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当他的妻子怀孕以后,也这么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他才忽然发觉,这是一种充满母性光辉的温柔,一种让他深深痴迷的性感。 黎华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慕松守在床边,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深情目光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慕松不是她唯一有过关系的alpha,即使到了现在也还不是。 像他们这种情人关系,本就无法要求对方怎么为自己守身如玉。 但这一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落在慕松眼里,变成了一种特殊的所有物,一种只能属于他,而不能被他人玷污的私密所有物。 就像当时社会alpha对omega的普遍看法,已经结为婚姻关系的alpha将自己的omega看做一种专属的所有物。 可她和慕松从来都不是这种关系,以前慕松把她看做一次性的用品,看做没有既定数量的消耗品,所以能够放肆地进行一些快乐的事情。 而这一次,她在欢愉时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慕松已经变了一副态度。 一种暂时说不清是好是坏的变化。 她疲惫地笑了笑,有点讨好又有点怵惕地问:“还要继续吗?” 说着她就坐了起来,一边伸手去解慕松衣服上的纽扣,一边俯身往他身边靠近。 慕松因为她这迫不及待的动作,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气。 他站起来一把把人推开,沉声呵斥道:“你难道心里就只有这种事情吗?” 黎华愣了愣,仰着脑袋怔怔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 “是呀。”她轻快地笑着说,“是只有这种事情啊。” 她问慕松:“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在你老婆不在家的时候,把我叫到你家里来,不也是为了这种事情吗?” 慕松攥着拳头盯着她,一动不动的姿势,僵硬而有些咬牙切齿的目光。 她压低眉放轻声音,轻笑着问了句:“你怎么了?傻了?” 怜悯而又讽刺的微笑。 她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她想要的似乎就是这样的人生。 可谁想一辈子当一个受人唾骂的贱人啊。 她的笑容其实很勉强,只不过她一向是个好强的人,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展现在别人面前。 “所以继续做吗?”她问。 她阴阳怪气地说:“中途搅了您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 “继续吧。”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快一点,一会儿做完我还要回去买菜做饭。” 她这么悠闲地躺在别人的床上,每天晚上,慕松躺在这张床上,他的妻子躺在身边,正好就是现在的黎华躺的位置。 她好像一点都不羞耻,这么悠然自得。 慕松自小接受的是一丝不苟的精英教育,从小到大他都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人模狗样的,很少将明确的愤怒表现出来。 他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情人,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黎华问他:“不做吗?” “不想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不做了。”他咬着牙说,好像很生气,但黎华并不会去在意他的心情。 她关心的只有作为一个情人应该关心的事情,比如说:“为什么不做?” 慕松瞪着她,“做不了!” 他抬手将桌边摆得好好的青瓷烟灰缸摔到地上,骤然的声响打破原本的安静。 黎华依旧很平静,就这么沉默而又怜悯地看着他。 她不理解对方发火的原因,也不想去理解。 慕松单手按住她的肩膀厉声道:“你怀孕了,你知道吗?怀的是谁的孩子?” 你怀孕了,怀的是谁的孩子。 黎华很快接受了自己怀孕这件事,但她和慕松一样,也犹豫在了第二个问题上。 怀的是谁的孩子。 和她做过的人多得数不清,alpha、beta、omega,男男女女,未婚的已婚的丧偶的,她都做过。 所以这个孩子是谁的,这是一个问题。 慕松紧紧地盯着她,想从她那张漂亮的薄唇里听到自己渴望的答案。 她“噗嗤”地笑出了声,弯着月牙一样亮亮的眼睛开心地问:“对呀,是谁的?” 慕松死死皱着眉,根本没有她这样玩笑的心情。 她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看起来有点正经认真的意思了。 慕松等待她的回答。 “慕松。”她说,“这是你的孩子。” “我现在只有你。” 慕松听到她的回答,心里紧绷着的弦骤然一松,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到黎华继续说:“你信吗?” 她又开始笑了,以前慕松觉得她的笑很甜很漂亮,像是凶狠野兽鲜少的垂怜。 曾经的他痴迷黎华的笑,现在却只觉得无趣。 他不满地说:“有意思吗?很好笑吗?” 黎华看着他,声音脆脆地问他:“不好笑吗?” 她仰着脑袋,看样子像在真情实感地疑惑,像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一个有点调皮有点活泼的小女孩。 “不好笑。”慕松肃着脸一板一眼地说,“一点也不好笑。” 他执意问道:“孩子是谁的。” 黎华戏谑地看着他气急败坏地表情,学着他的话重复道:“对呀,孩子是谁的?” “你觉得呢,慕松,你觉得孩子是谁的?” 慕松瞪着她,眼圈渐渐泛红,浑身都颤抖起来,战栗的原因却不完全是恐惧。 “是我的吗?这是我的孩子吗?” 他跪倒在床边,捧着黎华散在床边的裙角,“是不是我的?” 他好像很希望这个孩子是他的。 如果是他的会怎么样,不是他的又会怎么样。 黎华咬着唇轻轻地笑起来,笑声脆脆的,见到他这般模样,她似乎很开心。 慕松出生在显赫的大家族,祖辈豪富,到了他这一辈也丝毫没有衰退。 他是一个位高权重的alpha,和黎华小时候经历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他和她的父母不一样,也和那赌徒,那些追债的混混不一样。 他是众人眼里最最高贵的那一类人,也是最看不起黎华的那一类人。 可他现在跪在地上,哭着问她,这是不是他的孩子。 是或者不是都无所谓。 黎华摸摸他的脑袋,他的脑袋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软,像一只没有攻击力的小猫的肚子。 “是呀,这是你的孩子,你要留下来吗?” 要不要留下来。 慕松赶紧回答:“要,要,留下来,把孩子留下来,我让他继承我所有的财产,你,你也可以,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是孩子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们。” 他哽咽道:“把他留下来吧。” 黎华静静地靠坐在床上,听他说完这么一大通话。 “慕松,你在说什么?” 她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有老婆,你有家庭,你是个alpha,你要对所有爱你的人负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松哭着说:“我知道。”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年轻人,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还没有到三十岁,还有很多青春很多冲动。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后果。”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把他生下来吧。” 黎华没看着她,语调轻快道:“当然要生下来,她是我的宝贝。” 她扭头看向慕松,一字一句清晰道:“这其实和你没关系。”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小孩,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是临时标记,百分之九十九的萍水相逢,和不到百分之一的怀孕的概率。 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小孩。 黎华知道这是谁的孩子,但她不敢说,也不敢去挑明这一切。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alpha,她足够成熟,足够理智,绝不会同意黎华把孩子留下来。 即便她是这么爱她,这么痴迷她的一切。 而处于局外的慕松,反倒是不依不饶地坚持,说既然这是他的小孩,他就要负责。 他对自己的妻子好像都没有这么上心,一个无伤大雅的情人,一个情人怀的私生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动。 或许是因为以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一种由创造生命所得的成就感。 黎华从慕松的家里走出来,路上的风景依旧如此,和曾经的她在事后半夜独自离去的所见相似。 寂寞的街道与萧索的月光孤独相依,她与她的影子沉默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穿着奶白色的长裙,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孩子,算算时间,快要两个月了。 黎华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才二十出头,就好像作恶多端终究遭到了报应,她怀孕了,没能全身而退。 她走了一会儿,晚上的风有点冷,即使已经快到夏天,但还是冷,她被吹得止不住发抖,满脑子都是和小孩相关的事情。 她将一个人孤单地怀孕,孤单地生产,孤单地将她的孩子抚养长大,孤单地承受她所选择的这一切后果。 她在市中心有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周围的租客都是一些早九晚五的商务人士,只有她这么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其实大家都猜得出来,这么漂亮一个omega,气质不俗,虽总是笑着,却有一股拒人千里的气质。 像她这种人,被包养是很自然很合理的,她眼里有很多悲伤很多无奈,所以才对这种关乎人品或是伦理的问题毫无所谓。 所以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招致的后果,本就是她该食的恶果。 她不是一个好人,她出卖自己的尊严,出卖自己的身体,换来一些没有意义的财富,换来高高的位置。 她在这位置上看到的一切风景都如镜花水月,离她那么近,却并不属于她。 她回到家,独自坐在冷冷清清的客厅沙发上,隔壁的住户在放经典的动画片,楼上的一对小情侣踩着拖鞋走来走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她没有开灯,沉默地置身于黑暗中,她想起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正逐渐成长的小孩,腹部血液的流转随着这样的自我认知变得清晰。 她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就这么看来,什么都没有,平坦的小腹,和以前一样。 那次她其实吃了事后的避孕药,因为不想怀孕,不想在这种时候怀孕。 为什么吃了避孕药还会怀孕。 她在便捷药店买了一整盒避孕药,一天一颗,一共吃了三天。 她仔细回想当时的场面,忽然想到避孕药对怀孕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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