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王上可以不用下车,等着崔献出来迎接就好。 可对方是王傅,就是她的老师, 天地君亲师,哪怕是王上也得礼待自己的老师。 云丞淮对老师有着天然的尊敬, 又没有王上的傲气, 并不觉得下车等着有什么不对的。 得知她亲来,崔献还是没有出来, 出来的是家里的女公子崔深。 “不知王上驾到,臣有失远迎, 还望王上海涵。” 崔深跟许拓是同科,同样家世显赫, 她还是状元, 如今官职礼部员外郎, 从五品。 状元本该是那一科最耀眼的一个, 翰林院出身,几年后还是从五品。 显赫的出身, 给了崔深最好的教育,却也让她在官场上步步艰难。 看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崔深, 云丞淮不免在心中感叹了几句,这才问:“崔深,王傅呢?” 崔献本该早就去王府任职了,但她遭皇帝那样侮辱,一个有气性的人也不会妥协。 崔献称病,云丞淮禁足都结束了,都没有到王府上课。 众人皆知,崔献生病是假,为此抗议皇帝羞辱是真。 皇帝敢羞辱崔献,还敢杀了崔家人吗? 像皇帝这样,权衡利弊者,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云丞淮身为楚湘王亲自来拜见,是给崔献一个台阶,也是给皇帝一个台阶。 太女姐姐的用意,她已经猜出来了,因此一大早就过来了。 她来了,崔献没有出来迎接,而是崔深出来,看来心中怒气不小。 她也不介意,在她的认知里面,没有老师要出府迎接自己的学生的,哪怕她现在的身份是王上。 崔深忙道:“殿下,家母病重,卧床不起,恐不能接待殿下了。” “这样啊。”云丞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挥手让小北把东西送上,“这是王妃从西北带来的特产,算是补药,拿来给王傅补补身体。” 崔深忙让身边小厮接下,“殿下客气了,如此,臣就替家母收下了。” 她应了一声,“嗯,那本王先走了,过两日再来探望王傅。” 想来崔家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 但崔深还是道:“殿下不入内喝杯茶吗?” 邀请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云丞淮也不点破,知趣道:“就不打扰王傅了。” 崔深立即道:“殿下慢走。” 看吧,还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转身回到车上,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崔深已经往家里走去,都没有遥遥一送,装都装不了一点儿。 “殿下,回府吗?”小北问了一句。 “去春安楼,打包些吃的再回去。” 春安楼里面有几道西北菜,是沈流年喜欢吃的,三五天的就要让人去买一回,她想着,既然出来了,就带些回去。 小北眯眼笑了笑,“诺。” “改道,去春安楼。” 云丞淮听着小北的吩咐,没有多说什么,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 冬日里寒冷,还好车里暖和,她没有太感觉到。 她看着街市上的人,满眼的笑意,过两日就要过年了,上都城已经有了年味。 小孩子们大多都穿上了新衣,在街道上玩耍,大人冻的直跺脚,她们倒是一点儿都不畏寒。 看了一会儿,云丞淮就收回了视线,只有在沈流年身边,她才有在这个世界的感觉,一旦离了沈流年,她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置身事外的感觉不太好,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混沌。 云丞淮闭上眼睛,脑袋里面开始复盘穿越过来,这一月发生的事情。 她总觉得沈流年在做些什么,对方却不告诉她。 沈流年对她的态度,大概就是,她自己发现的可以说,或者是需要她配合的可以说,剩余的,别想再知道什么。 这只能说明,沈流年没有信任她,只把她当成了暂时的合作伙伴。 云丞淮摇摇头,任重而道远啊。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由于停的太快,她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下。 “殿下,您没事吧?”小北担忧的声音传来。 她应道:“本王无事,发生何事了?” “差点儿与人撞上了,殿下稍安。” 云丞淮撩开帘子看过去,只见是发丧的队伍。 “小北,婚丧嫁娶,我们该让。” “诺。” 婚丧嫁娶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她可没有那么没眼力见。 而她有眼力见了,人家却不放过她,“楚湘王云丞淮,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派刺客杀我使团中人,目无王法,是要与我北齐开战吗?” 好大的帽子啊,云丞淮看到很多人都停下来围观,指指点点的什么声音都有。 “真的?楚湘王真的杀了北齐使者?” “人家都找上门了,还能有假?” “如此,万一北齐与我们开战,都怪楚湘王了。” “就是,百姓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被这个王上给搅了。” “嘘,不要命了?” “不过,我听我人说,大理寺跟禁军一同查出,此乃有人陷害楚湘王。” “你是说夺……” “不可说出口。” 外面百姓议论纷纷,想来是要把她推到风波的中心去。 她能用舆论施压,别人也能用舆论对付她。 只要不是什么疯癫皇帝,总要考虑舆论的历害的。 百姓不会追根究底,只会看事情的表面,别人想让她们听到什么,她们传播的就是什么。 大多百姓都比较淳朴,相比于夺嫡,传播的范围有限,多在一些有点儿家底,或者是书生只间口口相传。 大部分百姓就是,谁做皇帝与她们无关,谁能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才是好皇帝。 而两国开战,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百姓。 和平日子过了没几年,又要开战的话,勋贵世家该吃吃该喝喝,百姓受到的苦难,则不是人能想象的。 马车外,小北上前问道:“你等是北齐使团的人?” “是,楚湘王派出刺客杀我使团中人,必得给我北齐一个说法。”为首之人叫嚣道。 小北嗤笑一声:“笑话,是大理寺定案了?还是禁军查出来了?陛下让禁军协助大理寺办案,足以说我南秦对此案的重视,就凭刺客身上区区两块信物,你们就像栽赃到我家殿下身上?未免也太好笑了吧,安知不是你们北齐自己排的一出戏?” 使团中人怒目看向小北,其中有人高声喝道:“放肆!区区一内监有何脸面说话。” “你国太女殿下,能养内监为妾,我的内监为何不能说话?”云丞淮撩开车上的门帘走出。 一身黑色镶金边的武服,这都是沈流年帮她准备的,外面穿一身毛茸茸的长大衣,头发利落的全部束起,唇红齿白,眸子亮如星辰,让人知晓何为面如冠玉的俊俏小郎君。 众人一看便知,这是楚湘王。 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内里没有二两墨。 然而她的话,却让众人感兴趣了,北齐太女殿下还有这癖好? 使团一众人,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使团为首之人冷笑道:“楚湘王殿下好大的架子,你的奴婢不懂事,我等还不能教训一句吗?” “我的奴婢,何须别人教训。”她一把抽出旁边安远的刀,直接甩向使团马车上的北齐的旗子,一刀掷出斩断了旗杆。 使团中人吓了一跳,指着云丞淮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使团遭遇刺杀,此事不是本王做的,不管是谁,也别想往本王身上泼脏水,你等当我楚湘王府好欺负吗? “还有,本王很好奇一件事,若真有刺客,杀的不是长孙仪,不是你,不是你们这些官员,反而杀了两个随从,什么刺客这么没用,一个官员没杀到,只杀了两个随从?据说刺客十几人,你们使团护卫都在驿馆外院,恐没有那么快能赶到吧?” “刺客没杀到重要的人,反倒是留下了我楚湘王府的证物,她们不像是刺杀的,反倒是送我楚湘王府的证据去的,况且,顾以柳顾世女已经查证,对方是仿制我王府令牌,仿制我王府令牌不用金银,也不知是哪家的刺客,也太穷了些。” 她家王妃腰缠万贯,有资格说任何人穷。 说着,云丞淮的声音冷了起来,“你们明知道查案进度,还要到此拦截于本王,难道欺我秦国无人?” 云丞淮一番话有理有据,百姓们纷纷调转了矛头。 “是,你们北齐人也别欺人太甚了。” “不是我们做的事情,还要赖在我们身上,当真是可恶。” “案件已经查明,东西不是楚湘王府的东西,你们非要追着不放,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自己演的戏太假,被看了出来,开始耍无赖了不成。” “哈哈哈哈哈,没错,北齐人最爱耍无赖。” 南秦北齐停战还不到十年,国仇家恨百姓们可还没忘呢,嘲讽的话毫不留情。 北齐使团中人脸色一阵变化,异常的不好看。 “就算不是你楚湘王府,也是你们南秦人,你们南秦必须给我们北齐一个说法,否则别怪我北齐大军压境了。”她们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来啊,怕你们北齐不成。” “说不定就是你们北齐演的一出戏,为了开战,脸都不要了啊。” 云丞淮抬起手,示意众人噤声。 她的嗓音微沉,“所以,不管我秦国最后查出来什么,北齐都要与我们开战喽?” 她的眸子冷冷的,算是看出了北齐的意图。 北齐使团没有说话,似在想怎么回答。 她高声道:“若北齐大军压境,本王必定率兵到湘州,也就是本王的封地,与北齐死战,绝不让北齐人踏入我国土一步,除非从本王的身体上踏过。” “战!!!” “战!战!战!”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百姓们开始大声呼喊起来。 百姓其实是很可爱的一群人,她们为生活奔波不喜战争,可当有别国挑事,也绝不会退缩。 云丞淮的一番话,激起了南秦百姓的战意,堂堂王上要是真的能上战场,她们有什么不可以的。 北齐使臣被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准备好的说词,全部没用上,她们没想到云丞淮反应这么快,还调动了民心。 在别人的国土上耍横,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够不够格。 云丞淮可不管她们想没想好,趁她们没有反应过来,高声吩咐道:“安远,开道,冲过去。” 她回到了车里,外面的安远开始下令。 “侍卫队,拔刀,防御。” “诺。” 十几个侍卫拔出刀围住马车,安远又道:“府兵持长矛,排成一排,前进。” “诺。”
179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