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里带了丝复杂,“我的责任未尽,所以我说爱我会是件辛苦的事情。” 宋卿听出忐忑不安,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她,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真心,坚定地说:“只要有你,多辛苦我都不怕。” 她眼睛里沁出细碎的泪花,擦不太干净,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闻奈提及了那天在观山澜,自己被父亲毫无底线地催婚,她那时候想闻奈想得发疯,不顾后果地冲上了山。 宋卿只想要她。 而那次见面,她的姐姐从柳门竹巷里走出来,身材清瘦,乍看有点形销骨立的意思。 她满腔心疼,却不能宣之于口。 宋卿再也不想看见她忧思甚重的样子。 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她都愿意去尝试。 但闻奈的症结不在这里,她从来都相信宋卿的心。 如果开始的目的不单纯,就显得往后的真心格外敷衍,所以闻奈从不奢求宋卿能心平气和地接受真相,只是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已经偏了。 闻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生气吗?” 沉默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她等得有些忐忑,宋卿整理好情绪,坐得笔直,看不出哭过,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闻奈仰着脸,一瞬间的迷惘,缓慢开口道:“我一开始就欺骗了你,不是吗?” 宋卿心里涌现出一种奇怪地感觉,这人平时聪明得不行,总是一幅游刃有余的模样,甚至能在林家那样的染缸里自保,但在某些问题上却无比稚拙。 宋卿第一反应,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宋卿抬起手,捧起闻奈的脸,轻声说:“所以按照姐姐的意思,开始只是想把我当做玩物,对吗?” 她讲得太直白了,闻奈倏地如坐针毡,觉得这番话很有歧义,但仔细想来竟然无法反驳,下意识咬着舌尖,耳朵红透了。 宋卿心间胀得快溢出来,笑着说:“情人也好,玩物也好,只要是你,我都好。” 她叩着闻奈的手腕,慢悠悠地放到了自己锁骨的位置,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的剎那,两个人具抬起眸子,望向了对方,好像这是猝不及防的变故。 气势被瞬间倾覆,宋卿占据了主导的位置,她摩挲着闻奈手指的骨线,往下用力按紧,脆弱的脖颈上现出红痕,像花开到颓靡。 宋卿嗓音暗哑,在引诱她掐得更紧,“幸好......我以色侍人也不是......不可以。” 闻奈没听清楚她“幸好”后面说的什么,因为如她所愿,此时此刻她居然被勾起这样不堪的欲望与渴求。 闻奈在心里重复了一次:这里是病房。 宋卿眼尾泛红,白皙的皮肤上痕迹点点,透着青色的血管,结痂后的伤痕,窒息后的苍白,她此刻漂亮得像个摄魂夺魄的妖精,“再......重一些。” 闻奈眼神迷离了几个呼吸,如梦初醒松了手,声音带着薄怒,“胡闹!” 宋卿十指紧扣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低头大口喘息,“咳咳,在苍南的时候我应该就告诉过你,我喜欢这样。” 她低低笑了,“大概,咳,我和你想象中的宋卿应该有些出入。” 她抬眸,眸子盈润着水光,“这样的我,姐姐不喜欢吗?” 闻奈盯着她的脸,手不自觉地抖,伸手为她整理凌乱的发丝,用沉默来应答。 宋卿低低笑了一声,垂眸去亲吻她含情的眼睛,“......嗯,姐姐怎么不说话?” 闻奈被迫闭着眼睛,双手揪住她的病号服,把竖条纹的衣领攥成凌乱的线条,莹白的肌肤与明亮的蓝色,在这样禁忌的环境下,让她有种心颤之感,没控制住溢出喉间的一声呜咽。 宋卿轻吻她的脸颊,近乎虔诚地态度,“我猜,你应该是很喜欢的。” 喜不喜欢的,都不重要了,闻奈混混沌沌地想:我们刚才不是在谈论生气与否的问题,啊?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宋卿说:“我猜你想问,怎么这样了?对吗?” 闻奈感觉着掌心的温度,以及强健有力的脉搏,迷糊着点了下头。 宋卿笑着,“看,姐姐还是不够了解我,宋卿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长大了”三个字极大地刺激到了闻奈的神经,她心脏很突兀地猛跳了两下,那种禁忌感与羞耻感涌上来,烫得她脸都红透了。 闻奈无措地去抓她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抓住浮萍。 可是,她碰到了宋卿滴落下来的眼泪,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侵袭了她。 宋卿落下泪来,吻住她的唇,苦咸的味道,“不要再试着替我做决定,我不会生你的气,这样的欺瞒于我而言是幸运。” “没关系的,姐姐以后有足够的时间了解我。” “况且我也装作不认识你了,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宋卿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没给闻奈反应的时间。 她说:“我发誓永远爱你。” 话音刚落,门响了,电话也响了。 门外站着余叔,电话是加里医生打来的。 宋卿并不意外,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被子上,洇成不规则的深色。 她扶着额头,天旋地转,平静地说:“......是病危通知书吗?”
第95章 第二日的傍晚,距离下达病危通知书又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余叔朝病房内撇去一眼,温和的晚霞洒在女人身上,苍白的脸色像清透的瓷,强烈的梦幻感,他忙低下头,压着嗓子,“先生有句话让我转达......” “出去说。”闻奈迈出一步,指尖勾着门把手,冰冷的门轻轻阖上。 余叔不敢再去揣度主家的意思,随她走到逃生通道口,站定,开口道:“先生说您已经尽力,生死有命,无需自责。” 闻奈淡淡一哂,这样安慰的话从林先生的口中说出来,很难不有种荒诞之感,“替我谢谢林先生。” 余叔被她波澜不惊的眼神盯着,直觉她应该是猜出了什么,不过不显心虚,微微俯身,温文尔雅地笑着:“我一定会把小姐的意思传达到。” 这大概又是林先生另类的警告方式。 丰达地产的资本在北城,闻奈能留在南城的时间不多了。 闻奈与余叔谈论了十分钟之久,回来的时候宋卿仍保持着同样枯坐的姿势,安安静静地佝着背,被光圈起来的剪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 闻奈站在门口,不敢推门进去。 她回忆起这几天宋卿的反常,抱着自己絮絮叨叨地诉说爱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种迫切的渴求,希望能爱,希望被爱。 整个病房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宋卿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像闲下来之后,心间就会被惴惴不安填满。 她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随之移动,紧紧黏着,唇边绽出笑意,“你回来了。” 闻奈眼眶一酸,身形一滞,微微仰起脸,睁着眼睛,泪花被灯光刺得细碎,“别这样笑。” “我没笑。”宋卿摸摸嘴角,愣了下神,病容憔悴。 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宋斯年他......怎么样了?” 昨夜注定不太平,手术室无菌全封闭,宋卿违背医嘱,执意守夜,在身体本就虚弱的状况下,心力交瘁昏了过去,醒来不足半小时。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宋卿咬紧牙关,脸颊上的纱布在昨夜的混乱中被蹭起了毛边。 闻奈摇摇头,说:“不是,我在想怎么和你说。” 宋卿眼神黯然,咬烂了嘴唇,挂着鲜红的血珠,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生动,“哥哥要死掉了吗?” 闻奈惊讶于她的直言不讳,更惊讶于她竟敏锐至此。 闻奈眼神中有复杂,亦有心疼,敛眸缓神,再睁眼时已恢复平静,替她掖了掖被子,温声说:“快周末了,我明天把宋知意接来陪你,好吗?” 宋卿垂下眸子,羽睫轻颤,“加里医生呢?” 闻奈动作猛顿,脸上快要挂不住表情,“你找他做什么?” 宋卿眼里浮现出浓浓的倦意,“他是你从德国邀请来的医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当面表示感谢。” 宋卿是在步步逼问她一个真相。 闻奈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小傻子,生病的人应该好好休息,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宋卿把双手迭放在被子上,手背上露出深可见骨的掐痕,那是她昨晚在走廊上的“杰作”,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晕眩感来临之际,用这样自损的方式保持清醒,来换取更多陪伴的时间。 大概是心有感应,宋斯年被抢救的时候,她在走廊上一直心绞痛,“最合适的心源在德国是吗?” “嗡”的一声,时间仿佛暂停了。 冷空气南下太快,出乎人意料,昨夜下了场雨,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入了秋更冷了些,薄衫已抵御不了寒风。 宋卿见她不说话,自嘲一笑,“入了秋,蝉都死了,安安静静的好不习惯。” 闻奈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不过想来她这般聪慧,也不愿坐以待毙,闭塞视听。 闻奈叹了口气,从混沌的思绪中理出头来,“是,最合适的心源在德国,是加里帮忙配的对,但是以宋斯年目前的状况很不适合做心脏移植手术。” 宋卿淡淡地“嗯”了声,“机会错过以后就很难再有了吧。” 她用的是陈述句,眼神却藏着希冀。 宋卿希望能有人反驳自己,尽管知道事实残酷,机会渺茫,道理都懂,但还是无可抑制地沉浸在想象之中。 闻奈目光如水,她怎么忍心去打击她,声音沙哑而温柔,“卿卿,不会的,相信我,相信哥哥。” 尽管知道是安慰,但宋卿还是松了口气。 她执意开了半扇窗户,愣愣地望着外面的世界,终于在窗沿下找到只避雨的蝉。 框景像加了滤镜的电影画面,背景音应该是老旧的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小曲儿,然后时针滴答,晚霞热烈,清风和畅。 她觉得,真的应该是这样的。 余叔着人送来晚餐,依旧是以清淡为主,宋卿喝了两口莲子粥便没了胃口,入夜的时候听到惊雷炸响,惊醒的时候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她伏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心悸不已,支着上半身去拉轮椅,距离有点远,实在够不着,差点摔下床。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裹挟着寒气的风闯进来。 宋卿骤然落入个寒凉的怀抱,头顶传来愠怒的声音,那人只拉长了个“你——”字。 她揪着闻奈的衣裳,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的语气,“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十足的委屈与惊惧。 不知不觉中,宋卿的脸上布满泪痕。 闻奈晚上从来都是守着她寸步不离,这样的“偶尔”很难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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