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朕、谁都不见。”承桑意拒绝见客。 内侍长出去了。 “苏公,陛下说谁都不见,心情不好。”内侍长说与苏太傅听,“您要不明日再来,今夜天气冷,您若冻出个好坏,也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出去。” “陛下不见我还是不敢见我?”苏太傅拄着拐杖,眉眼厉色,“陛下太过荒唐了,立后罢了,竟惹来了妖物。” 内侍长急了,忙说道:“哎哟,您别这么说,陛下心情不好,这事还没有定论呢,皇后殿下温柔贤良,未必就是妖物。苏公,您的心是好的,也想想家人。” 文官劝谏,只顾自己往前冲,丝毫不考虑家人的安全。上回苏公逼得顾夫人自尽,苏探花被罢黜,也是被自己父亲牵连了。 苏太傅望着灯火通明的殿宇,冷笑一声,“昏君。” 内侍长脸色大变,“苏公,慎言,您是先帝太傅不假,此事未曾定论,您岂可辱骂陛下。” 苏太傅扫了一眼内侍长,拄着拐杖走了。 内侍长气得心口疼,心里将这个老头子骂了一遍,连带着八辈祖宗一起骂。 苏太傅好歹是走了,内侍长松了口气,回殿去禀话。 女帝靠着龙椅,阖眸小憩,内侍长上前小心回话。女帝睁开眼睛,神色疲惫,“朕知道了。” 内侍长徐徐退了出去。 承桑意揉着额头,再无睡意,直起身子批阅奏疏。 夜色沉沉,外面不时传来声音,有人昏倒了,有人冻晕了。 到了后半夜,陆陆续续都倒了,内侍将人送去偏殿休息。 天明之际,人少了一大半,还剩些年轻的言官笔直地跪在殿前。 女帝免朝了,不见朝臣。 消息传到皇后处,皇后翻了个身子,问李瑶:“她以前免朝过吗?” “没有,陛下登基后,勉励勤奋,从未缺席过朝会,这回……”李瑶欲言又止。 皇后裹着被子,有些意外,“她免朝做什么,怕了?” 她不理解女帝的做法,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要服软吗,突然免朝,给朝臣不好的印象,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瑶说不出来,“陛下是累了病了。” “昨日还吵得那么厉害,我不信。”皇后翻身对着里面,不再理会承桑意的事情!
第64章 六十四 皇后两耳不闻窗外事, 睡到黄昏,贵妃来了。 自那日传话失败后,皇后就没见过四妃。 皇后懒洋洋的爬起来, 隔着屏风见到了风姿绰约的贵妃娘娘。 “殿下是什么都不想管了吗?”贵妃惋惜着从屏风后走出来, 目光恰好与皇后对视, “您瞧您这般,是真的想被废后吗?” “我正求着陛下废后呢。”皇后抬起手臂, 露出手腕上的血玉镯,在贵妃面前晃了晃,“你看到了吗?你的表妹已丧心病狂。” 贵妃步子顿住,目光凝结在皇后的手腕上, 那一瞬被刺疼了,“这是什么?” 皇后让李瑶退下,自己盘膝坐了起来, “我是妖,这是陛下为束缚我给我设的禁制,她疯了。” “你是妖?”贵妃不由笑了起来, “您别与我说笑话了, 您怎么就是妖了, 莫不是被外面的事情逼得脑子坏了。我几日不来,您这么变成这副模样。” 皇后也是叹气,灵力被封存,若不然倒可吓唬她一下。 “你能带我出宫吗?”皇后也不强求了, 不信就不信,将她带出宫也是不错。 贵妃面露惋惜, “殿下已无母家,出去又如何, 您能养活自己还是怎么着,出去后活得下去吗?” 这点提醒皇后了。手镯一日不去,她出宫也是不成。 皇后打消出宫的念头,无趣的拨动着血玉手镯,脑海里快速转动着,她问贵妃:“你愿意帮助陛下脱困吗?” “如何帮?”贵妃紧张的上前一步。 她是安国公的女儿,是陛下的表姐,自然盼着女帝安好。 皇后主动说道:“我死了,陛下就脱困了。” “您这是给我挖坑呢。”贵妃旋即失落,“陛下对您的心意,还不明白吗?顾家谋逆,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保全您,我都看在眼中,我若把您弄死了,她不得疯了。” 她是过来人,明白自己表没对皇后的心思,就看昨夜,闹到那般地步,都没有松口。明眼人也知晓陛下是在意皇后的。 这么多年来,陛下难得有了喜欢的人,她也高兴呀。 “您还是安生地待在宫里,莫要胡思乱想了。”贵妃揉揉自己的脖颈,神色疲惫,“我不明白外面怎么会出现那样的谣言,群臣又怎么会深信不疑呢。” 皇后撇嘴,邵循为人刚正,旁人自然深信不疑。 但皇后没有说,反而笑着安慰贵妃:“你来了也无异,我不死,她便与全天下作对。” 贵妃瞥了她一眼,“您消停些,别胡闹,总有澄清的办法。” 皇后没理她,转身躺下了,缩进被子里,“没有办法,这就是真相。” 面对真相,承桑意只能顺从。 她的皇后确实是妖,百口莫辩。 贵妃急忙上前去拉着她,“您别睡啊,我来是想问问您可有什么自证的办法。” “没有办法,就等着死。”皇后拂开她的手,转头看着她,冷冷道:“你若将话传出去,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贵妃心虚极了,讪讪道:“我想传话来着,突然陛下来寻我,我、以为没什么大事。难不成,是有什么秘密吗?” “没有秘密,你回去吧,与德妃好好过日子。”皇后仰面躺下,她知道,在这座宫殿内,她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控在承桑意的手中。 没有办法。 她只能等承桑意突然开窍。 只是,她会开窍吗? 贵妃走了。皇后起来,穿上棉衣在椒房殿内外走了一圈,最后在西边草地里找到上回还没有放完的烟火。 她看着烟火,久久出神。 最后,她将烟火搬到更为隐秘的地方,累得喘气。 回到椒房殿的时候,殿内已摆膳,承桑意坐在案牍后,脸色差的很,眼下一片乌青。 “今日免朝,你昨夜干什么去了,约会哪位娘娘?”皇后大咧咧在承桑意对面坐下,端起汤碗就抿了一口,美滋滋地看着她。 承桑意听着声音,徐徐抬首,“你很高兴。” “是挺高兴的,看你这么为难,我就高兴。”皇后挑眉,语气嘲讽:“你瞧瞧你,一朝君主,落魄成这般,说到底,你还是没有用。你困住我又如何,抵不住悠悠众口。你放了我,我替你解决这些麻烦事,如何?” 承桑意凝着少女灵动的面容,心慌了一瞬,她觉得自己快要留不住长明了。 缄默一息后,她冷冷拒绝:“你死了这条心,朕会保下你。” “真是倔强的人,吃这个。”皇后心情很好,热情地给她夹菜,一点都不像之前愤怒的模样。 承桑意看着碗中的鱼肉,没有去碰。 皇后嘲讽她:“菜是你带来的,我刚刚吃,你觉得我会有空下毒?” “不是怕你下毒,而是你的情绪。”承桑意观察入微,皇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就像是释怀了。 但她觉得皇后没有释怀,像是在密谋什么。 皇后淡笑:“我的情绪很好,你不吃我吃。” 矫情,给你夹菜也不好。 皇后自己夹菜吃,她爱吃肉,碗里都是肉,无忧无虑地吃着,忽视对面的承桑意。 承桑意不吃,皇后一人吃完了一桌菜,而承桑意一直默默看着她。 等皇后放下筷子,她才问:“皇后,你后悔了吗?” “不后悔,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可后悔的。”皇后擦擦唇角,对上承桑意黯淡的眸子:“承桑意,以后若遇到喜欢的女子,别这么霸道,温柔些,你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乐观。” 承桑意低头,像是被霜打了一般,缄默如初。 皇后托腮,徐徐道来:“你心中有恨,恨太后,不信任何人,那日我回来,你若对我好些,说些好听的话,我也会陪着你。但你用了最偏激的手段,我跟着你,失去自由,没有安全。承桑意,你懂无助的感觉吗?” 殿内安静一刻,承桑意依旧没有辩驳,甚至,什么都不愿说了。 皇后摸不透她的想法,帝王心思诡异,自己也懒得揣摩,很快,她二人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承桑意枯坐良久,在皇后就要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她说道:“朕做了一个梦,梦中,太后给朕一杯酒,酒是毒.酒,我喝了,死了。我死后,太后扶持我的弟弟登基。” “她是我的生母,却毁了我。” 皇后眨眨眼睛,确实,太后那个老婆子确实敢做出那样的事情。 “皇后,你从未对朕坦诚。你与邵循坦诚的时候,为何不考虑告诉朕了。朕与你同床共枕那么多回,你有很多机会。但你从未言语,朕只当你功夫好,从未想过,你是妖。朕不怕妖。” 承桑意望着虚空,言语坦诚,“你从未信过朕,如何让朕信你呢。你对邵循的信任,分一点给朕,朕也不会出此下策。” “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废后,何必互相折磨呢。你让我懂了什么是‘人间的喜欢’,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承桑意,放了我,我依旧可以做你的后盾。” “皇后,不可能的,朕不会放你。”承桑意依旧拒绝。 皇后叹气,这人可真倔,已至穷巷,不知掉头离开。 承桑意坐了须臾后,起身走了。 皇后在原地坐了许久,她唤来李瑶:“你给我拟一份奏疏,自请废后。” 那么倔强做什么呢,早些回头就好。 李瑶噗通跪了下来,“殿下,您别乱想,陛下一直在担心您,您这么做,会伤了她的心。” “这是最好的选择,快去些,写些好听的话。”皇后摆摆手,一瞬间,她又释怀了,不怪承桑意,也怪自己错得离谱,这条命就还给顾家小姑娘。 **** 皇后的奏疏呈至女帝的御案上。 承桑意就扫了一眼,丢人炭盆里。 翌日,皇后又让人送来一份,照旧被丢人炭盆里。 皇后让人上午送一份,下午送一份,陆陆续续送了□□份后,终于不小心被朝臣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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