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看向赵絮,眉头紧皱起来:“所以, 东瀛水贼快要打到直沽县的消息, 直沽县的百姓知道这件事吗?” 赵絮摇摇头。 曲有意这回却是犯了难, 她赶忙拉住花颜的衣袖:“要不郡主还是听昭阳将军的话吧。赶快逃离这里。” 让自己逃离直沽县, 难不成认为花颜自己没有明哲保身的能力了么? 花颜挣脱曲有意的手, 面上添了几分愠色:“我逃了以后,那她呢?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带上她一起。所以我独活有什么用?我决定了, 我要启程到幽州。” 真是年少轻狂不经世事啊。 曲有意看着花颜的背影摇了摇头,发现自己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 感觉自己的心又是一揪。 “罢了罢了, 再帮她一把吧。” 说罢,曲有意甩了衣袖, 随即也紧紧跟了上去。但是这次花颜却选择了拒绝,她思量许久, 看了看掌心的五枚铜钱,终于还是对曲有意说了一句话: “曲姐姐, 此行必须我一个人去, 如果你还是想要再见纪燕然一面, 那就好好珍惜。” 曲有意听着花颜的话, 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 …… 此次此刻的幽州境遇,萧景千看着沙盘上的围局一筹莫展, 这时候清脆的叩门声传来,萧景千本以为是花颜来到了军营, 赶紧整理了自己的心绪,起身便是去迎。 没想到萧景千开门刹那,却是看见了师姚的面容,笑容顷刻消散。 “哦,原来是叔伯啊。” 不错,没看到花颜,萧景千是有一些失望。 “怎么,不是你那小眷侣来还挺失望的?” “嘿嘿,哪有,叔伯来,景千有失远迎啦。”萧景千忸怩地赔笑,顺便僵硬地作了个揖。 呦呵,还有模有样的啊。 不过师姚也是满面愁容,盯着萧景千却是没有说出什么话,随后他叹息一声,毫不客气地走进屋中,翘着腿坐在沙盘旁。 不久,师姚觉得气不过,伸出手把铁二柱泡好的茶夺过,然后将其一饮而尽,最后还不忘把茶杯放回铁二柱的掌心。 “……” 铁二柱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最后没想却嘬了口空气,他迷惑地把茶杯倒置,只倒出来一滴茶水来: “咦,我刚泡好的大麦茶呢?” 师姚看着萧景千萎靡不振、手倚在窗前的模样,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小白,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那东瀛的水贼都快打到家门儿口了,哦,小白你就在这不想对策,就在这里望着风,小白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师姚看着懵懂无知的铁二柱更是火上加油:“还有你,你居然在这优哉游哉的喝茶?有没有点危难意识,我在这忙的焦头烂额,你们在这是过休沐日了?” “你说她看出来我是跟她演戏吗?还是说她没有看出来,是真的生气了?” 萧景千望着窗外垂下来的海棠花枝的眼空洞无比,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嗯……我已经没十天没有见到花颜。我真的好想她。” 两个人看着萧景千的模样,活像一个独守空闺多年的憔悴怨妇,每天盯着残花败柳嗳气惋惜。丝毫没有点大雁城一品大将军的样子。 但是她又同样何尝不希望花颜不卷入这场战|争之中,她真的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在六年的时光里苦苦寻觅着花颜了。她只想以后再也不放手,就再也不会失去花颜了。 师姚边摇头边叹气:“小白你今天想她,明天想她的。花颜一在,小白你就是诸葛亮,她一不在小白你身边,你就魂不守舍。现在正是关键阶段呢,你怎么就不听‘老人’劝,你就不怕自己吃亏吗?” 萧景千没有吭声。 嗯,早知道就不假戏真做了,她到现在都不找我,少了我妻君在我身边,导致我现在茶不思、饭不想。 师姚明显有些不耐烦,他看着萧景千颓废的模样,面上顿生愠色:“小白,你听我说话没?!” “听了。”萧景千眼神有些慵懒。 居然还说听了?!她居然还说自己听了! 她听个锤子听?! 师姚急切地快要扯着她的衣领了:“小白,你这颓废的模样怎么对得起舍身帮助你的曲有意和纪燕然吗?对得起你驻守漠北的兄长,还有死在战中的爹娘?你对得起他们吗?啊!” 萧景千拍掉师姚的手,立马换了严肃的面容:“知道了,刚才都是缓解气氛的。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好,那就好。 师姚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过说实话,萧景千确实有过之前的担心,但是她相信花颜如此聪慧灵敏,一定可以知道萧景千心里到底想表达什么,她相信她们二人的默契程度。 萧景千回过神,背着手走到阴翳之处,开始倾听师姚说话。 “三个月。就三个月的时间。” 师姚竖起三根手指,也开始走进正题: “现在徐盏正在和东瀛交战,现在请求漠北支援至少需要三月有余,经过我和司统领推敲,三个月基本也攻入直沽县犀苹城了,到时候肯定根本来不及。昭阳将军如何决策?” 三个月啊,足够了。 这个时间对于对付东瀛倭贼太富裕了。 “先别着急嘛,有些时候还是要把各种事情的脉络联系在一起会更能想得通。” 萧景千的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她分析道: “师统领应当该不晓得一件事。我最近受到花颜给我的消息,扶桑国那边其实也是谷黍积年无成,但是那边粮秣今天却是格外充足。这件事就很蹊跷。” 怎么提起这件事? “小白你的意思是说,那县令之所以无论查找都查找不到那剩下九车的粮秣是运到东瀛了?县令以高价将九车粮秣全卖了出去?”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萧景千回答道。 当时皇帝那边让给直沽县的百姓分发禾谷,总不能让十车凭空消失来交差吧。 可是毕竟是皇帝让分发的任务,必定有大臣来督工,监工的官|员当然有些也都秉公职守,如果说没有分发也不可能,可是眼下的结果,根本就是天垓镇的灾民也并没有分到一口羹食。 “南蛮沙海缺水少粮,百善寺中僧人百名,三僧提一桶水,先给少僧喝,少僧喝完小僧喝,按照这种思路如此循环,百善寺百僧全渴死。” 两人沉默良久,忽然听见在屋外传来陌生的男声: “所言不差,那就继续推敲哦。” 铁二柱一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他当即抽出腰间的长刀,旋即就提高了警惕,他破门而出:“谁敢在外面偷听?!通通报上名来,铁二爷保你不死!” 说是迟,那时快,锋利的白刃对准了那陌生光头男子的脖颈,怎奈那陌生男子反应也真是敏捷,仅仅是一侧身就躲过了杀身之祸。 看得出来,这个人之前大抵是个练家子。 实力不容小觑。 等到萧景千和师姚出门去看的时候,那个陌生男子早已经推开了剑身,陌生男子身穿暗灰色袈裟,头顶有六个香疤,从相貌看来这男子大概已过而立之年,眉目间尽是凛然之气。 不知为何,萧景千总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萧景千让铁二柱不要妄自行动,她总感觉面前这人来历不小,于是便赶忙询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报上名来?” “贫僧此行,正是为寻找昭阳将军而来。还请昭阳将军收留贫僧,贫僧有关于昭阳将军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 那陌生男子双手合十,微微躬下了身,旋即字正腔圆地说道: “贫僧姓顾,名盼。法号晏清。” 萧景千的瞳孔蓦地缩小。 等等! 顾盼? 那个当年悬崖摔下马的储君? 踏破铁鞋无觅处,来者竟然正是她和花颜苦苦寻觅的储君彰盼不成?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不顾铁二柱的劝阻,萧景千赶忙上前来了两步。 “吾名,顾盼。”顾盼的眼忽然抬起,对上萧景千的瞳眸,眼中尽是腾腾杀气。 ……
第61章 机关算 “方才有些冒犯, 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萧景千竟然立即变了一副面色,她看着顾盼,赶忙拦着不让他离开:“公子,里面请。” 萧景千基本上可以确定的八九不离十了, 面前的人基本上就是当年摔下马的储君, 但是为了确保真的是储君, 萧景千内心还是有了一些防备。 此时的铁二柱震惊地看着萧景千的眼神, 紧接着又惊奇地望着顾盼, 然后怔愣在了原地:这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储君不成? 旋即铁二柱的脸色当即变为苍白色,他的嘴唇陡然变成白色。 完了,完了, 完了呀。这要是真储君可以后可怎么办啊!铁二柱背脊一阵发凉,顾盼意味深长地看着顾盼, 又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铁二柱:“……” 顾盼跟着萧景千进入室内, 却是环顾一圈,只字未提。 萧景千笑吟吟地指着面前的蒲团, 恭敬地说道:“彰公子,请坐。彰公子此行寻我究竟是为何?” 顾盼微微颔首, 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昭阳将军还是不要叫我彰公子。我既然出家为僧,那必然是不再受凡尘俗世所扰, 如若是因为关于储君之事, 再因为此事再让我心忧, 那我还是另谋他人了。” 其实, 萧景千当然知晓关于储君的事情不能急于求成,当下之急, 也必定是留住顾盼再商议其他事宜。 “喔,那好。没关系的。” 萧景千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失落, 她双手交叉抵在下颌的位置,慢悠悠地回答道: “我想请问高僧所言可助的我所为何事?” “关于攻打东瀛与定国安邦之事这两件我承诺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为了一报还一报,我希望昭阳将军帮我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只有将军可以做到。” “可是如何确保高僧能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呢?” 顾盼垂下头,轻笑一声:“也是,这件事情是我倏忽了。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是能确保做出这件事情,那我必然是能拿出证据的人。” 顾盼点点头,他一手揽起自己的衣袖,他从旁边的笔筒里取出一只狼毫笔,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宣纸,旋即又垫上镇纸石,挥毫泼墨,在上面写了起来。 “高僧,这又是何意?” 顾盼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待我写完,将军就知道了。” 萧景千按照他说的话的意思等上了一等,没想到顾盼竟然写出一张军令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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