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的命,萧景千救下这么多次,即便让自己堕进深渊,但是能够还她一条命又如何? …… 后续的事情萧景千已经不记得了,在她残存的意识中,她只记得一双温暖的手托起她的背脊,周围是阵阵哀嚎声。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面颊上似有温热从萧景千的脸上滑过,意识渐渐流失的萧景千尝试着回应,可她实在是太过困倦了,无论怎么努力醒来都成为了泡影。 她似乎听见一向在外人面前都表现出来假正经、假沉稳的师姚忽然惊呼一声“这怎么是血月”,然后她听见有人倒地和有人拉扯的声音。 自己一手紧紧揽着花颜,另一手死死地攥住卷轴。 在昏迷的时候,萧景千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萧景千看到当初自己的木雕化作了人形,但是萧景千却没有害怕,她知道木雕是不断抚慰着自己,而且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三日后,长公主府。 萧景千感觉头昏昏沉沉的,阳光刺到她的眼瞳之中,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趴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攥着带着红绳的手链。她捉急地看着四周,发现圣旨正好端端地装进锦盒之中。 还好,还好。 她伸出手,抚上花颜的头。 花颜感觉到爱人的温度,怔怔地抬起头。 “醒了?”花颜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有些期待地说道。 萧景千甚是觉得花颜可爱,“阿颜乖,你是这睡了一整夜么?” 花颜有些委屈:“嗯。小白姐姐在这里睡了整整三天呢。” 三天么? 没想到这画骨的蛊毒还真挺厉害的。 “那群追杀的人怎么躲避开的,你有没有受伤?”萧景千担忧地看向花颜,本来是试图起身,却发现从腹部背部传来阵阵锐痛,她又重新跌坐回床榻之上,显得有些笨拙。 花颜早已经准备好了话术,她眯起眼睛,言笑晏晏:“我们赶到的及时,还是师统领威武,那些人都被师姚统领赶走了。” 其实当时师姚解决剩下的残兵,师姚愚活了三十年,花颜这么说只是为了防止萧景千起了疑心。 “你快起来。一夜在这里肯定难受的很了。”萧景千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花颜浑身仿佛通了雷电,浑身颤麻,她抓紧了萧景千的衣襟,她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私自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阿颜,我好喜欢你。这六年我好想你。”萧景千低低的喃喃声在花颜耳边响起。 花颜睁开双眼,却见萧景千的脸颊已经埋在自己的肩窝之上,她看不清萧景千的面容,但是能感觉到,萧景千紧紧地揽住自己的背脊。 萧景千紧闭双眸:“阿颜……别再抛弃我了,我好害怕。” 花颜尽力安抚:“好。这次我一定不会走。” 萧景千的声音带着几许撒娇的意味,她的声音很软糯,让花颜心动十足。 当她本想回之以吻的时候,端着药碗的纪燕然正巧推开门。 为什么时间总是赶得如此及时? 纪燕人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将信笺放下,又将汤药放在桌案之上盖住,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二人,随后见怪不怪地说道: “继续,你们继续,不打扰你们。我习惯就好。” 随后纪燕然贴心地把门关上了,还不忘附带一句:“两个小鬼,你门口那个叫阿骨朵的疑神疑鬼的,我从上午就看见她在那里蹲着了,还是蛮奇怪的。” 萧景千和花颜面面相觑,竞相迈着缓步来到门口一看,果然在白墙的转角处,阿骨朵眯起眼睛向着捅出小洞的窗纸,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屋内的景象,口中还念念叨叨地: “咦?萧姐姐怎么走了,可是去了内阁?刚才还能看见人来着。钟离姐姐呢,怎么也不见人?” 没想到阿骨朵还自作聪明用灌木掩盖自身,以为这样萧景千就没有可能知道她的存在了,没想到这回萧景千从后门一出,就看见了这个大活人。 萧景千:“……” 花颜:“……” 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为何,阿骨朵抬起头对上了二人的眼睛,然后像是见到厉鬼一样从地上弹跳而起。 “你在做什么?”萧景千的话语略显清冷。 阿骨朵赶紧把责任拜托,她连连摆手:“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在直沽也能买到话本,然后我就用一两银子买了,实在是太好看了,然后我熬夜去看完了,实在好看了。” 萧景千:“长话短说。” “就是,就是那个,”阿骨朵急的眼泪都快逼出来了,“我当时在鲛珠楼看到有人卖话本,老板说回家乡没有盘缠只能一两银子贱卖了,还说还是书里主角的亲签,我说我只有十个铜板,但是当时有个穿绫罗绸缎的老爷直接包场了,还送给我一本,然后……” 萧景千明显有些不耐烦:“长话短说。” 阿骨朵撇撇嘴,她当然知道萧景千一旦面上有了愠色,那么自己也指定不可能有好果子吃,于是实诚地说: “我就想看看是不是萧姐姐和那位叫花颜的郡主是不是果真如此。我只是看上一看,没想到萧姐姐竟然和这位名为钟离姐姐的人……不过方才所见也是和书中写的一样。” 二人面面相觑,随后各自面颊都升起一片绯红。 萧景千忽然想起来当时西凉使者给自己那本话本,想到书中剧情的时候忽然脸上又红了不少,她撑住额头,又是一阵无语。 但是……这天垓镇本来就是饥荒,那必然整个镇上的人都受牵连,居然还有绫罗绸缎的老爷直接包场,还送给阿骨朵一本。这件事虽然很是平常,但是花颜怎么想都觉得蹊跷无比。 听到阿骨朵的话,不知道花颜想起了什么,直接率先起身走到桌案前,信手拿起信笺,于是便沉思片刻,转头对萧景千说道: “景千姐姐,换上男装,我们去一趟天垓镇的鲛珠楼和未央楼。” 而此时的主殿内,长公主彰忆月用手揽住自己的另一侧的袖子,在龟甲之上刻录卜辞,在长明烛之上,她拿着龟甲不断灼烧,听得“卟”的声音之后,龟甲上显现出清晰长长的裂纹。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彰忆月紧蹙眉头。 窗外似有黑影绰绰,窗外有鸮音哀鸣不已,但是彰忆月对于此时竟然全然不知,但是当她盯着龟甲上的裂纹的时候,忽然瞳孔蓦然缩小。 就在此时,窗外有一根细细的银针飞过,正好插入彰忆月面前的龟甲之上—— ……
第54章 橘树栽 公主府主殿内, 暗影早已经没了踪影,彰忆月的桌前好端端地一樽青铜杯,若是仔细看去,桌面上还有方才那黑影人带来的银针, 忽然彰忆月听到门扉开启的声音, 彰忆月冥眸双手合十, 她早就料到来者是何人。 “佑安……真是好久不见。” 花颜轻声踏入门中, 屋内中年女人忽然说出话来, 而彰忆月全程都没有睁开过眼眸,听到彰忆月说的话,花颜停下了脚步。 听到“佑安”这个词语, 彰忆月和花颜都觉得有一丝丝的讽刺。毕竟花颜和彰忆月都曾经是佑安郡主,却是谁也不能逃脱命运。 所谓的“佑安”, 到头来不过也是帝王家的傀儡罢了。 彰忆月嘴角向上微微扬起, 缓缓地说道:“既然你是来见我的,那你一定有话想跟我说吧。” 花颜自然也不避讳, 她简单作揖后便开始步入正题:“参见长公主,在临别之前去确实有一个想问的问题, 比如……我想知道擅自使用巫祝禁术的后果。” 听花颜的话,彰忆月肯定也是知道了自己并非是花颜的生母了。 彰忆月早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情, 也只是无声的回应。 不管花颜早知道还是晚知道, 迟早都会知道的。 彰忆月微微睁开眼睛, 从狭长的缝隙中瞥到一丝她从面前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手镯递给花颜, 正是当时曲有意送给叶香的同一模样,唇片微微抿起: “佑安, 你看看我现在是何种落拓模样,不就知道了?” 花颜不明白彰忆月的话里到底是何种意思:“嗯, 什么?” 她忽然有些惶恐起来,若是再次重蹈覆辙,可就未免太过可惜。 彰忆月缓缓说道:“不要害怕,只要想到挽救你们二人局面,一切都还来得及。好好把握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镯子。” 花颜在原地怔愣了许久,并不知道彰忆月把这手镯送给花颜,毕竟花颜也知道这副镯子对于彰忆月有多么重要,当时叶霜死后,彰忆月便一直疯疯癫癫的。 本来叶家本意是想带着那一对手镯给叶霜入葬,但是没想到彰忆月却始终把这手镯视若珍宝,宁死都不还,整日就是对着手镯发呆、兀自讲话。 后来听说萧景千在徐家有难,彰忆月想到也是为了叶霜,便迫不得已便把镯子借给了花颜,但是以往都是被动。可是这一次彰忆月却是把这镯子主动给花颜,却让花颜好一阵疑惑。 看到花颜疑惑的神情,彰忆月释然地解释道:“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在这里睹物思人,还不如释然看开一些的好。过于沉溺于过去,无论过去是美好还是落拓,都是徒劳。” 果真是这么想么……花颜想道。 “长公主能这么想也是很好。”花颜面无表情地说道。 彰忆月再次双手合十:“佑安也是,愿你此途顺利,能够得到上佳的结果。” 花颜转身便要离开公主殿:“那我便承长公主的吉言。此行定能得上佳之果,如愿以偿。” 彰忆月双手合十:“但愿如此。” 彰忆月看着花颜的背影不由得叹息一声,她一手拈起桌面上的银针,将其放在青铜酒樽之中,她喟叹一声: “真是像我们的当年啊,只是你还有挽救的余地,可是我和她没有那种余地了啊……” 此时蝉声渐弱,一缕清寒的月光落在窗外的阶上,打在彰忆月的高挺的鼻梁之上,她看向荒无人烟的长公主和十多年未曾抽枝的柳树,苦涩地笑出声: “宫中的佳人啊,都说这天暑气渐浓,不知什么人却道天凉好个秋。在宫中的人想出去,在宫外的人却想进来,殊不在宫人知从踏入皇宫那一刻开始,便套上了俗世的枷锁。偶尔……我还想到平凡人家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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