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你这不也是为我好,为什么非要有原因。”池云母亲走过去抱住了她,“妈妈知道没能给你一个富足的生活,让你受委屈了。但是妈妈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我不怕你以后有没有钱,能不能给我养老,我只想你现在能轻松点儿,快乐点儿。” 池云再也忍不住,俯在母亲肩头低声哭出来,宛如孩童时期毫无负担地嚎哭。 她想,世界上真的有她想得这么多的利益与交换吗? 深夜,池云辗转睡不着,她听着母亲在客厅里收拾完,回了卧室。 又等了一个小时后,确认母亲睡着了,她才穿衣下了楼。 楼下小花园只有一排排孤独的路灯,她穿过花园去了离家远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小城市夜间活动的人少,老板早早地在柜台后面的简易床躺下了,等听到“欢迎光临”的提示声,才迷蒙地坐起身。 池云要了盒之前抽的细烟和打火机,付了账,又顺着道路慢慢地走向远方。 她是在白向川公司工作时学会的抽烟。直系领导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周旋在各种投资人的酒桌,后来他总是带着池云。 池云当时初入职场,直愣愣地说:“我不会喝酒。” “不用喝酒,跟我出去我还能不护着你吗?”当时直系领导是这样说的。 起初她也只是坐在角落,看领导示意,去催催菜、转转桌。直到有一次,五十多岁的投资人给在座的人都散了烟,池云正要推辞,直系领导看了她一眼,她的话就没说出口。 投资人点着烟,喷着烟气对池云说:“小池,尝尝,这是烟厂特供的烟丝,我专门搞来的。” 第一次抽烟的池云,第一口就被熏的直咳,让整个房间的人都笑了起来。 “你这是个好苗子。”投资人意有所指,“外面哪儿还有不抽烟不喝酒的乖女孩儿。” 池云记不起来直系领导当时有没有像他说得一样护着池云,只记得后来气氛融洽无比,投资人当场又追加了两百万的资金,池云当月的奖励也多了一倍。 池云回家后把身上被烟酒气沾染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倒了半桶洗衣液。她知道自己受到了某些不言说的职场骚扰,但迫于家里的众望和生活压力,只能装作不知。 后来,直系领导先离职,她跟白向川因为工资闹到了仲裁庭,每天躲在出租屋里,一根根烟被点燃,又被塞进外卖盒丢出去。 她矫情又虚伪,一边觉得空调冷气把尼古丁深深地打进皮肤毛孔里、衣服缝隙里,味道难闻,一边又觉得麻痹意识和生活,尼古丁的确是个平价的好选择。 等后来,在那一天遇到谢春雨,她一下就闻出来了烟味,但不知道是被业绩蛊惑还是因为谢春雨优越的长相,突然觉得,也没这么难闻。 池云不知不觉走到了民宿楼下,她对楼内的方向感极弱,回想了半天的,才确认了谢春雨的房间。 池云站在一棵树下,刚好被路灯没照到的黑暗笼罩,她仰头看了半天,想着谢春雨没能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她指尖亮着的红光吸引了过路的拾荒者,那人声音嘹亮地问:“能分我一根吗?” 池云把刚拆封的盒子递给他,对方没收,只拿了一根,满意地点燃吸了一口,而后冲她道谢:“谢了啊!” 又拖着叮呤当啷的矿泉水瓶子离开了。 池云等烟燃尽,正想离去,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进来了新消息。 是谢春雨问她:睡了吗? 谢春雨下午去晓君说的公园去转了转,里面有一家咖啡厅,不少人在里面打卡拍照,她推门进去,要了杯咖啡,又把店内出色的内饰拍照发给了宋格尔。 宋格尔可怜兮兮地回道:三哥问我你去哪儿了。 谢春雨打字:说我来找池云了。 宋格尔:三哥估计猜到了,走的时候车开得跟火箭一样 谢春雨还有心思开玩笑:市区限行,举报他 宋格尔没情绪地回道:哈哈 许是因为喝的那杯咖啡,谢春雨一直没有困意。她起来又躺下,最后站在窗边吹自然风。 她听到楼下有男人借烟,树影婆娑,看了许久才敢确定那是池云。 她发出的消息,有了回复。 池云:你怎么还没睡。 谢春雨盯着楼下的人,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拨通了池云的电话,她很快接起,谢春雨能听到和她一样的环境声。 几秒钟后,谢春雨开口问道:“冷吗?” 池云顿了下,才回道:“还好。” 两厢沉默下,池云邀请她:“要去吃夜宵吗?” 谢春雨穿了衣服下楼,池云已经等在电梯口了,灯火照耀下,她才发现池云是哭过的模样。 “去哪儿吃夜宵?”谢春雨问。 “去我常吃的地方。”池云笑了,“一直都是你带我见你的朋友,今天带你看一看我生活的环境。” 池云带着谢春雨左拐右拐进了一家小巷,相对比大街道的冷清,这里可以算得上热闹,有几家亮着灯的小店,不乏热闹的吵闹声。 “前面有一所职中。”池云指给她,“学生晚上经常有出来觅食的,老板都在店里睡,有人来吃饭,立刻就能开火做饭。” “你经常来?”谢春雨疑惑。她听过池云描述她的夜生活,千篇一律的健康作息,不像是晚上会出来吃夜宵的人。 “上了大学之后,家里对我的管束放松了很多,我高中同学都在当地,大家便时常约着出出来,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池云解释道,“后来高中同学有的结婚,有的去了外地谋生,能约着晚上来这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她们进了一家麻辣烫店,店里有一桌已经吃饭但在坐着聊天的学生。 老板看见有客人进来,忙站起来招呼:“想吃什么自己选,荤菜、素菜分开称。” 小店价格实惠,老板煮上东西后,问了她俩的口味,便开始调料。 池云帮她擦了擦桌面,介绍说:“这里的有点像东北的黏糊麻辣烫,但又不会那么稠,是我喜欢的口味,后来去了宁市一直没找到相同的。”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隐藏特色。”谢春雨说。 “每个人也都有隐藏的另一面。”池云盯着筷筒说,“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我。” 谢春雨看她:“你想说什么?” 池云视线和她对上,笑了笑:“就想对你说再多考虑一段时间。” 她已经知道谢春雨未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了。 “我这个人爱刨根问底,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是不会改变的。”谢春雨说,“我就想问一问,有没有感受到我喜欢你。” 谢春雨话音一落,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的另一桌瞬间安静了一瞬,才重新有了声音,不过音量压低了许多。 “两位的麻辣烫来喽!”老板端着两碗麻辣烫放在桌上,打断了她们要继续的话题,“趁热吃,咱们家的吃了都说好!”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23章 老板刚才在操作间,噪音大,没听到两人说的话,现在只觉得桌上气氛太安静了。 他又招呼道:“需要小碗吗?” “我们自己拿就行。”池云说。 老板重新坐回点单台,已经快一点了,睡意再次笼罩,他不再想那桌的气氛,托着腮准备眯一会儿。 两碗麻辣烫热气腾腾,池云抽了一次性筷子递给谢春雨,回答了她从下午就被打断的问题:“我知道。” 谢春雨看了眼旁边桌,不断地有八卦的视线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后,尴尬地笑了笑,迅速低下了头。 “你讨厌我?”谢春雨步步紧逼。 “不讨厌。”池云说。 “喜欢我吗?”谢春雨回想这段时间,如果池云不喜欢,她有很多机会叫停。 果然,池云轻叹了口气,承认了:“喜欢。” 旁边桌悉悉索索的声音大了点。 “那为什么说再考虑一段时间?”谢春雨问。 “因为我在想我能带给你什么。”池云说,“我每次工作状态不好的时候都会去茶店回血,心情低落的时候也是你开导我,但我能给你什么呢?” 谢春雨盯了她几秒钟,心里柔软到发酸,她说:“你也帮我了很多。” 池云终于第一次向她剖开内心:“因为你是我的客户。” “那你对所有客户都这样吗?”谢春雨说,“但凡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对我这个人。” 池云迷茫地思索着。 “你并不了解我。”池云继续说,“你不知道我的家庭、朋友,甚至你喜欢也只是我表现出来的那一面。” “那也是你。”谢春雨说,“我现在喜欢的可能不是全部的你,但就算再小的一部分也是你。” “池云,我们都是成年人,我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用你一遍遍强调风险。投资的时候哪怕做了风险测评也是要盈亏自负的。”谢春雨看着她,“而且这对于你我来说,风险等同,只看你愿不愿意付出这段感情。” “我不懂感情。”池云说,“我自己独居的时间已经有五年了,现在只能接受生活中短暂的欢聚。我不确定自己对亲密关系的时间能维持多长时间。” “你害怕的是结束,而不是开始。”谢春雨终于笑了,“你已经在思考之后的生活状态了,刚才却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池云害怕的是不体面地结束。 她大学时候有年在学校附近做暑假工没回家,学校宿舍不开放,她和一位同学在校外合租了三室里面的一间房,共用一张床。 她早上要七点起床赶车,晚上便总是早睡,那位同学却是典型的夜猫子,玩游戏到凌晨,两人曾多次为休息时间讨论过。 有一天堂哥给她打电话,说家里又闹事了,让她还是抽空回来处理一下。 当天夜里她好容易把琐事挤出脑袋,准备睡觉,同学再一次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砰砰”的枪声像是打在她的脑壳上。 那是她和同学吵架最严重的一次,同学带了行李摔门而去,到毕业都没再和池云说过话。 “先吃吧。”池云说。 麻辣烫上面浇着一层浓厚的芝麻酱和辣椒油,色泽好看,她慢慢地将酱汁拌开。 隔壁桌见没了八卦可听,结了账准备离开,十五六岁的孩子,都走出店门了,又有人突然跑回来,冲着池云大声道:“答应这个姐姐吧!” 老板自始至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这群孩子,笑着对她俩说:“看年轻多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次日,池云去了爷爷家。 池父染上赌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大伯、二伯还有姑姑都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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