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尽快将小贼抓住。”甄诺绷着个脸冷冷地说道。 还真是没有找到贼人就先将怀疑的人下狱。 老师告诉过自己要好好提点甄诺,如今甄诺就是被这事情激得有些犯浑,曾涵润不能不阻止。甩袖喝道:“左不过现在苏小姐没有事情,看守甄文书就罢了,将甄家的那些公子都放回去。” 甄诺偏头,第一次在正经事上不愿意让步。 苏佩是例外,是甄诺唯一的逆鳞所在。 曾涵润恨铁不成钢,重重地甩袖命令道:“许县令,去放人。” “不许去!”甄诺厉声,与曾涵润的气势一般,不愿有丝毫的退让。 “在没有找到贼人之前,甄家的那群人,一个都不能放!” “放人。”一道清丽的声音越过了人。 苏佩本就不会水,上一回落水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天,更是换上了一个灵魂。这一回落水也是大大地受了惊,而且河水冰冷,喝了药之后还是免不了害了寒气,昨夜就睡得不是很安稳。但听于尧说甄诺将甄家的人都抓了起来,就立刻清醒了过来,顾不上虚弱的身体立刻就来了县衙。 苏佩跨过门槛,看了一眼倔强不肯认的甄诺,越过甄诺看着许超,声音放缓了一些,道:“许县令,放人。” 甄诺不再说话了,许超见此,连忙拉着曾涵润一块出去。 “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苏佩声线温柔婉转。 甄诺叹了一口气,绷紧着下颚,不愿意说话。在安阳都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叫阿乖深陷险境,那回了京都,只会更加护不住。 苏佩上前,拉住了甄诺的手,“我都没事了......” 甄诺凝眉,有些心疼,这才开口道:“为什么不留在府里面休息?” “我没事了......”苏佩重复道。 刘靖放下了奏本,夸赞道:“甄诺确实是不错。” 这奏本,苏朝也是看过的,此刻听见陛下对自家后辈的夸奖,心里面也是高兴的。 苏朝笑了笑,温声道:“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还是要多多历练一番。” 刘靖也是一笑,“她的法子确实是好,但若是全国推行的吧,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就这盐田的事情闹起来......” 就安阳一家也许还好,但若是一下子推行,怕是不成。 苏朝明白这其中的顾虑,抿了抿唇,“商鞅变法刚刚实行的时候也是如此,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但秦孝公还是一意孤行,之后才有的大秦帝国。如今不过是盐田,不过是那些商贾之家,难不成陛下还要这般顾忌吗?” 刘靖收起了笑容,深邃的眸子盯着苏朝,若是常人定是要跪下直接求饶了,但苏朝却是坦然。焦灼的气氛持续了良久,刘靖才低眸沉声道:“这件事情就交给廷尉司,少府和大司农一块合办吧。” 苏朝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还没有走出宫门,苏朝就恰好遇见了正好入宫的刘铭。 迎娶了御史大夫家的小姐,如今刘铭的地位水涨船高,加上太子被罚,吕禄下马,在朝堂上面隐隐有分庭抗均之势了。 “苏大人。”刘铭谦恭地对着苏朝行了一礼。 苏朝微微颔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人,没有说什么便走了。 近日来,刘铭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大了,在朝堂上面多次与太子相冲,所为的事情都是重要的国家大事。 于国家大事上面都能牵扯到政党,苏朝很是不喜,但现在这个时节,苏朝也没有办法阻止刘铭的大刀阔斧,只得减少了交集。 京都之中,各处的势力明面上面都还是一片祥和,但暗地里面已经斗了起来,尤其是吕禄下狱的事情。吕堰是花山书院里面的学子,也被这件事情牵连了。 于吕堰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太子太过狭隘,竟然报复在自己的弟妹身上,这是吕堰万万看不起的一件事情,转头吕堰就借着自己花山书院学子的身份转投到了刘铭的麾下,成了齐王府的幕僚。 荀正谊今日也是难得地去了一趟东宫,这可是沈宛一事出了之后第一回进东宫,但是这回,荀正谊没有见到刘攀,只见到了崔雪。 崔雪一身体面的吉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与荀正谊两人坐到了静室之中。 面对崔雪,荀正谊没有什么好脾气,冷冷地问道:“太子殿下呢?” “在休息。”崔雪比起之前更加自信,更加有气魄,能震慑住人的气魄。 如今的刘攀虽然外表还是精干的模样,但是内里已经被掏干了,完全受制于崔雪的控制。东宫虽然还是刘攀的地盘,但实际上已经是崔雪的地方了。 荀正谊不吃这套,直接站了起来就要离开。 “荀相等一等。”崔雪开口,也一块站了起来。 “太子殿下是真的身体不适,也是因为沈宛一事,太子殿下确实是处理过激了,崔雪替太子殿下为荀相致歉。” 荀正谊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好脾气。“太子殿下让太子妃娘娘对本相说什么?” “将安阳知州甄诺调回京都。”崔雪道。 荀正谊一愣,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打算。 “这确实是太子殿下的打算,太子殿下要将甄诺培养成下一个吕禄。”崔雪道。 荀正谊凌厉的目光扫在了崔雪的身上。且不说甄诺一直养在苏国公府,就是那样子的性子,真的进了太子党也不能放下心去任用。 *** 黑夜笼罩了一切微笑的动作。高哲行已经成功带领着一支小队伍突围了出去,还不等朱友屿整顿兵马前去突围,外头就传来了刀剑之声,还有流矢,黑夜被人为的火光渲染了。 顾长君从没有想到顾平山竟然是真的会重新披甲挂帅,带着兵前来援助自己。 有了援军,有了生的希望,将士们一下子就燃起了斗争的信念。 顾长君高举着剑,眼中是黑暗之中的火光,自己的将士与匈奴人缠打在了一起。顾长君高呼,“众将士,杀出去。”
第142章 丧父 “爹!” 顾长君从没有想到十三岁后的第一声爹竟然是在这种时刻, 是看着顾平山一点一点地在自己的面前倒下,那温热的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明明隔得这般的近,但顾长君却不能立马冲上去。待冲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反应, 而自己的手上全是鲜血,都是从顾平山胸口处的血窟窿里面流出来的,怎么都堵不住。 庚子之战, 顾平山战亡,顾长君手刃匈奴主帅浑邪阴。匈奴四王子被杀,大王子继任可汗之位,主动与大汉提出休战协议, 愿意将匈奴公主以和亲身份献给大汉。 奏本上面便是这些字, 捷报上面也是只有寥寥几字,大差不离。 这遭事情,人心各异, 大多人都是一个看笑话的罢了,看顾家的笑话, 看这顾家军权又会落在谁的手上...... 顾家军上下是一片白,没有丝毫大败匈奴的喜悦,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顾帅阵亡来得重要。 顾长君身上还有着伤,双唇惨白惨白的,已经两日水米不进,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直挺挺地跪在了顾平山的灵位之前,跪在顾平山的灵柩之前。 元贞十五年, 送娘亲走。 元贞十八年七月初三, 送二叔走。 元贞十九年二月初一, 送爷爷走。 元贞二十一年四月初九,送三叔走。 元贞二十八年三月十六, 送父亲走。 每一个人都在离开,都在从自己的身边离开。无论想不想承认,终究我还是被所有的亲人丢下了...... 宋榕站在营帐的最外面,看着顾长君悲怆到极点的背影,心也是一样的疼。 是夜,朱友屿看了一眼宋榕,所有的担忧都在无声之中传递给了宋榕。宋榕点了点头,一个人拿着一碗白粥,走进了挂满白绫的灵堂。 顾长君还是跪着的,但早早就已经没有了精神,只是在强撑着。 宋榕也跪了下来,跪在了顾长君的身边。在如此的顾长君面前,宋榕只觉得自己丁点的触碰都会压倒她最后的坚强。宋榕不敢去碰,不敢将自己的指尖碰触到顾长君的身上。咽了咽口水,宋榕微微仰头看着这烛火下的牌位,一股子心酸冲上了鼻尖。 长君已经如此了,宋榕不能倒下,指甲往肉里面抠了抠,宋榕将自己的泪水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回去睡觉,吃饭,洗澡,好不好......” 顾长君木讷讷的,双目空洞无神,双唇喃喃了两下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要睡觉,不要吃饭,就想要待在这里,想要多看上一眼,多陪上一会儿,哪怕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 宋榕看着一身素缟,彻底没有生气的顾长君,心更加痛了三分。双手抱住了顾长君的脑袋,将顾长君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面,宋榕抚摸着顾长君的脑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语调压了下来,“顾帅不想看见你这样的......” 心,恍若撕裂。 顾长君闭上了眼睛,靠在宋榕的怀里面。 娘亲走的时候,泣不成声,二叔、三叔走的时候也是如此,但现在,天下再无血脉相近之人,顾长君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顾长君紧紧攥着自己的手,重重地抵在了地上,我真就是个天煞孤星...... 白衣素缟上面渗出了血色,宋榕的神色黯了黯,想来是伤口又一次开裂了,顾长君守夜两日,已经两日没有换过药了。宋榕抿紧了唇,相比于自己自小无父无母,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离开的顾长君才是最可怜的人.......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宋榕安抚着。 怀里面的脑袋固执地摇了摇。 顾长君心中已经悲痛到了极点,除了悲痛,还有痛到入骨的后悔。若是自己低一下头,若是自己最后原谅了,那么父亲走的时候是不是就会更加满足一些,是不是能不带遗憾地离开了。 顾长君闭紧了眼睛,眼角没有半分湿润出来,但心上承受的痛苦已经到了极致。 “我们去休息......” 怀里人渐渐没有了动静,宋榕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顾长君的脑袋,后背。觉得彻底没有了动静后,才微微垂首,入目的就是后脖颈上赫然扎着的一根银针,是宋榕刚刚扎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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