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何必?” 萧景千嗤笑一声,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我知道,我这人头也并不值钱,”顾盼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军面前无戏言。有这一张军令状,纵然我是皇上还是太子,如若有一次我预测军机不对,将军拿我试问便是,要杀要剐要其他均随将军。” 萧景千看他诚意十足,笑道: “说吧,事成之后需要让我做什么事情?” 顾盼将眉目中的冷淡尽数收敛,他的话语忽然温柔了起来:“我想让昭阳将军守护漠北一方太平,还给大雁城原本的大好河山,帮我和小郡主带个信,说他盼叔一切安好。” 顾盼双手合十,他朝着萧景千微微俯下了身,说道:“其他念想再无,只是看到国_家危难之际,心中有愤懑之气难出,三尺微命,若能为大雁城略绵薄之力,也算是无愧贫僧此生。” 这倒是挺简单的。 毕竟也是花颜的救命恩人嘛。 “无妨。这倒是简单的很。高僧快快请起。”萧景千抿嘴笑了一声。 顾盼开始娓娓道来几日前发生的事情。 直沽县,天垓镇。 烈日炎炎下,往昔荒无人烟的大道上,男女老少不同的人正眼巴巴的排着长队,人群熙熙攘攘,从西村口排到了最南边到的巷子。 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端着一个碗。他们都是饥肠辘辘的人,有的是三天没有吃饭,有的是被迫靠着扒着树皮熬汤喝,很是凄惨。 而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身穿豹服腰系紫绦的人正在用巨大的汤勺搅着锅中的粥,所有人盯着粥的眼睛直发绿。 有个体型瘦削的人已经等不及了,他已经排了三个时辰了,他用汗巾抹着额头流下的汗滴,不断地催促着:“大人,这粥什么时候才能熬好,好歹分我们一口吧上热乎的了。” 说到这时,人群后方的有个饿到皮包骨的孩子开始不断地哭嚎起来,最终一直喊着“饿呀饿呀”,他身旁的大娘一直万般无奈地哄着。 可是大家都看在眼里,那熬粥的锅本就很小,熬的粥又很少,总共也就够几十人吃,这队伍已经排上了几百几千号人了,想要分到一口何其不易。 而所有民众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毕竟有的分就不错了,如果一言不合就冲动向前,怕是下场十分惨烈了。 没想到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他也瞪了一眼那个青年,极其不耐烦地说道:“得了你,有的吃就不错了,这是挑三拣四的,我们县令也就这点儿粮了,你们感恩戴德还来不及。” 那个体型瘦削的人听到这话也不再说什么,毕竟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挨上皮肉之苦,轻则拉过去当街批一顿,重则被其用棍乱打。 但是人群中间的乞丐早已经对这种惩戒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从人群最中间挤得出去,向那官人赔上一脸笑意,他还是不信邪,从人群中间冒的一声:“我看这粥是不是……是熬好了?先给我盛上一碗吧。你行行好,给我盛上一碗吧。” 那管事儿的当然是不可怜这种人,他先是冲着那乞丐一笑,随后一巴掌拍了过去,十分严厉的诘责道:“叫花子还想吃饭,癞蛤蟆真是想吃天鹅肉了!给我后面排着去。” 说是迟那是快,那个尖嘴猴腮的人指挥着身旁的人,将一桶满满的水倒进方才熬好的粥中。 说到这时,人群后方方才哭闹的小孩忽然因为中暑而倒下,整个人群乱成一锅粥。 不少人趁着乱前往前面去取粥,这时那些煮粥的官员也都乱了心神,赶忙上去去拦,却耐不住,人多根本拦不下。 “一勺一金,一勺一金!交出银两才给你盛。都不许抢,抢的都要打板子。” 有些人刚刚取了一勺粥,那尖嘴猴腮的人一看机会上来,赶紧抓住那人的手,满眼都是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求: “来呀,来呀,有的人来抢粥了。” 可是平民老百姓又怎么可能拿出这些银两来? 后边的大娘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这副嘴脸,万般无奈的说道:“皇帝都派下的指令给各位大人了,让大人们给我们熬粥,可是如今我们这些百姓是一口也分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人嬉皮笑脸地说道:“咱们万岁是让我们熬粥了,但也没说是用多大口锅熬,让熬多少,没说让我们怎么分粥呀!” 真是太不要脸了。 后方的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 他们都挨过了这些县令手底下人的欺凌,没一个敢冲上前质问。 正在说时,人群中忽然有人穿梭,身后还有人拉着九车的货物。 “好了,大家都听我说,接下来的粥都我去熬,不要在这里排了。” 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站在那尖嘴猴腮的人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人见到这位来砸场子,自然也是不客气:“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车禾谷。怎么,是来砸场子的吗?” 女子掀开面纱,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孔,其人正是花颜,她盈盈笑道:“回这位大人,我就是来砸场子的呀。” 这是花颜刚从东瀛洲那边取回来的九车禾谷。 “我是昭阳将军派的人!”花颜拿出一张黄金令牌,那些人看清了令牌上的字差点吓一哆嗦。 多亏了这九车禾谷还没完全的送到扶桑国。 如果说哄抬物价这件事情,直沽县县城丞做得炉火纯青,那么按照这样的说法,那么能有权利购买禾谷的人也都是商贾一类的人。 花颜听说了这件事情,赶忙在集市的布告上标上有九车的货。 刚开始曲有意不解其意,但是花颜却是胜券在握。 尽管花颜禾和曲有意是没有九车的粮,花颜先是标上三车的货。然后再看县令所标的价格,说是一斛卖上一金,那花颜就标上三车的货一斛十金,直接赚回从东瀛手中买来粮食的本金。 之前尝到甜头的县令肯定是支付的起这一费用,也许很想故伎重施,故此将三车购买下,又转手用一斛四金卖出。花颜派出人将剩下的三车再卖一两五斛,还没等县令来,就引来民众疯抢。 县令的禾谷无人问津,只得被迫降到一两三斛,县令刚标完价花颜更降价,直至县令什么时候彻底亏损为止。 结果自然上是花颜大获全胜。 顾盼猜测,不用说也知道花颜必定是打开了当年顾盼给他的锦囊。但是顾盼并没有向萧景千说及此事。 久久未能听到花颜的名字,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蛮想她的。萧景千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件事是我提示她的,她倒是机灵的很。”顾盼说道。 “那么眼下该如何去做?”萧景千凛了眉目。 顾盼袖袍一挥,从袖中取出一块八卦司南来,他先是在上面拨弄了片刻,上面的指针迅速的转动起来。 刹那间风声大作,周遭枯枝连着飓风向上卷起,一股强大的罡风朝着二人席卷而来,门外还搞不清状况的铁二柱差点都没有站稳,最后指针指向了东南方向的位置。 “南岭北的位置,东瀛的人已经快要侵犯此境了,他们在山顶水畔埋伏,其数量不可估量。昭阳将军小心为上。” 顾盼思量片刻,猝地睁开眼睛:“若是昭阳将军信我,不用等通讯兵回来,将军率领一小支精锐队伍前往南岭便是,不出三日,便可有捷报登门。而且此战务必将军亲自前往,可能会有意外之喜。若是不放心,大可派心腹在此看守。” 就算是没有东瀛的队伍,其实倒也不算亏损什么。 “也罢,那就先按公子所言先行。”萧景千沉思片刻,从武器架上取下无常剑,留下师姚和铁二柱留在此地驻守,自己则带领一小支队伍到南岭一探究竟。 顾盼拱起双手举过头顶,将头深深埋在其中: “恭送将军。” 顾盼望着萧景千远去背影,把司南收回自己的怀中,一时间喟叹起来:剩下的征途,就靠她们几个人了啊。 ……
第62章 相拥怀 南岭北的山林之中, 萧景千牵着马匹打头阵,相比于她之前驻守的平阳,南岭山的地势更加陡峭,这里并没有人烟, 故此杂草葳蕤, 他们几人行进起来更为困难。 萧景千深谙“将在外有所不受”的道理, 若是东瀛真的侵犯到直沽县, 那离京畿也肯定不远了。她宁愿回去赴命受圣上责罚, 也不忍看直沽县十万苍生生灵涂炭。 师紫林戳了戳身旁的师紫厦,着实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问,他靠近对方的耳边, 低声说道:“哥哥哥,你们说今天将军今天见到的秃驴说的能是真的吗?” “紫林你不得无礼, 我倒是觉得那位高僧所言是真。可……”师紫厦托起自己的下颌, 谨慎地想道,“可军机可是能用司南算出来的?” 师紫林被他哥挨了骂, 十分习惯的点点头:“啧啧啧真不愧是我亲哥啊,想到一块了呀。不过吧, 我感觉这秃驴可能就是东瀛那边的叛徒,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听到这句话, 师紫厦瞥了紫林一眼, 旋即一手弹了个弟弟的脑瓜崩, 重新正视前方:“嗯, 知道了,不确定的事情不要瞎猜。” “哎呀, 哎呀。”师紫林吃痛,也不再说些什么。 萧景千叶听到了后方的声音, 也正了正面色,提醒道:“好了,到了山谷都小心前行。” 听到这话,大家全都噤了声。 通过山谷继续往前走,前面的侦察兵也报告说,果然见到一支东瀛队伍的营帐,而且那支队伍果然就在顾盼所说的在一侧的山崖之上。 “那边大概有多少人?”萧景千问道。 “卑职数了数,大概有三四百人,正在驻扎营寨,应该也注意到我们萧家军的行踪了。” 还没等那侦察兵说完,一支箭直冲侦察兵的后心而来。 “呲”的一声响起,那位向着萧景千禀告的侦察兵中箭倒地,鲜血从其后心流淌而出,将整片土地染红了,溅起的血洇红了萧景千手中的地图,正好是他们目前所在的地域。 萧景千睚眦欲裂。 这下和盲目作战又有何异? “敌袭!”师紫厦的反应速度极快,他赶紧抽出长剑,像模像样的大喝一声,“保护将军!” 方才嬉皮笑脸的师紫林也迅速换了一副面容,兄弟二人背靠背,紧张的神经绷起。他们兄弟二人完全继承了他父亲年轻时候的野性将领之气,脸上的稚气尽数褪去。 其余几人听到这话,纷纷拿出盾牌围成了防护圈,弓弩兵穿梭过盾牌,整齐有序地举着弓弩,等待随时应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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