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也的眼睛和嘴巴都是弯弯的,看上去一派天真明媚。可我总觉得不对劲,说不出哪里的不对劲。 犹豫着,我问:“你……去见你妈了?” 周令也点点头,从我手中要回可爱多,开始撕它的包装,“一千块。虽然离两万还差很多,但好歹也接近了一点儿呢。” 我把糖水冰棒含在嘴里。丝丝缕缕的甜意在口腔中,“你妈妈怎么会想到给你钱?你问她要,她就给你了?没有说别的吗?” 周令也走出卧室,把撕下来的可爱多包装扔进垃圾桶里,说:“你疑心病也太重了。当然没有说别的啦。” 她吃了第一口可爱多之后见我还站在卧室里,于是眉毛轻轻皱了皱,说:“好吧,她怀孕了,心情很好,所以我问她要钱,她就给了。” “哦。”一颗心终于归位了。 虽然和周令也的妈妈没有接触,也很少听周令也提及,但是我觉得这才是周令也妈妈会做出来的事情。 “好了,你放心了吧?”周令也站在客厅里不动,前倾上半身确认我的表情。 我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去继续啃我的冰棒。 然后我们两个人就按往常惯例坐在茶几两端。 我画好了画,拍给我的客户看。对方秒回:可以可以!非常漂亮! 很好,我喜欢爽快的客户。 回复她扫描之后把画传给她,她很痛快的付了尾款。 今日入账,算上周令也的一千,一共是一千零六十。 很好,非常多。 我拿起自己新画好的画,满意的把腰靠到木制沙发的边沿,两根手指下意识的又贴到嘴唇边上,虚幻抽烟。 眯了眯眼睛,我吐出一口气,俯身下去修改了一个微小的细节。 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周令也在看我。 我问:“怎么了?” 周令也合上书,双手叠在书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你好漂亮,陆祺燃。”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摘了星星放进了自己眼睛的,真亮。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没人说我漂亮,说我长得凶的人倒很多。 以前出去打架的时候,通常不用动手,眼睛一瞪事情就结束。 “真的很漂亮。是一种很有攻击性的美。”周令也很认真的盯着我。 我:“请问什么叫有攻击性的美?” 周令也:“花木兰你知不知道?女将军那种,英姿飒爽。” 我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过多定义和认知。尽管人生过往十九年收到的情书少之又少,但是隐约知道自己长的不算丑。 周令也见我不说话,再次重申:“真的很漂亮。” 我说好的,只要漂亮到你的心坎上就好。 周令也先皱起眉毛鼻子和嘴巴,然后说,确实是我喜欢的样子。 “所以你愿意捡我回家就是看上了我的脸?” “还有你没有地方住啊。” “那我要是长得很丑呢,你还愿意带我回家吗?” 周令也努着嘴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子,“应该会愿意的。但是第二天可能就会希望你赶紧走。” “你好现实。”我笑着嗔她。回忆起当初的事情,真心的疑问就藏在了玩笑里,“那你当时很想让我留下就是因为我好看咯?” “对呀。”她很痛快地承认,可是又补充,“但是我也很想有一个人能陪我。” 我不会知道周令也在遇见我前的心情。 担心她旧疾复发,我也不会再追问。 见我沉默,周令也站起来,走到客厅的柜子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一盒东西来。 她对我晃着它,“下飞行棋吗?” “来。”我把画纸堆到一边去,给茶几上腾出一片空地。 周令也选了红棋,我选蓝色。 她走先手,白色骰子被她藏在掌心里念咒似的晃悠,最后甩出一个1来。 我鼓掌,直呼好家伙。 周令也不服气:“有本事你扔个6。” 我真的有那么点本事。 第二个回合,骰子从我掌心离开,稳稳当当露出六个点。 周令也撇了撇嘴,看着我挪动蓝棋。 下一个回合,周令也丢了个2。 在她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我,又扔了一个6…… 我手执蓝棋大步向前,周令也的红棋停滞不动。 而且随着我的前进,她的眉毛越皱越紧,最后拧在一起,拧出一个小揪揪。 我一手揉一揉她的眉心,另一手准备把蓝棋送回家。 离家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周令也挡住我的手,“哎呀,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放在她眉心的手落回腿上,我好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她说话前所未有的嗲。 “就是,就是不行。”周令也小小撇嘴,眼神在棋盘上扫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按住骰子一翻,原本的5变成了1。 然后她理直气壮的指着骰子说:“你看!你走多了!” 我哭笑不得,棋子往后退了几步,停在前家门口。 周令也第一次耍赖得逞,第二次干脆用骰子摆出点数来。 我立刻指责这人作弊过分。 周令也哎呀呀的耍着赖皮,“不玩了不玩了!”两条白白的胳膊横到棋盘上一挥,棋子散落,看不出结果。 我捏她鼻尖笑话她玩不起。她皱着鼻子手脚并用的爬到我怀里,用亲亲堵我的嘴巴,“你好烦,你才玩不起,我可没有。” 好的,好的,是我玩不起。 她这么可爱,我的心都化成水,谁还管什么玩得起玩不起呀? 我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睡觉吧。” ----
第25章 确认 我在的饭店不大,大概只有二十个平方的样子,老板负责做饭,老板娘负责送菜。我的主要任务是打杂,哪里需要去哪里。 活儿不复杂,只是琐碎。 但好处是老板娘人很好。不光好说话,给钱很痛快,还有好脾气。 她和我说她也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在外地读书,看见我就和看见她女儿一样。 我很感激她一直对我友善,而且愿意给我日结工资,因此干得十分尽心尽力。 今天晚上店里人不多,到了快九点的时候老板娘把我今天的工钱给了,让我早点下班。 我很快乐,拿着钱道谢回家。 路上经过水果摊,我买了一串大葡萄。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灰尘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味道比平时更浓了一些。大概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感官也会更加敏锐? 我胡乱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铛铛铛!我回来了!惊喜吗!” 兴冲冲地跑进门,我展开双臂等周令也喜出望外的飞奔而来。 可话落下后才发觉不对劲。 客厅的灯没有打开,茶几边也没有每天安静看书的周令也。 我放下葡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厕所去。 厕所门推开,黑漆漆,空荡荡。我一颗心提着一半放了一半:至少周令也没有在我不在的时候自杀。 可是厨房里也没有周令也,卧室里也没有周令也,阳台上也没有周令也。 如果不是她的东西还在,我会怀疑这两个月是我做的一场白日梦。 电话无人接听,微信没有回复,我站在客厅里看着茶几上那本红色硬壳封皮的《追忆似水年华》,四肢冰凉的确认:周令也出事了。 我仔细地找了一遍,周令也的药没有带走,衣服也没有带走,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门口,看起来像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那她能去哪里呢? 我留了一张‘我出去找你了,回家给我打电话’的纸条,换上鞋出门沿着回家的路找她。 这么晚她一般不会有什么别的地方去,除非遇到什么事情,我和她说过可以到店里找我的。 但是通常她有什么事就先和我打电话了呀?我握着手机,沿途每一处都仔细找过,甚至连大树后面都要看一眼。 一直走到我打工的店里。 老板娘看见我有些诧异:“小陆?不是让你回去了吗?” 我失魂落魄:“姨,我走了之后有没有女孩子来找过您?” “女孩子?没有啊。”老板娘不假思索,“你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回家的时候,我妹妹,我妹妹不在家。”我听到自己话带哽咽。 老板娘放下手中原本端着的盘子,一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没有啊小陆,你回去之后没有人来过。我跟你叔叔正准备关门呢。” “哦,哦。” “你别急,你妹妹是不是出去玩儿了?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脖颈僵硬,全身僵硬,“嗯,打了。”但是怕老板娘担心,我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没事儿,姨。或许是她自己跑出去了。我再回去看看,不打扰您和叔叔关店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老板娘看了看我,安慰说,“没事儿,小陆。你妹妹也是大人了,不会走丢的。” 对,周令也不会走丢的。 我回到黑洞空荡的家里。走之前留下的纸条还在茶几上没有动过。我把它捡起来揉成一个小团,又撕碎丢进垃圾桶里。 周令也没有朋友,在光明高中读书。高考完之后她去的最远的地方是光明高中边上的图书馆。我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她也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没有问过她。 ——为什么不问她呢。 我为自己多余的体贴懊恼。 心底其实隐隐有了预感,周令也可能是回她自己家去了。虽然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不过周令也单纯的人际关系,除了她家里人能让她留下,应该也不会有别的人可以让她留下了。 而且周令也非常谨慎。平时如果我不在家,有人敲门她都不会开门的。 这还是我有一次无意当中没带钥匙发现的。 那天我在门口敲门,一直到我说出‘我是陆祺燃,忘记带钥匙’之前,周令也都没有理会我的动静。 她不会被坏人带走,而且从家里的整洁程度来看,也不是被人掳走的。 不过想到这一点对我原本就提着一半放了一半的心也没有什么帮助。我不知道周令也家在哪里,没有办法确认我的猜测是不是真实的。 我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的去翻一件我一直挂在卧室门背后的裤子口袋。 口袋空空,什么也没有。 周令也带走了我们一起去樟市玩的时候捡来的贝壳。 她一定是在有意识地情况下出门的。因为这个贝壳自从捡回来就一直放在我那条裤子口袋里,没人动它。前几天周令也还说该把我这条裤子洗了,可是因为它一直在门后面放着,所以总是被我们忽略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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