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心中好奇起来,偷偷揪过洛宸的衣袖摇了摇,低声问询:“他和你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说的同时,眼神中不自知地就浮上了期待和兴奋,分明是在等着听什么不得了的故事。 洛宸睨着陆晴萱一瞬,笑意慢慢地爬上玉眸。她轻挑眉眼,倾身在陆晴萱的耳畔悄声说了两个字:“捉奸。” 陆晴萱:“……” 洛宸说完,即刻便又直起了腰身,因着这两个字,也不知陆晴萱想到了什么,耳朵根子登时就热了起来。她对此更为不解,还想问得再详细些,郝江化却在这时开了口:“洛大人今番唤小人前来,有何贵干啊?” ——巧了,我也想问,你捉奸和他今晚来又有什么关系? 陆晴萱在心里急得直哼哼。 大概是有段时间没在绛锋阁了,随洛宸出来的这些男人早已在洛宸的“纵容”下变得不再那么“守规矩”。不等洛宸开口,钟山居然抢先一步道:“嚯——郝老板记性可以啊,‘洛大人’这三个字我可是改了好久。” 洛宸:“……” 陆晴萱扶着下巴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想到洛宸一听见“洛大人”三个字就面无表情闷着的脸色,居然一时觉得她这样反倒甚是可爱。但她嘴上不敢说,只能在心里偷着乐,不然,洛宸刀子一样的眼神一会儿又该像剜钟山那样剜自己了。 郝江化谦逊地朝钟山笑了笑,洛宸的眉头则并不惹人注目地蹙了蹙,随后,她从身上掏出先前复刻好的那一份地图,径直拍在了郝江化面前的桌子上。 男人们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陆晴萱却知她是在故意端架子,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 洛宸:“……” 她眼神冷冷地睨向陆晴萱,盯了片刻又将目光停落在郝江化的身上,道:“郝老板,今番请你来,是要你帮我鉴定一样东西。” “诶,是是是,洛大人吩咐,小人一定照办。” “你仔细瞧瞧这上面是什么文字,写的是什么?” 郝江化一边点着头,一边恭敬地接过洛宸手里的那张纸,随后竟也一丝不苟地趴在桌子上反复端看起来。 陆晴萱一直盯着那张纸,洛宸则时不时盯着窗外那愈来愈深的夜色,不知在思忖什么。 过了有两盏茶的时间,郝江化站起身来,对洛宸恭敬道:“洛大人,据小人鉴定,这应该是一种古苗文。” “年代呢?” “这个不好确定,虽说古苗文已数百年不用,但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毕竟,天下之大,应该还是会有人晓得这种文字的。” “你晓得吗?” “啊?”郝江化抬眸一愣,陡然明白洛宸所指,立刻笑得颇有些为难,低声道,“小人不过一个经营古玩店的,怎会晓得这般高深的东西?” “哦?经营古玩,莫非平日都不做研究的?”洛宸说话总是那般隐晦,但是明白的自然明白。郝江化一听这话,当即跪了下来:“大人息怒,小人确然不知,但是小人先前在苗疆一带经营时,认识一位名叫栖梧的人,她应该是晓得的。” “栖梧?”洛宸心道这名字也甚是奇特,又问,“她现下住在何处?” 郝江化一听,赶紧接过蓬鹗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一个地址,恭恭敬敬拿给洛宸。 “如此,辛苦郝老板了。”洛宸这才满意一笑,“夜色深沉,烦请郝老板留宿一夜,明日我叫人送你回去。” “有劳大人,有劳大人。”郝江化依旧笑得礼貌又谦恭,直到洛宸和陆晴萱出了屋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才弯着身子退回屋内。 陆晴萱余光瞥见这一幕,禁不住又笑起来。 “可笑够了?” 临到房门口,陆晴萱还在跑神,不料洛宸猛然停住回过身来。陆晴萱只觉面前冷香萦绕,下一刻她竟毫无防备撞进了洛宸怀里。 “你这人……怎么这么……” “小心眼儿,是么?” 陆晴萱哪里想到洛宸会将这几个字直接说出来,一时被憋得红了脸,她赶忙狡辩:“不是,我没说!” “晴萱。”洛宸唇边含笑,眼底漾波,对着有些小闷的陆晴萱道,“我前夜沉疴发作,今番才新愈,怎的倒是你的脸色时不时变得那般红,莫不是病了?” 陆晴萱就知道洛宸会拿这个来揶揄她,只闷了脸色不吭声。洛宸不动声色,仍偷眼过来用眼风扫她,却不知,提到沉疴,陆晴萱又想起来那天晚上。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晴萱突然对洛宸道:“那一夜我替你行针,瞧过你的病……” 洛宸闻言一怔,又见她失了先前快意,想起她白日就言说为自己看病一事,柔声问道:“如何?” “我瞧不出……”陆晴萱的话里带了深深的自责,叹着气直道,“是我自个儿医术不够,解不了你身上苦痛。” “十年之症,怎可一日消解?苦痛不过一夜,却也不曾伤及性命。” “可那是因着有凝露丸缓解,倘若没有呢?”陆晴萱神色凄迷,可见她对此事究竟有多在意。洛宸翕动了两下嘴唇,终究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也只是叹了口气,对陆晴萱道:“世事无常,人,也各有其命。晴萱,我们强求不得。” ——是强求不得。可陆晴萱总觉不甘。 “好了,莫要想了,明日我们还得赶路。”洛宸温言安慰,见陆晴萱仍有不快,只得又道,“下次定不会瞒你,告诉你,让你放心。” 陆晴萱听她这般向自己保证一般说着,终于牵着嘴角笑了——可这病症不消,她又怎么能放心呢…… 因着洛宸离开房间时已然嘱咐了众人:明日启程,早些休息。是以,所有人都在收拾好东西之后早早上了床。 陆晴萱躺在床上,也暗示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洛宸此时就在她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而且如她所说,虽然这沉疴已有十年,不发病时——好似确然对身体没什么明显的影响。 于是她不再强求自己去纠结这些不明结果的事情,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也就不知不觉想起洛宸所谓的“捉奸”一事。 她的心情有点微妙,侧过身子盯着洛宸,见她正阖着眼睛,亦不知睡着没有。 “洛宸……”她试探着轻唤一声。 洛宸果然低声回应她。 “你……就是……” “嗯?” “就是你说的捉……捉奸……是什么意思?”陆晴萱几乎快要缩到被子里面去了,她都不晓得自己是如何把这句话问出来的,心里料定洛宸要来嘲笑她八卦。没想到洛宸居然慢慢坐起来,倚靠在了床头,很认真地道: “当年,我领命刺杀一名朝廷要员,冲进他家卧房时,正巧遇到他与一名女子相欢。我不喜杀人,且我要刺杀人员的名单和画像上均无此人,我只好将那女子打昏,再行动手。” 陆晴萱用被子挡了下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也几乎要直了——目睹男女相欢她也好意思说出口,还动手把人打昏,这万一要是正进行到要紧处,岂不是……诶呦…… 洛宸没看见她这些羞于启齿的表情,只闷声又道:“因着害怕那女子醒来后,见满地尸首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另生事端,便打算将她带远一些再做处置。怎料走到郝江化的古玩店时,他正好经营完从外地返家,因着归家不见妻子出来找寻,与我撞见。晴萱……” “……什么?”陆晴萱正猜想这女子定是因为丈夫常年在外心下寂寞,又仗着家里有些钱财,才与这要员老爷勾搭上,没想到洛宸突然就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一时应答不及。但听洛宸道:“你说,这难道不算捉奸么?” “……算……算……”陆晴萱简直不晓得要怎么回答,只能尴尬着笑问,“你那时既是刺杀,想必也不想让人晓得你的身份。他又怎会晓得你是阁主的?他居然会信你?” “那是因着我同他说,我是‘风凛剑阁’的阁主,此番携阁中弟子拜会老友,酒醉后夜宿其家,不料竟遇其与这女子偷情。我平生最痛恨薄情之人,打算将这女子带去告官。他忌惮我有功夫在身,又因着偷情一事并不光彩,便与我达成契约,互相保密,不再追究。即使那女子后来有所醒悟,因是这等不光彩之事,也断不会透露半个字。” 陆晴萱:“……” ——不怪那郝老板这么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拿着人家这么大一个把柄,估计人家也没心思敢怀疑你了。 “人家都那般讨好你了,你不还是将偷情一事对我说了。” “那是因着你想听啊。” “呵……呵呵……”陆晴萱笑得既僵硬又有些意味不明,洛宸却重新躺了回去,合上了眼。
第22章 幽林影 翌日,众人用过早饭,各自去马厩牵出马匹,开始分装行李。 这是陆晴萱的考量,将食物和水平均到每一个人,可以确保意外来临时,每个人都拥有最大的生存概率。待一切准备妥当,巳时时分,他们便动身前往藏兵谷。 郝江化因着和他们不顺路,还想着利用这次机会,去扈州见一见自己生意上的老朋友,便一早向众人辞行。不过辰时,他已先一步离开了客栈。 出了镇子,一路往西南方向走,有很长一段路程几乎看不到人家,且在距离镇子百里左右,还有一片苍莽的树林。陆晴萱推算脚程,他们很有可能,要在那片林中度过他们启程后的第一个夜晚——还真是没舒服几天,就又要过这种流浪生活了。 不过陆晴萱不怕,她之前时常随娘亲上山采药,露宿山林是常有的事,只是如今…… 想着想着,陆晴萱就忍不住偷眼觑向洛宸,见她眉目动人、神色正舒,于是禁不住牵起了唇角。 ——如今,她更不觉得这有什么了。 众人踏着秋风,一路上有说有笑。陆晴萱性格开朗,与蓬鹗等人相谈甚欢。洛宸多数时间但笑不语,也偶尔插几句,准能带动气氛。 行出数十里,路过一片矮木丛时,忽听得其中一丛矮木中,有动物钻行时发出的响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功夫在身,五感通透,这般声响自是瞒不过他们的耳朵。故而,所有人几乎同时将目光聚在了那一处。 洛宸心头的疑虑陡然又加重了几分——那声音可不似寻常动物路过,倒像是在刻意窥伺什么。 众人停下马,神经一下子绷紧。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陆晴萱低声对洛宸道,同时也因着“东西”二字不由得蹿起一股凉气。 ——那不是人,不是野兽,也不是鬼,而是“东西”。 ——东西,是未知。 现下四围寂寥,又适逢阴沉天气,秋风在稀松干枯的叶缝间摩挲,发出沙啦沙啦的轻响,无甚规律。未知,将每个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恐惧骤然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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