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萦鱼以为她是想吃棉花糖了,便用钱夹里剩下的零钞买了两根棉花糖。 一根给她,一根给自己。 “动物园游乐园一类的场所,棉花糖似乎已经成了固定的景点。” “这是我第一次尝。”黎微说。 “感觉怎么样?” “很甜,很好吃。” “喜欢?” “喜欢到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尝试。” 水萦鱼挑起一团棉花糖塞进嘴里,“为什么不?” “动物园园长说,收留我已经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像棉花糖这种寻常小孩才能有的东西,我只能看着他们拥有。” “小时候被严令禁止的东西,长大后就算拥有了独立的能力也不敢轻易尝试,即使只是这样小小的一个物件。” “一根棉花糖而已。”水萦鱼说。 “一根棉花糖而已。”黎微重复道。 魔幻迷离的童年经历。 “以前进动物园也不会买票?”水萦鱼一边问一边把吃剩下的竹签扔进路边垃圾桶。 竹签碰到垃圾桶边缘,很不凑巧地落在了地上。 不等她俯身去捡,身边的黎微找已将竹签捡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毫不夸张地说,长到现在,我还从没有为进出动物园买过票。” “门口的箱子你一次扔多少钱进去。” 水萦鱼的思绪一向随心所欲,到现在黎微已经习惯了她的忽然转变话题。 “每次八百,如果现金足够的话。” “相当于成人十张门票,和不到一米四的小孩二十张儿童票。”水萦鱼说。 她直勾勾地看着黎微的脸,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黎微将她的思索说出来,“一般都是儿童票,小学之后再没进去过了。” “所以长大以后来这里会感到自在一点。”水萦鱼说,“不过自在,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感受好像不是很准确。” 黎微点点头,“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意思大概相同。” 她笑了一下,短暂又落寞的笑,只起了个分割语气的作用,就像文章里常用的逗号,孤独地立在句与句之间,可怜巴巴的。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水萦鱼看着她,直直的目光,没有一点偏移。 “抱一下?” “啊?”黎微有些慌张地往左右看了看。 “不,不好吧,水小姐是公众人物。” “星期一清晨携年轻alpha同游动物园,这个标题已经在今天的热搜上了。”她说。 她一边说,一边靠过来,淡淡的奶香味信息素从早上新换的抑制贴下溢出来,软软地将木木的黎微包裹住。 水萦鱼伸出一只手臂环绕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她的脑袋抵在自己肩颈处。 衣服上淡淡的馨香钻进鼻腔,她从这清清的香,想到对方身上这件衣服被懒懒的阳光照射的模样。 向阳的角落,一排颜色各异的衣服随风摇晃,听见风声,衣服的主人懒懒睁开眼,细碎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多出许多柔和的美。 “不怎么会说安慰的话。”水萦鱼说。 声音很轻,听不出来抱歉的意思。 “没有关系。”黎微也用很轻的声音说,“已经过去很久了。” “只是想起来还会感到难受?”水萦鱼问。 “还会感到.......不自在。”黎微说,“成长的记忆纵然难忘,即使环境中所有相关的事物都已经不同了。” “以前总是被骂?” “嗯。” “会因此难过吗?” “不会。”黎微确定地说,“不会难过,因为心里肯定自己所做一切的意义,所以难过从没有过。” 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低沉的兽鸣,水萦鱼松开她的拥抱。 “但是刚才是有点难过的。”黎微忽然说,在感受到拥抱的温暖消失之后。 “为什么难过?”水萦鱼神色如常。 “不知道。”她说,“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种事情,明明已经掩饰得很好了,目前身边所有人都以为我也是个拥有普通童年记忆的普通小孩,在爱和包容的幸福环境下长大。”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水萦鱼说,“第一次看到你,忽然就想到了四季都是雪的山,很高很高的山。” 黎微无奈地笑着说:“我以为会是热情一点的东西。” “当然热情,你一露出笑,雪山顶就升起了红红的太阳。” “全身泛起暖意,暖融融地勾起疲倦,甚至让人想要放下各种保暖的设备,躺在阳光下肆意地睡一觉,再做一个美美的梦,美满到不醒过来也无所谓。” 水萦鱼说:“就和别人对你的印象一样,热烈灿烂,只有在爱和包容的幸福环境下长大的小孩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性质。” 黎微接过话题,“无能的人喜欢把自己幻想成他们想要成为的人,并努力向此类形象做出模仿。” 她说:“我只是比他们要稍微强一点,让除了我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相信了我的伪装。可惜梦永远只会是梦,并没有美满的童年。” 水萦鱼不解风情地挑挑眉,“所以和我说起,然后自找不快一样感到久违的难过?” 奇怪的分享欲。 黎微轻轻笑起来,一如既往的乖巧笑容。 “不想对水小姐有所隐瞒。” “怎么?” “很早以前就在考虑坦白,既然今天凑巧,不如一鼓作气全揭开。” 水萦鱼说:“没必要。” 黎微说:“对于我来说很有必要。” 她们走到路边,主干道边上,稀疏的车辆一辆接一辆飞速穿过,耳边是嘈杂的风声,风打在脸上能感觉出明显的灰粒,顺便带来一些勉强能够忍受的呼吸不畅。 黎微停下脚步,水萦鱼跟着停下来。 头顶的天空时明时暗,趋近正午的太阳在层云间游荡。 “不想对水小姐有所隐瞒。”黎微认真地说。 “一点也不能有?”水萦鱼问。 “一点也不能有。” 水萦鱼被她郑重的话逗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发笑的原因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有?”她问。 黎微沿袭刚才地郑重神色,毫不敷衍地说:“因为想和水小姐发展进一步的关系,alpha对omega不应该有所隐瞒。” “听起来像告白。”水萦鱼说,顺道向她解释告白的含义,“就是偶像剧里演的那种,年轻有为的alpha,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深情说一些让人感到害羞的话,然后表露自己的爱慕之心。” “可惜我算不上年轻有为。”黎微说。 水萦鱼笑道:“在我这里,年轻有为这一类的东西比起别的倒更可有可无一些。” 轻松的语气,像是黎微所说的“年轻有为”的回应。 “水小姐更看重别的什么?” 水萦鱼抿着唇想了想。 “不清楚,以前从没考虑过,但有大概的轮廓。” 黎微专注地倾听。 “如果用语言概括,灵魂的契合程度,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灵魂的契合程度。 黎微试着把自己往上套,但给出的条件太过抽象,没有任何头绪。
第20章 相亲 黎微的那次告别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水萦鱼说:“再等等。” “我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做。” 不算拒绝,但还没到同意的程度。 水萦鱼提出一起回剧组,黎微以下午有客户要见面为由拒绝了她。 但两人一起到了停车场,说是送一送水小姐,舍不得太快分别。 一路的沉默在水萦鱼拉开车门时结束。 黎微乖乖跟在她身后,傻乎乎的乖巧神色在她回头时撞进眼里。 “怎么了?”水萦鱼问道。 黎微抬起眼望着她。 “没什么。” 兴致缺缺的语调,似乎不想多说。 “再见也不说一个?”水萦鱼坐进车里问她。 她这才慌慌张张地小声说一句再见。 “心神不宁的。”水萦鱼说,“上车,去哪儿我送你。” 淡淡的一句话,意思却是,去哪里我都送你去。 这样就有些强势了。 黎微摇头说不用,水萦鱼俯身将副驾驶那一侧车门打开。 “进来。” 黎微还是摇头,难得固执了一会。 “门开着风吹进来我冷。” 她的脸色已经因为冷苍白了一些。 黎微闻言赶紧钻进车里。 “在想什么?”水萦鱼一边开车一边问。 “没什么。”黎微转移注意一般上下拨弄空调出风口。 “连我都不能说的事情?” “没有。”黎微不敢扭头去看她。 她也没扭头,认真看着前方的路。 两人的目光没有交汇,这样的交流似乎更轻松简单一点。 终究是黎微忍不住主动坦白。 “在想如果是别人,刚才水小姐的态度会不会不一样。” 直直的路,水萦鱼分出神看她一眼,故作轻松的神态,比普通的紧张还要紧张。 “当然不一样。”她说,“这还用问。” “因为是你才那么说。” 黎微听到了让她心花怒放的回答。 “真是这样吗?” “嗯。”水萦鱼认真开着车,“因为这个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黎微嘴硬地否认道。 “当然没有不开心。”水萦鱼说,“或许用委屈来形容更准确一些。” “因为这个委屈?” 只是因为一件不确定的小事就感到委屈,像条幼稚的小狗一样,满心满眼都只有主人的看法。 黎微没有说话,但水萦鱼依旧能听到她拨弄空调出风口导风塑料片的声音。 她们放任这沉默蔓延,都试图在这样的沉默中让某些冲动冷静下来。 “其实我也想答应下来。” 水萦鱼在黎微准备下车时这么说。 黎微猛地回头望着她,亮亮的一双眼里满满都是小狗才会有的欣喜。 “但是没办法下决定。”她遗憾地说,“是我的问题。” 黎微乖顺地摇头,“不是水小姐的问题。是我操之过急。” “如果我们都足够普通,事情能够简单直白不少。” 这是她们一致认同的说法。 “到了。”水萦鱼朝坐在副驾驶座上傻乐的黎微说,“中集国际酒店。” 黎微还没反应过来,像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快下去,等会扣我分了。”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俯身凑过来,整个身体都凑过来,越过黎微整个人将车门替她打开。 抬手开门时,她的后颈正好挨在黎微脸边,挨得很近很近,甚至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藏在抑制贴下的腺体隆起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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