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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玲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了纸袋。 “阿玲，这个月的工钱我就不要了，因为一些个人问题，今晚我就得离开这里，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照顾。我很喜欢你和小林，小林的事我很抱歉，我觉得我是有责任的。昨天，我拿到了一些可能和行凶者有关的东西，希望能够安慰到你。” “小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工资还是会给你的，你这么辛苦，这是你应得的……谢谢你，但这样警方不会来找你吗？如果你离开的话。” 阿玲边问边准备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古珏见状连忙制止道：“工资的事，你就别推辞了，实在不行，就当是我给把钱给小林了，等她醒了她自己拿去用也行。警察那边的话，我曾经的……监护人，已经出面说清楚了，你放心。还有，纸袋里的东西等我离开之后再打开吧。” 阿玲也不再继续推拉，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回应道：“好，那谢谢你了，小珏。祝你一路平安，以后有机会来我们这里玩，我们一直都在这里的。” “不用客气。那我走了，阿玲，后会有期！”古珏挥挥手下了楼梯。 “后会有期！再见，小珏，还有小澄，我早就想这么叫你了！”阿玲靠着栏杆朝楼梯下挥手道别，屋外的暖黄色灯光在墙面上把她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再见，阿玲，我也很喜欢你这么叫我！”言迁澄仰着头朝阿玲笑道，随后两人拉着行李离开了阿玲家。 走出大门，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路灯亮如白昼，只有天际边还有一片片薄云在这黑夜中飘动。 越临近离开，古珏越感觉到一种悲伤在心中弥漫开来。明明只待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可为什么这么舍不得呢？ 也许是因为在这里，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且她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她可以信任这个人，也因为这个人她出逃的意愿更加强烈了。 “小珏，你没等多久吧？”池雁把车停好，从车上走下来问道。 “池小姐，你好，又见面了。”言迁澄站在古珏身后，微笑打招呼道。 池雁朝言迁澄象征性点点头，回以一个微笑。今天她依旧穿了一身黑衣，不过是行动时才会穿的，她是才工作完，还是……古珏忍不住提高了警惕。 “我也是才和阿玲说完话，没等多久。” “嗯，那就好。说吧，你要跟我讲什么事？”池雁伸手理了理披在肩前的头发，淡淡问道。 古珏觉得今天她说话比起以往好像少了点活力，或许她没睡好，也有可能是被自己搞得心情不好。毕竟以前惹她生闷气，是常有的事。 “你应该看到了吧，我拿着行旅箱的。我要离开玉城。”古珏拐弯抹角地说着，只求能不让池雁一下子发火骂人。 “啊？你现在就要跟我回家吗？”池雁似乎还在状况外，好像她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果然还是直接说吧，不然她反应不过来。 “嗯……不是，我是说，我要和言迁澄去其他地方，我要离开老不死，独自生活。”说到后面，她声音放小了些，每次自己害怕或者别扭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降低音量。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们了？”池雁说话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她走近了些，焦虑溢于言表。 “不是，我就是想自己出去，谁也别管我，没有不联系的意思。”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古珏。”听起来她很生气，甚至还叫了自己的全名，借着灯光其实看得出她身体微微有些发颤。古珏正准备开口，却发现周围冒出来许多打手，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要逃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古珏清清嗓子，直接十指扣住言迁澄的手说道：“因为我想做我想去做的事，而且我找到了我喜欢的人，阿澄。池雁，你应该记得我们小时候同院子被老不死拖去治疗精神病的孩子吧，她当时亲了我一口，所以才被抓去治疗的。” “呵，我当然，知道啊……我问你，在你心中我是你什么人？”古珏听见池雁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感觉池雁要哭了出来，她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啊……古珏感到有些为难。 “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把这些告诉你，是我觉得你会理解我的选择。而且，你想一直被老不死这么管着吗？”她一股脑地把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掏了出来，因为她相信池雁会放她走。她又开始在一个人身上下注，这是第二次了，她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嘱托送到老不死手下养大的，而池雁是老不死的亲闺女。因为没有血缘，自己可以轻易逃脱老不死的控制，可是池雁不行。看起来她似乎一直被宠着，但她和自己是一样的，是笼中鸟，古珏深知这一点。 “朋友……朋友，好，好啊。”池雁反复琢磨着“朋友”一词，随后她仰起头，冷脸喊到，“古珏，我给你十秒钟，如果你还在我的视野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古珏被池雁这突然的态度转折给愣住了，她这是放自己走了吗？ 好在言迁澄及时开口回应道：“谢谢你，池小姐。” “走啊，你们站在这里是等着我把你们打成筛子吗？”池雁笑了笑，从腰上掏了把家伙出来。 古珏看见池雁动真格了，连忙拉住行旅箱，另一只手拉住言迁澄，跑了起来，她回头大喊了一句：“再见了，池雁，我们有空联系！” 随后，两人一头扎进了深邃的黑夜之中，耳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似乎到了高速路口边上。耳边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消失了，这下他们应该没追上来了吧？ 古珏停了下来，大口喘着气，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这下好了，到有点像那些异国电影里私奔的情侣，浪迹天涯。 回想起池雁准备动手的那一刻，她确实被吓到了，她没想到池雁竟然要用这种方式吓自己走。 古珏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她心里又有些难受，因为她本来不想弄成这样的，可是为什么最后两个人还是不欢而散了呢？ “阿澄，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言迁澄抚了抚她后背，淡定问道。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走吗？我可没钱。”古珏快速从刚才的情绪离抽离出来，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逗了言迁澄一下。 “当然，我说过的，我要和你一起生活。钱的事不用担心，大不了我们去打工。”言迁澄认真说道，坚定看着古珏。 古珏很开心，但她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又让言迁澄确认了一遍自己的心意，搞得好像不信任她似的。 她微低下头，飞快在言迁澄脸上亲了一下，有些兴奋道：“那说好了，你要是中途想退出得提前知会一声，不许悄悄跑了。” “那当然，我不会这么做的。”言迁澄握住她的手，粲然一笑。 “好！”古珏深吸一口气，指着高架桥中间立着的牌子上的一个城市名说道，“我们去云江吧，我在书上看到，说这里很美。” “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言迁澄牵着她的手正说着，她们四周的景色便虚化成了一滩颜料。 古珏知道，言迁澄又使了个小动作。这次她不会害怕了，她鼓起勇气抬头望了望天空——原来天上有这么多星星，它们飞快地向后移动。感觉离它们好近，仿佛只手可摘，但是又那么远，抓到的全是空气。 云彩里的水汽从面前飘过，天空一片漆黑，往下一看脚下是一片片灯光璀璨的城市，城市道路上一辆辆车画出长长的灯光轨道，楼宇间偶尔有灯四处扫射，这里的光芒永不熄灭。 她们在去往云江的路上，她不知道到了那里会遇见怎样的人事物，但是她知道那里一定有属于她的新生活。 她充满了信心，因为她已经决心去做了，而且她的身边还有阿澄，什么都不用害怕。 她相信，她们一定会过上真正想要的生活。
第20章 尾声·树高千丈 离开玉城后，我们在云江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好景不长，老不死派人找到了我们的住处，所以我们不得不离开这里。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我们决定每一个地方只停留一年左右。虽然这样很辛苦、很麻烦，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我和阿澄去了好多好多地方，看到许多美丽的风景，畅快极了。其实我做梦也没想到，年轻时在心中暗自许下的愿望竟在不知不觉间实现了：身边人常在，览遍世间大好河山。就算我身边只有阿澄，我也满足了。 说到阿澄，我突然想起来刚和阿澄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会和她吵吵架，因为我老觉得这太不真实，她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我不值得她这么费心。我们也不大吵大闹，就是各自生闷气，我坐床的这头，她坐床的那头，谁也不说话。 每次我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先说话，先说话就输了。可是我一听见她哭，我就知道我做错了，都怪我这别扭的性子，非要拐弯抹角地试探、询问，往往这个时候我会在心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接着我会立马道歉抱着她一起哭，哭过之后，两个人再回忆之前的争吵，承诺下次有问题直接说，也不要留旧账、翻旧账。这听起来似乎挺蠢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天真可爱啊，因为这是我们自己消解愤怒与不满的方法和暗号。 我们就这样小打小闹着，慢慢的，我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阿澄真的会长久而稳定地爱着我。讲到这里，其实我有点惭愧，我想我的爱是不及她那么深沉的。我心里很清楚，她活了那么久，看着所谓我的转世在这人世间来回流转，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恋人之情，那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感情，但这也属于爱。 我能怎么做呢？我只能这一辈子一直陪着她，爱着她，我不会去问她以前的事，感受如何。因为这是她的隐私，除非哪一天她主动和我提及这些事，我会认真听她讲的，但她没有讲。 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不问她，不也是害怕她直接逃走了么，她可能也是这样想的吧，她怕我觉得她很奇怪，或者嫉妒她那长久的生命。不，我不会这么觉得，我想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诅咒，她一定很痛苦。既然如此，我何不用我的时间让她好过一点呢？我这短短的一瞬，如果能在她漫长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想她会好很多，至少曾经在一起过，她可以回忆我们同行的时光。 就这样相互扶持着，我们走过了十年，爬过高山、走过草原、游过沿海……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池雁写的。至于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在这里就不详谈了，因为只要她想找，她始终都能找到我。 打开信，还是那龙飞凤舞的字。她说老不死走了，现在“小院子”是她在管，这点老不死做得还挺厚道。他走后，池雁倒是把书房里的那些玩意一捐、一理，摇身一变成了爱国收藏家，如今一门心思做着宝物鉴定的行当，赚了不少钱。这下好了，“老不死”成了“老死”，可喜可贺。和他耗了这么多年，大家终于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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