刺重新放在了落兵台上,拍了拍双手,装腔作势地说道:“这回你输给了我,那你就给我打一个月的洗脚水作为你输给我的惩罚。” 顾长君凝眉,直接拒绝,“我们比试之前没有说过有赌注。”你的洗脚水,我才不会倒。 还真是和顾青山那时候的脾气一模一样,没像爹爹,倒是像叔叔。 朱友屿压根就不愁制不住顾长君的脾气,双手背在身后优哉游哉地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就悠悠地说道:“一寸长一寸强,但长枪若是在第三招的时候回收一寸的距离会更好。第五招过于急躁,迎战两人之时,一人攻你上,一人攻你下盘,你必败。十一招与十二招之间若是加上你的第五招,才会将第五招的杀劲完全挥发出来。” 就是成心说给顾长君听的,就算是心里面傲的很,但朱友屿清楚,这顾长君准是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练练自己说过的话。 校尉营帐里面,朱友屿刚脱下了自己的铠甲,坐在床边,门外的小兵就发出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朱友屿刚想要起身出去看看,一个低着头,肩膀上面挂着一块白毛巾,伙夫模样的人冲了进来,手里面还端着一个脚盆,脚盆里面的热水正往外一阵一阵地冒着热气,来人正是顾长君。 顾长君“啪”地一下就将脚盆直接放在了床边,丝毫不管溅出来的水珠,迅速将肩膀上面的白毛巾甩在了床边。 “还有二十九天。” 说罢这话,顾长君似风一样逃离了朱友屿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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