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太后在她耳边问,“你当真打定主意了?” 巫洛阳闭了闭眼,“是。” “好。”明焕松开手,道,“皇后出嫁之前,学过敦伦之事吗?” 巫洛阳的脸一下子烫红了,她别开眼,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声如蚊蚋地答道,“……看过画册。” “什么样的画册?”明焕追问。 \"就、就是避火图。”巫洛阳十分羞耻地说,“绘出交叠之态的……那种。” “唔……”身后的人似乎沉吟了一下,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往后拉了一下,“你来。” 巫洛阳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对方拉走,来到床边。明焕将她按着坐在床上,然后才从床头的一个暗格里,取出一本画册,抛了过来,“可是这个?” “!”巫洛阳随手翻了两页,就如同被烫到一般丢开,“是。” 但此刻最令她惊讶的,不是这本册子,而是那打开的暗格里,像这样的册子,至少有十几本之多! 太后的寝殿之内,竟然藏了那么多的画册。而且还直接打开给自己看见了,巫洛阳只觉得像是撞破了什么隐秘,心跳得厉害。这、这种事不应该是秘而不宣的么?就连婚礼前一夜,母亲来自己的房里教导此事时,也是语焉不详,留下画册就走了。 在巫洛阳无地自容时,太后竟还在从容地翻看那些册子,良久,才终于从中选出了一本,递到她手中,“别的太丑了,你还是看这个吧,跟着学一学。” “学……一学?”巫洛阳两只手捧着那本册子,仿佛捧着一个烫手山芋,抓不住,又不敢丢。 这时,太后终于回头看她,“不必觉得羞耻,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血脉传承、家族延续,都要靠这个,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学通了它,你又如何能拿捏住对方的软肋?” “软肋?”巫洛阳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只鹦鹉,只知道傻乎乎地重复别人的词。 “是。”明焕面上露出几分轻蔑之色,“学会了这些,你会发现,男人,不过就是这样一种肤浅的生物。” 大抵因为世情如此,男人在女色上,少有不放纵的——至少皇帝绝对不是那种人,只需一些小小的手段,要让他就范并不难。 巫洛阳呆呆地望着明焕,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后脸上有那么明显的情绪外露。不知为何,这反而让她的心跳变得更加剧烈了。不是进了宫,见了太后,她不会意识到,原来一个女人,还能这样活着。 这样的……坦然、放肆、无畏。 巫洛阳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画册,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太后说得没错,这本册子比巫洛阳之前看过的,要好看太多了。倒不是内容,只是人物的画法不一样。 之前那本册子,上头的人看起来古里古怪,线条严重走形,也只能看出来是个人罢了。可是这一本,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心描绘,线条丰润流畅,情态跃然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氛围,叫人看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向往。 巫洛阳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不仅脸颊是烫的,浑身似乎都跟着热了起来。好在一本册子很薄,煎熬了没多久,就看完了。 她合拢册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有些明白母后的意思了。” 若能在现实之中营造出这样的氛围,无论男女,又如何能轻易挣脱呢?皇帝是全天下最不会委屈自己的人,若是被引动了心思,后面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明白了就好。”明焕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巫洛阳用眼角瞟了一眼还没有完全关上的暗格,试探着问,“这一本儿臣已经看完了,不知能否再借阅旁的?” “你想看,拿去便是。不过据我看来,只有这一本最好。”明焕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况且,光是看也没有用,还需一试。” 巫洛阳眨了眨眼,刚刚消下去的热度又回到了脸上,“怎……怎么试?” 她脑海里一时冒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比如借种之类的,不免有些恶心抗拒。 胡思乱想之际,太后上前一步,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来。 巫洛阳猛地睁大眼睛,呆愣在原地。 下一瞬,眼睛被一只手遮住,然后轻轻一推,将她推倒在了柔软的床铺里,深陷其中,挣脱不得。 …… 巫洛阳平复着错乱的呼吸和心跳,半晌,才悄悄睁开眼睛,去看身侧的人。 明焕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助她平息种种躁动,看起来依然是一派沉静的样子。她身上的衣物甚至都还是整齐的,对比自己,更让巫洛阳有种没脸见人的羞耻。 这就是太后娘娘的手段么?果真厉害。 不过这样一来,巫洛阳心底难免生出一个强烈的疑惑。 她就这样看着对方,很快明焕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低头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巫洛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声音似乎也变得怪怪的,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明焕打量着她的脸色,“哦——你是想问,像我这样的手段,怎么没有用在先帝身上,生下自己的孩子?” 巫洛阳点点头,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又说,“儿臣只是好奇,若说错了话,母后别生气。” “不生你的气。”明焕笑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不过是我没看上他,不想生。” 巫洛阳再次睁圆了眼睛。她发现自己今天震惊的次数,有点太多了。实在是太后这个人,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做梦都想不到她私底下竟会是这样的。 然而细细一想,巫洛阳又觉得,这话从太后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恰如其分。 她怎么忘了,这位十年来手握朝政大权的太后,可是比皇帝更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啊……所以不想生这种理由,从她口中说出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她转念想到自己,心里又忍不住想到,那么,母后愿意这样“教导”自己,是否自己还算能入得了她的眼? 这样想着,巫洛阳心底竟生出几分窃喜来。 被这样一个人另眼相待,实在是一件很能够满足虚荣心的事,何况在巫洛阳自己的深心里,对她不无崇拜敬慕,知道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如何能不心生喜悦?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啊……所以太后自己不想给先帝生孩子,却让她给皇帝生? 这巫洛阳就不是很高兴了。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太后的这个计划,想来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若是自己拒绝了,她会再找一个人吗? 巫洛阳绝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便只好先按捺住这一点不快。 这时,太后看了一眼铜壶滴漏的刻度,问她,“你是要睡一会儿,还是起来?” 巫洛阳这才猛然记起来,她只是到内室来换衣服的,外面还有好多宫人女官嬷嬷候着!也不知道耽误了那么久,她们会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 这么一想,哪里还躺得住,连忙坐了起来,起得太急,身体还晃了一下。 明焕伸手扶了她一把。 巫洛阳其实已经坐稳了,但不知为何,还是放纵自己,顺着明焕的力道,倒进了她怀里。 脸颊贴上厚厚的布料,触感并不舒服,而且一片冰凉,也无法给人带来任何暖意和温存,让巫洛阳颇为失望。她只靠了一下,就坐直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 明焕垂眸看着她,若有所思。 “啊,差点忘了!”巫洛阳这时才终于看到那个被自己揣在身上的香囊,连忙取下来,递给明焕,“母后前日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儿臣实在无以为报。这是儿臣亲手做的,母后拿着玩吧。” 明焕见她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面上犹带着未褪的红潮,便伸手将香囊接过来,笑着调侃道,“皇后知道赠人香囊是什么意思么?” 巫洛阳这才反应过来,从耳根到脸颊又开始烧了起来。 ——女子赠与旁人自己亲手所制的香囊,是定情之意。 自然,平素里,她们也会给家里人做这些东西,也可以送给兄弟姐妹、父母亲长,并不能一概而论。可是,谁叫她刚刚才受了太后的“教导”,效仿那画册中事?这时再赠贴身的表礼,意味就变了。 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话,“母后不要拿我取笑。” “好。”明焕应了一声,随手将香囊系在腰间,然后把自己换下来的那个递给了她,“这个你系着吧。” 这一举动大出巫洛阳意料,且她看那个香囊似乎有些旧了,却没有被换掉,对太后而言,应该也是颇有意义的东西,脸上便禁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接过来系好。 下了床,穿好衣服,巫洛阳总算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沉稳。 太后打量了她一眼,却是撑不住笑了,“头发都乱了,去坐下,哀家替你梳一梳。” 巫洛阳才发现了自己的疏忽,连忙在妆台前坐下来。 太后果真取了梳子,亲手替她整理头发。妆台上也有一面镜子,不如穿衣镜那么大,却更清晰。巫洛阳看着镜子里的倒影,想到这个人待自己的好处,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 接下来的时间,巫洛阳一直提着心,生怕有人察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幸而大约是太后积威甚重,倒没有人问起她们在房间里待了大半个时辰,都在做什么。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巫洛阳就管不着了。 直到回了两仪宫,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这里目前还不能完全说是她的地盘,但确实比外面更令人安心。 巫洛阳一回来就钻进内室,明月以为她是累了,再加上看到小皇子的洗三礼心情不好,便贴心地屏退了其他人,让她休息。 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是把脸埋在枕头里,正在回味之前的经历,想得浑身燥热。 太后说,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与巫洛阳自幼所受到的教导相悖,但她并不认为太后有错,毕竟她从前读圣贤书,上面也写: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只不过这种事终究隐秘,因此世人往往不会提起,久而久之,就成了耻于提起了。 但那些在外道貌岸然之人,难道床笫之间也是如此吗? 既然如此,那她也无需为自己当时的反应而感到羞耻。 她是……喜欢的。 但是,要让巫洛阳与皇帝一起做这事,她心底却是说不出的排斥。 反正皇帝也不不愿意在两仪宫过夜,她想,就先这么拖着好了,若是太后问起,就说……就说自己学艺不精,请她老人家再指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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