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是姓顾,我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一定要护好顾家,护好顾家军,护好边关百姓。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你步我母亲的后尘,我宁愿此生不见,我宁愿你恨我,后悔和我的相遇,总之你安好就好......”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宋榕,忘了我吧...... 到了地方,顾长君留在了马车之中,任由高哲行将宋榕背了出去,交到了宋平的手中。 顾长君紧闭着眼眸,明明已经克制了这么久,还闭上了眼,两道泪痕还是在脸颊处蜿蜒而下。顾长君控制着自己的声腔,大拇指的指甲已经硬生生地抠进自己的食指肉中,极力保持着沉稳内敛的将帅形象,“高哲行,走。” “诺。” 宋平抱着宋榕上了船,安置在了船箱之中。看着宋榕湿润的眼角,宋平皱了一下眉头,只当是顾长君落泪了,一不小心滴在了宋平的脸上,拿着帕子将这点湿润擦了去。 自从甄诺下葬之中,苏佩便将自己闷在了自己的屋子之中,不见光不走动。苏词只能日日夜夜守在了院子里面,生怕苏佩出事。今日,也不知是卢青筠第几次来韶玉居了,唯一不同的是,这回,卢青筠打算硬拉也要将苏佩给拉出来。 还不等卢青筠上前拍门,门便一下子拉开了,苏佩站在了门后。 身上还穿着一身的麻衣,死气成成颓靡到了极点。苏佩灵动的眼睛变得空洞,视线仿佛是不会聚焦一样,木讷讷地对着卢青筠说道:“阿娘,我要见爹爹。” 苏朝同样也是病怏怏的,但比起苏佩来,总是能恢复过来的。 “佩儿......”苏朝很是心疼,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都成了这样...... 苏佩空洞的眸子直视苏朝,如今的苏佩不过是一具躯壳,被心中为甄诺报仇的信念吊着的一具躯壳。声音没有丁点起伏,“我要做国手,我要入宫。” 国手可以入麒麟阁,麒麟阁之中存放了历年来的策论文章。李泉昇已死,事情却没有完,苏佩要查,要将牵连在这件事情里面的人都查出来。 有一件事情能吊住苏佩的心神也是好的,苏朝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苏佩的脑袋,心疼地答应了下来,“这件事情,爹爹帮你安排。” *** “不治了?”这郎中有些惊讶。 起初自己被叫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主人家的紧张,豪掷千金,也不像是因为没钱就治不了的模样。 崔雪才没有功夫与这郎中虚与委蛇,冷声道:“带下去。” 给了一个狠厉的眼神,跟在身后的亲信立刻会意,这郎中决不能留。 刚叫一个活人变死人,崔雪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端着一碗莲子汤放在了甄诺的面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甄诺的身边,柔声问道:“头还是会疼?” 甄诺一月前就已经苏醒了过来,正好是“甄诺”下葬的日子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只不过醒来的时候就是混混沌沌的模样,连苏佩,自己是谁都忘了,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问着自己是谁。 崔雪也有自己的私心,既然甄诺忘记了,那就干脆忘记个彻底,尤其是将苏佩给忘记。 甄诺微微颔首,放下的手中的笔,对着崔雪露出了一个谢谢的笑容。 便是这个简简单单的笑,都叫崔雪心上欢喜。甄诺对人,总是疏离的,总是清冷衿贵的,但如今这个笑,虽及不上对苏佩的笑容,但也是亲近的,是没有疏离感的。 崔雪又主动往甄诺的身边移动了一些,甄诺未语,虽不喜欢但也克制着自己没有躲开。崔雪亲昵地将莲子汤往甄诺的面前摆了摆,“好了,不要看书了,尝尝我亲手做的莲子汤。” 甄诺凝眉,推拒道:“小人惶恐。” 崔雪傲娇地白了一眼给甄诺,嗔道:“不许惶恐,就是做来给你喝的。” 甄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手拿着汤碗,一手拿着汤匙,在崔雪殷切的眼中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甜吗?”崔雪殷勤地问道。 “正好。”甄诺又吹了吹,将剩下的半碗一块喝了下去,这才将一个空碗放在了托盘上面。清浅的眸子望向崔雪,道:“好喝的。” 崔雪的心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荡漾了起来,“好喝就行。” “娘娘亲手做的?”甄诺找不出什么话题,只能从崔雪刚刚说过的话中寻出不太重要的话主动与崔雪搭起话来。 “嗯。” 甄诺啧了一声,眼睫低垂了下来,悠声道:“娘娘以后莫要亲手做了,自有下人呢。” 崔雪主动将自己的手覆到了甄诺的手背上面,嘴角的笑容仿佛是要直接翘到天上去了,“得你一句好喝,花些功夫不要紧的......” 甄诺扬了一个不算太抒怀的笑容,不留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崔雪的手下抽了出来,抿唇略带恭谨地说道:“我虽是娘娘的表亲,但到底是太子府的门客,娘娘是主子,不必如此照顾江微的。” 崔雪一僵,但却没有太生气,如此的甄诺才是甄诺,不会一味地看自己的脸色而谄媚,事事恭谨有加,为人高洁。崔雪重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甄诺的手背上,四指顺着虎口握住了甄诺的手,崔雪双目紧紧地注视着甄诺,语气亲热到了极点,“你我之间的关系不止是表亲的......” “只不过是阿微你现在忘记了罢了......” 甄诺皱了一下眉头,听着崔雪将彼此的关系从点头之交修饰成了亲近密友,心中不悦好笑却仍是没有将自己的手从崔雪的手中抽离。 崔雪拉着甄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眉眼上挑,有些魅惑的模样,“你我是最亲近的人。” 甄诺的眼底是凉薄,只是面上用其他的表情遮掩了过去,状似无意地说道:“我最近听说城中有热话,说是有个女子要单挑五大国手?” 崔雪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甄诺便顺势将自己的手从崔雪的手中拿了出来。崔雪心中已经扬起了一点怒火,甄诺一直待在屋子里面,只有偶尔去书房寻书来看,这热话除了从小厮侍婢的口中听来,没有其他可能。这些人真是要好好罚一罚了,这般多话。崔雪的声音一沉,“是有。” 甄诺笑了笑,赞道:“那这女子真是胆大。” “是苏二小姐苏佩。”崔雪语气平平地说道,视线却锁在甄诺的脸上观察着甄诺的神色。 甄诺还是一副刚刚的姿态,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有丝毫的动容,就好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事不关己地问道:“她父亲的官位是什么?” “廷尉司主事,亦是国公。” 甄诺点了点头,已经是兴致缺缺,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第154章 国手 一连五场的棋局, 棋馆里面都摆上了棋局,赌场里面也开上了赌盘。苏佩是闺阁女子,国手却都是历经千百次的棋局才一路走上国手之路, 对这苏佩,大家所报的期望都不是甚大。但没有想到,这苏二就好像是一匹黑马一样, 五场已经过了四场,两赢一合一输。今日最后一场,亦是最难的一场,对战的是许久都没有与人对战过的应承业。 便是神手, 在应承业的手中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但苏佩这场棋局只能胜或和,否则便无缘成为国手,更无法进入麒麟阁。三和赌庄已经开设了赌盘, 应承业的名字上压满了银两,中间的“和”只有寥寥几锭银两, 而苏佩的名字上面更是一文钱都没有。所有人都打定了主意看这苏佩的落败。 甄诺穿了一身天蓝色的衣衫,一条银色的细绳系在了甄诺的腰间,只挂了一个绣着荷花花样的荷包。甄诺手中拿着刚从书局买回来的书,停在了一边,仰头看着街口特意支起来的棋局。 身边的婢子看甄诺看着这棋局已经颇久,此刻耐不住出声提醒道:“江大人,快申时了, 要早些回去呢。”娘娘还等着一块用晚膳...... 这话婢子没有说出来, 但表情之中的焦急就是这个意思。 甄诺微微颔首, 将自己的视线从这棋盘上面移将了开来,朝着京华街的方向走去。刚走过两条街, 甄诺停住了脚步。 “江大人怎么了?”婢子疑惑地问道。 甄诺平静地看向自己手中的书,似乎是在默数,眼睫一敛,故意说道:“我似乎漏了一本书在书局。” 婢子有些为难,今晚娘娘可是要过府吃饭的。府中上下都知道江微江大人深受娘娘的喜爱,两人八成就是那样子的关系,江大人如此婢子也不敢直接拒绝,只能婉转地说道:“回了府,我叫小厮去书局给江大人拿书吧。” “是在角落之中的一本书,我忘记拿了。”言下之意便是小厮是找不着的,一定要回去再拿。 此时的棋盘上面,黑白子就好像是两军对阵,苏佩落子有神,自带着一股子杀气与戾气。此战是背水一役,决不能输。 应承业这回是看在比试之人是苏佩的情面在,才重新下场下棋的,但这回的感受与多年前苏佩带给自己的感觉全然不同,就好像是换了一个芯子一样。应承业从棋盒之中取出了一子,破了棋局上面说话的规矩,悠悠地说道:“你幼时的时候,我曾与你下过棋。那时你的棋有风骨,进退有度不像是个孩子。但现在...苏二小姐,你的棋风功利性实在是太重了......” 应承业破了规矩,苏佩便也不在意这些规矩了,冷声道:“权势,钱财,我苏佩都不要。” 苏佩注视着棋盘上面的黑白子,自己的布局没有问题,但应承业的布局更加精巧,与应承业对局自己没有一点的胜算。苏佩凝视着一个空的位置上,若是应承业下到这个位置上,这局棋下成和局便难了。 应承业还是没有落子,凝眉注视着苏佩,如一个长辈一般,温声问道:“那苏二小姐要什么?” 苏佩神色一凛,从棋盒之中又拿出了一子,坚定地回答道:“一个公平,一个答案。”还阿诺一个公道...... 应承业不再说话,在心中大叹了一口气,终是将子落在了边角之处。 甄诺从角落之处拿出了一本崭新的卷轴,上头没有一点的灰尘,是甄诺第一次来书局的时候故意落在这角落之中的。随行的婢子自然是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种书册上,看甄诺拿完了书就连忙催促道:“江大人,我们回去吧。” “嗯......”估算着时间,甄诺缓步迈出了书局的门。 “和棋,是和棋!” 刚从书局之中出来时便听见了街上的半大孩子的叫嚷声,甄诺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没有一点起伏,心上却已经欢喜了起来,更担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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