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不知,可并不妨碍她对叶晓生的好感。 “小娘子,你要买的东西那么杂。云容整天陪你在顾宅里面,一时之间也找不着路,不如让叶公子带我们过去。” 顾钰皱眉。 叶晓生收了扇子,爽朗笑出声:“是叶某唐突了,终归是男女有别。不过叶某本原是长安人士,对此地小有了解。想来若是要知些路,当是通晓。” 园林树木无闲地,长安街道绿柳成荫,骨槐成行,她们随意找了处地方遮阳。 “我需要购买土豆、木薯、地瓜、茶叶……”顾钰一个卡壳,恨不得拍自己一脑袋瓜子,“我再想想。” 这几样传入华夏的时间不确定,不到明清基本上是无可能性的,茶叶倒是有,可牛奶呢?长期供应也是一样问题。 一系列的问题让顾钰冷静了下来。 “哪里有牛?”她灵机一动,旁边的两个人一脸诧异的望着她,不得不说顾钰所说的每一个词,叶晓生和云容都不懂。 叶晓生指向西市,“若是小娘子说的前几种,叶某不知。茶叶分贵贱,贱茶在西市,牛畜一类也在西市。” 沿街走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店铺,张着五颜六色的招牌旗帜。 当真是热闹非凡,不过以大众平民为主,所穿衣着皆为布衣。 美食一类,尚有茶楼、饭馆、鱼行、酒肆等。布料衣服,则有帛肆、绸行、大衣行等其他服装铺子。再说那些稀奇古怪,药行、首饰、珠宝、灯烛、日常用品等皆一应俱全。 叶晓生寻了个由头离去,顾钰乐得自在,倒是云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偏偏是生得可爱单纯模样,硬是装成了个小大人。 “小娘子,我觉得叶小郎君这人不错。” 顾钰进了一家茶叶店,头也不回的说:“那行,你就嫁了吧。” 云容跺了跺脚,脸上羞起了一片红晕。 说这武周虽然历史文化与盛唐时期有些差别,但这饮食文化皆是相似。 比如这茶叶,到了唐朝之后,便不再是达官贵人享用的奢侈品,民众也开始饮茶。 “两位小娘子,我们这边的茶叶算是整个西市里面最全的。有顾诸紫笋、蒙顶石花、香雨、夷陵茶、径山茶……总而言之,只要您一句话,我们这边啥茶都有。” 顾钰略一闻过去。 奶奶教她如何制作奶茶,却不是去挑选现成的珍珠,也不是随便选用一种包装好的茶叶,连水果都要精挑细选。 故而点点乐做的不是奶茶,而是一种情怀。 让每一个喝茶的人都能由心而外的散发出快乐,她当时不懂,直到后来身无依靠似浮萍,唯有这茶给予了她伴。 她拿出了金子,每一种各要了一斤。 原本这茶叶也不算贵,顾钰眉眼微挑,“店家,我们这要的也不少了。” “那我便再赠送半斤紫笋如何?”店家不乏精打细算,明白这是个长期客户,也想与之继续往来。 顾钰应下,又劳烦他送去顾宅。 他问及顾钰身份,“竟然是顾大商人的女儿,我便多再送半斤。” 说来也巧,店家和顾潇洒算是旧识。 * 后宫,向来是一个是非之地。 素来冷情冷面冷心的长公主竟从外面捡回来了一只雪白的小动物,引得不少闲言碎语。 要知道寡妇门前事非多,自打沁芳宫的那位进宫以来,这城墙之内关着的男妃个个便失了宠。 现在的身份跟寡妇差不多。 生了儿女的男妃心里面就有了底,但这无女无儿的男妃们,只得在这茫茫后宫里寻找一个依靠。 身为嫡女的长公主跟那位盛宠之下的三公主就是整个朝野跟后宫的焦点所在。 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位长公主,将那只动物带进来之后,直接扔给了下面的人。 可那只狗像是有了灵魂一样,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君珂。 眸子里浸着莹莹泪花。 下一刻,狗爪子一跃跳进君珂的怀里,撞了个满怀。 宫里面的那些婢女何曾见过这种场景,憋着笑,不敢发生。 君珂右眼皮一跳。 二哈的狗头在她的脖颈处蹭啊蹭,撒娇般的抬起了头。 殊不知等待它的是冰冷的地板,君珂如清泉般冷冽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响起,“带下去清洗干净。” 可怜的二哈被几个小宫女带了下去,等待它的是一把猪鬃毛刷和几桶清水。 今日的紫华宫内注定不平凡。 声声嘹亮的狗叫给这向来清冷的宫殿带来了一丝人间烟火气味。 “殿下,那名女子身份已经查清。” 君珂当案而坐,案上摆放着彩霞金粉纹纸,以及刚磨好的常青徽墨,她手里拿起了广德湖笔,轻轻地在端砚里沾了些墨汁。 凌云跪坐在一边,嘴上不停:“商贾之女,顾钰。” 京都长安率先开东西市,又是经济文化的中心,故而商贾云集,龙翔凤翥,渐渐成了一方形势。 商人的地位也在日渐提高。 但是士农工商早就划分了阶层,武周也不例外,只是不加以干预,但地位低下是不容置疑。 在汉代以前,商人的女儿并不能算是良家女子。 “再言。” “顾父对此女多有疼爱,她生性骄纵。” 君珂脑海里浮起了当晚的画面,眼尾之下的那颗朦胧的痣。 “据闻前些日子顾钰离家出走,为了一名男子与顾父生了嫌隙。今早还在屋顶之上以命换取三家铺子,顾父允之。”凌云视线恰好与那张龙纹纸齐平,一滴墨水滴落在了宣纸上,化开了像湖泊般的波纹。 她抬头望向君珂,“若无差错,定是国师送来的那名女子。”
第6章 入夜,万籁始都静。 世事里的那些喧嚣,突然就这般沉了下来,顾钰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心境。 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件件梳理而来,甚是诡异。 倒不觉得是造化弄人,反而将此归咎于顾父的缘分。 说起往日种种,不禁先感慨一番。 常言父爱如山,却又沉默似水。她爸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她拉扯大,十几年没说过一个爱字,可无处不透露着对她的亲情。 就是这样子的一个男人,决绝的离开了她和她的奶奶。 留下18岁的顾钰,迅速的在那个冰冷的六月成长起来。 她一身棉衣,站在如墨的夜色当中。 在这漆黑的天空下显得无比的寂寥,清风吹拂了起了顾钰的碎发,她扬起了笑脸,“老顾。” 昱日清晨,顾钰让人搬了胡床到在顾宅西北方向下的那棵桂树。 一头毛发雪白的母羊,时不时用嘴巴咬几口放在她手里的青草。 此情此景倒是也颇为和谐,极为不符合此时情况的是那一只瘦弱的花白小羊,可怜兮兮的吃着母羊的奶。 看了许久的云容挠着脑袋,她家小娘子已经喂半天草了。 母羊命运悲惨,在茫茫的羊海当中被顾钰挑选了回来。想想那群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她使颈嚼吧嚼吧顾钰手里面的草。 分离之仇,只能以吃为报。 花白小羊也是只可怜的不知名动物,从她刚出生起就被娘亲遗弃,因为她的叫声跟那群兄弟姐妹们不一样。 每次都能听见他们甜甜的咪咪叫,然后自己是哞哞叫,又大又难听。 一看就不是一家人。 而且她还是怪物,她的尾巴特别长。 想到这里,小羊就奄奄的趴到了一边的地板上。 “小娘子,这羊不会是要死了吧?” 顾钰收起了手中的嫩草,朝着要死不活的小羊走去。 上看看下看看,左摸摸右摸摸,她才舒了一口气,“还活着,不然就白花了冤枉钱。” “值得,瞧这只母羊朝气蓬勃的,大口吃草,大口喝水。那头小羊养不活不打紧,反正是不会亏了小娘子的钱。”云容年纪尚小,还有几分童心,拿着草在逗母羊。 “这可不是什么小羊,是头奶牛。” 顾钰勾起了唇角,幸好她遇见了个不识货的老板,把这头奶牛当成病羊送了出来。 没看见这头小奶牛是瘦得皮包骨头了。 “奶牛?” 云容不解的正要询问,前厅就有人来传报,顾潇洒让顾钰去一趟。 “这奶牛可是个好东西,先好生养着。”顾钰拍了拍手,“走,去会会那个不要脸的。” 昨天甄承在街角被人揍了一顿之后,回家和他爹两人一合计,今早就上门来提亲。 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就不得而知了。 顾钰一迈进门,就见一个像猪八戒似的人向她跑来。 甄承被人打得皮青脸肿,他委委屈屈的看着顾钰,碍于情面又不好直接上去。 “爹爹、伯父。”顾钰走到顾潇洒边上,礼貌的向众人问好。 顾潇洒被这一声爹叫得心花怒放,“嗯好。” “小钰你来了,伯父此行来此,便是为了你跟甄承两人之事。” 顾钰面色霎时由晴转阴,“兄长与我?” “你这孩子以前不是总跟在甄承后面叫承哥,今日怎变得如此生疏,叫何兄长,你俩又不是……” “伯父甚言,你乃是我父亲之义兄,甄承同我便是兄妹。”顾钰翻了个白眼,虽然不是“顾钰”本人,但是听云容所说,倒是这个甄承整日里跟在“顾钰”的后面。 其心可诛。 顾潇洒打着哈哈,“这年纪大了,也该避嫌了。” “言之有理,过了岁末也该是嫁人的岁数。我们两家本是亲近,何不借着两个小孩的事,亲上加亲呢?” “顾叔,小子甄承虽无大本领,但此生必会对阿钰一心一意,永不亏欠。”甄承顺势往地板上一跪,“但求顾叔允许。” “这……”顾潇洒纠结的看向顾钰。 如果女儿真的喜欢,他会将人嫁给对方,相信有他的管辖,必然能有女儿一世的幸福。 只是这甄承莫名的不符合他的心意。 “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做主,相信爹爹也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只不过从小女儿都将兄长当成亲生大哥对待,实在没有……儿女之情。”顾钰说得委婉。 在场众人,最为惊讶的莫属于甄承。 前些日子故意还送了他荷包,怎么才不过几日的功夫,便改了心意,难道是…… 他锐利的眼神看向顾潇洒,不会是顾潇洒表面一套暗地里面一套,偷偷的跟顾钰说了些什么,才改了主意。 顾潇洒虽然惊讶,但及时的回过神,察觉了甄承的目光。 他暗下了心里的那些思绪,“既然不喜,爹便不会强求。” 甄承红了眼,他父亲本是跟顾潇洒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明明都是一样的起点,可顾潇洒不知使的什么手段,哪里都赢了他家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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