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竹疑惑道:“合作在人前,人后为何还要装。” “王妃,我看楚湘王不像是装的,而是本性如此。”徐嬷嬷年纪大,看人老辣些。 一般跟在出嫁女身边的嬷嬷,那都是精心培养过的,腹中成算堪比上战场数十年的老将军。 身边奴婢的话,沈流年听在耳朵里,唇抿起薄线,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云丞淮的本性如何,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中,她们是短暂的达成了合作,一旦对方出现了什么问题,她会随时结束合作。 沈流年只想在不拖累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沈家陪嫁奴仆那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跟着她从西北远来上都的,她如何能把她们的命丢在这里。 沈家陪嫁明面上何止十里红妆,暗地里的铺子田产,还有一大盒子的银票,陪嫁而来明面上数百个奴仆,再加上没有公开的奴仆足足有上千人。 沈流年对着一旁的北竹道,“北竹,叫成露过来一趟,拿着令牌去前院兵营。” “是,王妃。” 经过一日的改称呼,沈流年身边的人私下也没有称呼姑娘了。 其实是徐嬷嬷昨晚叮嘱的,眼看云丞淮粘着沈流年,两人长时间在一起,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她们身为沈家奴仆万不能给主子添麻烦,礼仪上须得用心了。 ...... 巳时,各大牙行带着人来了,沈流年忙于选人,云丞淮则见到了赵长史。 赵长史赵哲,乃二甲进士出身,又考了庶吉士,后入东宫为正五品大学士,前途本该一片大好,后为家族所害,差点儿被发配,是太女云承继做主,把人安排到了楚湘王府,做了王府的从四品长史。 看品级是升官了,实际上王府长史,哪能跟东宫大学士比。 直接从前途无量,变成了前途黯淡了。 有出息的王府长史,以后去到封地,那在封地几乎算的上高官了。 可惜跟着前身这个作死的,前身禁足十年,王府属官又能好到哪里去。 云丞淮的目光放在赵哲的身上,对方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不像是官员,更像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家。 “殿下。”赵哲看见她,忙弯腰行礼。 “赵长史不必多礼。”云丞淮眼眸带笑,示意赵哲坐下。 一旁的小北亲自动手煮茶,自从她赶走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又跟沈流年一起整治了王府,前院就没有了婢女,除了府兵就是护卫小厮,她们哪懂煮茶。 等沈流年选好了新人,再培训两天,新的婢女上岗后,就不用事事麻烦小北了。 赵哲惊疑,王上什么时候这么温和了,面带笑意不说,对她格外的亲切。 楚湘王府的属官,多是东宫安排的,武将则是老镇国公安排的,这些人王上向来不喜,反倒是喜欢那些自己招来的门客,一群无用的书生,只会吟诗作对,每日消耗王府无数钱财。 赵哲在云丞淮大婚三日后就离开了上都,去湘州处理王府事物,对期间发生的事情只知大概,不清楚内情。 “殿下,湘州事物暂了,臣得了殿下禁足的消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不知其中可有内情?” 以往这些事情,赵哲是直接去问别人的,因为她问了,王上也不会告诉她。 她见王上今日不一样,就试探的问了一句。 云丞淮回想了一下原因,让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赵哲犹豫了一下,正要换个话题,云丞淮道:“我那日吃多了酒,传出了些是非,叫有心人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前身平日里就用下巴看人,酒后胡言是常有的事情,经常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之前都是小惩,这次禁足一个月,算的上比较重的惩戒了。 “殿下,陛下不似当年,望殿下谨言慎行才是。” 满朝大臣看的真切,特别是那些老臣,从陛下登基就在朝上的,大多看的明白。 赵氏一家当年在上都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一门五翰林,若不是行差踏错,门第何等显赫。 赵哲家世好,又是神龙元年入朝的,翰林院起步,是天子近臣,对当今陛下是熟悉的。 云丞淮不是前身,她自然明白赵哲的意思,伴君如伴虎,陛下是君不仅是母亲。 “多谢赵长史提点,本王明白。” 有些话赵哲不好深说,见她应了,觉得该不会是敷衍吧? 也好,以前王上是敷衍都不愿意敷衍的,成婚了之后,终于成熟了。 云丞淮看赵哲的脸色,就知对方不信,她笑道:“我家王妃有孕,不为别的,单为孩子,本王也不能像往日那样肆意妄为了。” “何况,之前本王不喜王妃为商户女,细细想来,她与本王一样都身不由己,往日是本王想岔了,如今她有了本王的孩子,不管是看着我俩同病相怜的,还是孩子的份上,本王都不该连累了她。” 她一番推心置腹,惹的赵哲坐立难安。 云丞淮起身弯腰行礼,换了个称呼道:“先生,本王知你才华,也知你是太女殿下的人,但太女是本王亲姐姐,本王是不喜欢她处处干涉,可也是信她的,你既入了王府,与本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因此,本王才敢与你推心置腹。” 赵哲蹭一下站起来,眼框含泪躲开了她的礼,然后自己行了个大礼道:“殿下,臣誓死效忠殿下。” “先生快起。”云丞淮一边扶起赵哲,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赵哲的才华她肯定是认可的,能中进士的人,那可比高考难多了,那是考公,考的还是国考,能考上庶吉士,是国考通过了,再选两拨,通过率何止是万里挑一。 这样的人才华肯定没得说,再加上太女看重,又能把湘州事物处理的好好的,不仅有才华,能力也够强。 云丞淮昨日坐在书房,把王府属官都列了出来,挨个的盘了她们平时的表现与背景。 楚湘王府的属官,不说多优秀,但都能各司其职,能各司其职做好本职工作,已经是不易了,若让她们做些别的,想必是能做好的。 而其中心有成算的,当数赵哲,本来她想等见了王傅再见赵长史,今日倒是先见了。 她对赵哲的一番话,也是她想对王府属官说的。 以后双方要经常相见,她的改变要先让王府属官知道。 还有一点,属官中有皇帝跟东宫人,有些话该通过他们的嘴,传到皇帝跟东宫的耳朵里才行。 这两日王府里面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的也传了出去,不仅是皇帝跟东宫,那些皇女们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她的变化正通过各种渠道传出去。 也就这几天了,等到沈流年控制住整座王府,王府便会如铁桶一般,她们想让消息被外人知道,外人才会知道。 后院跟府兵交给沈流年了,府中属官是文官,认的是她这个王上。 长史赵哲是属官中的重中之重,她必须先得安抚好了。 云丞淮是觉得,自己入乡随俗太快了些,为着以后的日子,她要做太多事,难免要走一步看三步,甚至是看十步。 赵哲起身重新坐下,红着眼框,犹豫了一会儿道:“殿下,太女殿下并不是要干涉王府事物,而是算计王府的人太多,太女殿下想要护着你。” 护着她?云丞淮一愣,前身的记忆里面,对这个太女殿下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对方掌控欲太强,把她的王府里面安排的全是自己的人,她一言一行,都要派人来规劝,前身可太烦太女了。 两人又不能经常见面,靠的多是宫人传话,传来传去的,又总派人教训,一来二去的,前身对自家太女姐姐都要从烦到恨了。 云丞淮轻笑出声,“本王当初年幼,把太女殿下的苦心,当作束缚,实则是辜负了太女殿下的爱护。” 前身是叛逆期,入住王府后,心里想的是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面对太女处处的安排,可不是觉得束缚。 赵哲含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殿下能与太女殿下解开心结,自是好的。” 今日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讲的深了,估计就要说到夺嫡了。 赵哲本想说云丞淮跟太女解开心结的好处,想了想还是觉着太着急,就把一番话憋在了肚子里。 “其实本王有一件事情,想让先生去做。”云丞淮现在是内忧外患,刚稳住了沈流年,双方达成了不算可靠的合作,外面的事情,她除了安远,就没有人用了。 这件事不适合安远去做,她就想到了赵哲。 赵哲又起身行礼,“殿下尽管吩咐,臣必将竭尽全力。” 古人礼仪太多,说上几句,便要行一次礼,云丞淮无奈,只能回礼。 “王妃有孕,外面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要你在外面散布一些流言。” ...... 云丞淮在书房与赵哲长谈,正院沈流年听着婢女的汇报。 “王上对长史说,她与王妃都身不由己,以往她对王府苛刻,是她想差了,还说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连累到了王妃。”一个身穿小厮衣服的人汇报道。 楚湘王府上下,所有重要的位置都让沈流年的人占了,整治完之后,沈家几百个人填进去保证王府的人运转,人是少了,但王府并没有瘫痪,比以前还有序些。 新买的婢女做不得什么细致活,那些杂活容易上手,选完人就分配过去了。 伺候在王上王妃身边的细致活,或是能出来待客的婢女,那都是精挑细选的,新买的人暂不得用,估计得等个十天半月学习。 王府前院的管事小厮是沈家人,后院的婆子奴婢是沈家人,王府发生什么,沈流年哪能会不知道。 云丞淮跟赵长史的对话,就是在门外等着伺候的小厮听到的。 小厮把云丞淮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听的房中之人面上惊疑不定。 徐嬷嬷上前一步问道:“王上当真这么说?” “奴才丝毫不敢胡说,王上说了,她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对王妃好些。”小厮听到质疑忙解释道。 小厮是沈家奴仆,她们当然相信小厮不会胡说。 这样看来,云丞淮的变化果真是因为孩子,徐嬷嬷叹气道:“自古坤泽不易,嫁人全凭运气,姑娘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对徐嬷嬷来说,逃离南秦几乎是九死一生,与其冒险,若云丞淮为了孩子善待自家姑娘,不如在王府好好经营,未必不能搏出一番天地。 沈流年对云丞淮要不要对她好不感兴趣,她脑袋里想的是赵哲这个人。 “赵哲不是在湘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厮回想了自己听到的那些话道:“赵大人说,她得知王上被陛下禁足,才赶回来的。” “仅是如此?”湘州事物何等重要,赵哲怎么为了区区小事回来,沈流年眯着眸子,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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